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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六十四章 ...

  •   有时候、有些事情,就是连苦笑、冷哼、叹息或者闭上眼睛都面对不了的。看着焦急的阿棠、小荣子,我只是坐在那儿,什么也说不出来。他们说的话也传不到我的耳朵里,产生不了什么反应。恍若老远处的火车汽笛声一样,不太真实,这时候哪里来的火车?
      这种时刻,我居然想的是火车的事情?!看来我彻底傻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一声怒喝响起,我抬头看见四阿哥,感觉不太真实。没有起身请安,也没任何表情看着他满脸怒容地走过来,扫视屋子里的众人。他的眼光在阿棠身上停留了好久,我渐渐反应过来,伸手拉住他袖子下的手。
      这才觉得自己的手是这么凉,而他的手很热、很热,心里一震。他回过头来,显然也觉出不对了。
      底下人松了口气,走过来帮他换衣服的,似是恢复了正常。小荣子还是跪着的,但阿棠只是勉强欠了欠身行礼。他长这么大肯定没把自己当奴才,跪过任何人,我想着。心里不禁叹他又何苦钻到太医院去?!刚才的愤恨少了些,又开始担心四阿哥会不会发落他?

      屋子里气氛还真有些紧张,正不知说什么好,外间一个小太监嗒嗒嗒的跑了进来回道:“回四爷的话,那边钮钴禄侧福晋有喜啦,大福晋请您过去一趟!”

      我忽然觉得自己握住他的手复又冰凉,正想一点点地扯出来,他觉察到我的动作,却反手狠狠地抓住我的手,甚至有些疼。虽然手上的疼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但我眼睛还是酸涩起来。于是更下了死劲想要抽出自己的手,他眼神里有薄薄的怒气,居然也下死劲握着。那小太监是钮钴禄氏那的人,眼光不断地在我身上和四阿哥身上流转着。四阿哥终于开口道:“你带着这位洛大夫先去,我随后就到。”
      小太监领着洛棠去了,他又遣退了屋子里的人,却还是不放手。我也不再挣扎,就由他这样握着。他说:“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对啊,我怎么啦?

      我忽然想起年氏,体会到那些恨意的来源。在这样的时刻,这院子里的女子,哪个会不恨?
      我声音沙哑低沉地说:“别走。”他没听清,又问道:“你说什么?”
      我扯出笑来说:“你不要走!可以么?”
      他神色复杂,最后低头在我额前印下一吻道:“好。不走。”

      他坐下来把我抱在怀里,冬日下午的阳光淡淡的照在窗子上,屋子里似乎也暖起来。我就这么静静的靠着他,享受一刻的宁静。
      可是我真的能这样做么?我心底问着自己,在这样的家里,想要自己的孩子出生再平安的长大,母亲一定要付出很多很多才可以吧?我猛地坐起身来,又调整一下才说:“四爷,您还是去看看林兰妹妹吧,虽然•••我很想你留下来陪着我,但是她也是刚有了身子,想来也会和我有一样的心情•••”
      我还没说完,他就打断我道:“我倒还是希望你像刚才那样!”我明白他的意思,我小小的任性,会是他极大的满足。看着他的眸子,想起这么久以来的许多事情,最初不愉快的相遇、后来的几次交谈,还有烤兔子,塞外我唯一一次表白,还有我们的信任•••好多,好多事情,可是,他要求我全心全意地爱他,不去顾及那么多的时候,也很自私啊,他都不可能把自己唯一的心给我们中的任何人,不是么?何苦来要求我们对他既是全心相爱,又费力保全自己?
      我终于还是说:“爷,您还是过去吧。晚上•••晚上过来可以么?”
      他也明白了似的,别开脸去。叫人上来给他整整仪容,出去了。

      屋子里再呆下去,很气闷了。我于是披上棉披风走了出去。底下小荣子跟在后面说:“格格上哪里转啊,换件白狐皮的大鏊吧,这棉的毕竟不如皮的挡风•••”
      我笑着摇摇头,说:“咱们出去散散步。不走远,你看外间天气这么好,用不着捂得很厚!”
      他无奈的跟着我,穿过游廊,在园子里慢慢走着。听说院子里新近移植了不少梅树,我于是叫小荣带我去看。所幸离的不远,他也就没再说什么。

      看到好大一片梅林,虽然地上的土明显是新翻的,树也不知能不能活,可要真的开了花,肯定很美。小荣说得明年才能开花,现在不好看。我于是笑着说,这样子,想想开花会怎么样也挺好。在林子里慢慢走着,伸手摸摸树干。

      不想,绕了几个弯子,居然遇见了年氏。她打扮得光鲜亮丽,在光秃秃的梅树林里尤其显眼。看见我,她略思索了一会儿,便将身边跟着的两个宫女遣开,我看她似是有话要说,于是也让小荣先走开。
      我和她以前没有交情不说,经历了她搜我书房的事情,算是有了交恶了。我也懒得和她修好,她之间让人送来的布匹和一些礼物什么的我也都收下,却不和她更进一步交往。但是,我也并不恨她。
      两人并肩走了几步,她忽然笑着说:“你有了身孕还敢和我这样走在一起,不怕我对你使坏么?”我看看她,淡淡说:“其他什么都好商量,但我不会让你伤害到我的孩子!”
      她冷哼一声,道:“怪不得今儿愿意跟我说话了呢!原来是想借此警告我,是么?”
      “你需要我警告么?”我反问她。
      她于是说:“不需要。有些事我会做,但是有些我不会。”她看看我尚无任何变化的小腹,又道:“我也有过孩子,虽然没活下来,但是我是不会在这件事情上打主意的。你大可放心,我今儿也不过巧遇你,我是一直好奇你,想和你聊聊。”

      “好,那就聊聊。”我说。

      “你为什么一直什么都不肯争取?搞得别人根本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她很直接,而我失笑道:“争什么?”
      她有些恼怒的说:“你装什么傻呀!争的当然是四爷了!”
      我认真地看着她说:“能争来么?不管是谁!你、我、大福晋还有其他几个,你想想,能争来么?”
      “怎么不能!?”她挑眉,毫不掩饰自己对四阿哥的独占的欲望和深切的爱。我叹了口气,反问道:“怎样才算是争到了呢?”
      “他的心!只要有他的心,那便不一样了!”她肯定的说道。
      我笑笑:“心?看得见?摸得到么?”
      她冷哼一声道:“你说得轻巧,自从上次之后,四爷对我冷淡不少,我自然是要挣回来的,但你也不必说这么不咸不淡的话吧!”
      我无言以对,但转念一想,我现在不想和任何人为敌,就算以前我的淡漠为自己招来了些不友善的关系,我现在也得弥补回来了。

      雪花片片落下,年氏说:“得了,咱回吧。也有些冷了。”我点点头,走了几步后故作轻松的说:“年姐姐知道林兰妹妹有孕的事情了么?”这是刚刚得的信儿,不知道她出来之前有没有听说。
      果然,她停下脚步看着我道:“什么?”我点点头,肯定她的疑惑,她抿着嘴,恨恨得一转身往前快走。我叫她:“年姐姐,我还没去看过她,不若咱们一道过去吧?”
      她停住身型,极力抑制的样子,终于还是背对着我点点头。

      晚上四阿哥过来了,显然钮钴禄氏的喜事已经冲淡了他之前看到的,我房子里闹哄哄的一幕让他产生的怒火。这个人有时候脾气还真是说来就来啊。问了几句那边的事情,他高兴得和我聊了些。我方把阿棠的来历和这半年的事情告诉了他。他想了想,没有再怪我,只说像阿棠这样的人,勉强是勉强不来的,所以让我去跟他说说,让他去十三阿哥府上给他瞧瞧腿去。我答应了,此事也算告一段落。
      正伺候他更衣洗漱,他忽然说:“你要是喜欢出去,回头我让人在园子里也给你造个画舫,这园子里的风景如此好,定不比后海的差。等你明年能出府了,看能不能带你去南边一趟,你也憋了很久了•••”
      他细细计划着以后的事情,我微笑的答应着,想象着那会是什么样子。以前他说起来的时候,我总是很忧伤的感觉,那时候我很为自己有点不能离开他而烦恼,虽然后来慢慢又淡下心来。但现在,好似为了这个孩子,彻底要定下来了,居然也有了一点安定的感觉。

      他洗完了我洗。他着了单衣在一旁看着,微笑着说:“你怎么没施粉脂呢?”我笑他居然连这个也注意到了,回答说:“我想粉里含铅,所以不愿意用,怕对孩子不好!”

      其实我不是很确定,因为每次分到的胭脂水粉类的东西,看起来都是很细腻的,和现代的我用的都不一样,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嘛!以前觉得不化妆就不能见人的我,现在也可以放弃了这个爱好!忽然想起来自己化妆台上的那些东西,微笑一下,多遥远的事情了。
      他说:“你又出神了!”
      我笑笑看着他:“是不是很难看?我这样子。“他摇头,然后说:“你变了。”我看着他,静候下文,他笑笑说:“最开始的时候,好像狐狸一样,抓不住,又引人注目;等我抓到你,忽然又发现你其实是一只喜欢飞的鸟,现在,你终于肯筑巢了。”我有些呆愣地看着他如此说着,心里也是一样的感觉。

      又随便说了几句,他开始想这个会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然后又开始想名字。两个人居然窝在被子里开始计划起来,他当然是喜欢男孩子的,或者他很想先有几个男孩子。问我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我于是说:“男孩子也好女孩子也好,我倒不在意,若是能健康快乐就好了。不过女孩儿的话,肯定是要嫁给什么蒙古去和亲的,那样反又不好了。”
      他笑说:“要是女儿的话,疼她还来不及,怎么会嫁她去蒙古?”
      “万岁爷也有好几个疼爱的公主,可不也嫁去蒙古了么。皇帝的女儿是最身不由己的!”我说。但看他面色一滞,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他很快的掩饰道:“我不过是个亲王,所以要是女儿的话,也会护着她嫁个普通的丈夫,嫁蒙古肯定还轮不到的。”

      我虽然很想问他,难道不想做皇帝么?可看他这样随意的带过的样子,却又问不出口了。虽然知道日后登基的是他,可现在太子却还是不是他,有那样的心思肯定也不能显露吧。
      本来热烈的讨论,也因为我的一句话,让他没了兴头的样子。随便又扯了几句就睡下了。

      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反倒可以隐隐看见些什么了。我苦笑着,难道我又失眠了么?我静静地卧在他身边,数着他的呼吸声。以前也曾有过这样的夜晚,但感觉却是那么的不一样•••
      那时在塞外,我给他整夜打扇子时,心里面曾隐隐的觉得幸福。可是回到他的府邸,我的家时,那些美好的感觉都烟消云散了。还有在草原上,我把那首歌唱给他听。其实对我来说,说爱字并不难,只是偏偏要掩藏得很深很深,让他不懂。心里钝痛,没人明白我吧。我是这么的•••复杂,连我自己都不懂。
      他动了一下,被子翻开了。我轻轻地给他盖好,虽然他怕热,但这样的冬天很容易着凉的。不想,手还没收回来,就被握住了腕子。他五指交错着握住我的手,轻声说:“睡不着么?”
      “是不是吵到你?”我问道。他说:“没有。过来•••”说着把我揽入怀里,我听见他的心跳声,一下下的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清晰。嗯,他是有血有肉的人•••不像我,老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的。我伸出一只手,在黑暗里摸他的脸,试图和自己的想象重合起来。
      这样子,记忆会深刻些吧?有点想哭的感觉,没来由的。但是,心底有在感叹还好啊,还好•••

      还好,不算是错过了。

      黑暗里,他淡淡的开口道:“其实今天你留我,我是很高兴的。你很少这么主动,让人几乎有点•••灰心丧气了。但是,没想到你一留我,我居然就会心软。”
      “是么?”我淡淡问道,淡淡的心底很疼,“求你不要离开我,永远别离开我•••”
      我居然哭了,眼泪把他的衣襟打湿了,他叹着气道:“真是傻,怎么会离开你呢?咱们还有一辈子呢•••”
      但是我不信他,也不知道他自己信不信。我们紧紧地抱在一起,好像天亮时就会分手一样。在黑暗里,我狠狠地咬在他胸前,直到嘴里有了血腥的味道。而他,居然一声不吭,直到我松开之后,方细细摩挲着我的头发然后说:“别害怕,如果孩子保不住,你还有我呢。”
      “嗯!”我答应着,用手摸刚被我咬过的地方,微微肿起了,然后默默地,在心里说:如果•••在我的家乡,我想你和我肯定是最合适一对儿,我们会属于彼此,容不下其他任何人。那样我也许会很努力很努力•••让你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一个人•••
      如果你到了我的家乡•••也许你可以做的事情会比我多很多,你那么有才华,而我•••不再做模特,我的化妆台上还摆着一份做同声传译的合同书。
      我们可以一起去波特兰定居,城市边的海里,有巨大的蓝色鲸鱼,你一定没见过,而我不会去找季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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