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爱浅情深（清）》纳兰 静

6、第六章

　　日子过得极快，农历新年就要到了。
　　这是我第一个自己过得新年，没有姥姥，没有季嘉。。。

　　我按照宜妃的吩咐准备一些东西，什么拜年的礼物服装之类的。日子倒也忙忙碌碌。唯一的不足是十四还是老来找我，他倒不提以前的事，只是常来看看我，不是带些东西就是说些暧昧的话。
　　现在我倒是明白了，这家伙每次来都跟宣旨一样讲一通就跑，其实是因为害羞，呵呵。
　　他过了今年农历正月初九也就刚刚十六岁而已。我渐渐的能和他交流一些了，讲讲话什么的，虽然有时他还是老毛病爆发。但我看出他还是努力讨好我，或者说讨好嘉沫吧。这对一个尊贵的阿哥来说实属不易了。。。

　　今天一觉醒来发现外面变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呵，第一场雪。在我的生命中有很多个第一场雪。。。
　　四岁那年，纷纷扬扬的雪花飘下时，我坐在幼儿园的游乐室里焦虑地看着外面，似乎直道现在还清楚地记得耳边孩子们惊喜的笑嚷声。。。我自小比其他孩子早熟，我心里想的不是去玩而是姥姥单薄的衣衫，她现在应该在外面捡破烂吧，直到我放学时她才会接了我一起回家。。。雪花打在我脸上，孩子们都走了，我身边的老师也焦急起来“怎么老是这样，几乎每天都迟。。。下雪天你姥姥也不知道早点来么。。。”后来姥姥出现在风雪中的身影烙在我心上一生。。。那天她的脸似乎比平日多了份红润，只是当天夜里就大病了一场。她听着老师的抱怨不住的道歉，后来从兜里掏出一个热乎乎的红薯说：“扬扬，冷不冷，看姥姥给你买了红薯。先揣着吧，热乎乎的回家再吃。。。”。。。。。。
　　十九岁。雪也是那般纷纷扬扬落下，鼻头通红的李沫笑眯眯的拥住我，然后从兜里掏出一幅手套，软乎乎的，呵，里面藏着一个红薯。。。
　　。。。。。。
　　“格格，把披风穿上吧，您的夹衣太单薄了。。。”我来大清的第一场雪，青络温柔的为我披上披风，再塞给我一个暖手炉。。。
　　“青络，你也添件衣服吧，清早这么冷。。。”
　　“格格你保重就好了，奴婢不碍事的。”

　　“好个心疼下人的主子。”嘲讽的声音响起。来人正是几个月不见的十三阿哥。他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抬个竹筐子。
　　我刚想给他行礼，他手一挥道：“免了，谁知道格格的心思是什么样，这礼还是不受了。你们两个把这筐碳送进去，交管事丫头。”我心里还是很感动的，在宫里我这种主子总是短这个缺那个的，这真是雪中送炭啊！下等宫女里冻病倒了两个了，昨个还求我不要传太医，免得送出去养病就没了活路了。。。
　　“谢谢你。”
　　“不必了，我是多得用不了。没什么特意。”
　　“那也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你耍了本阿哥，一句对不起就了事了？”他上前一步掐住我的喉咙，眼神阴狠，咬牙切齿道。
　　“你掐死我吧，你消气就好了。反正我什么也不是，就算我没有了，恐怕也不会有人为我落泪。”我笑了，他弄死了我，我就解脱了。。。
　　“你。。。”他竟柔声道，缓缓放开手。我们对视着，从对方眼中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吓倒你了吧，我不好，脾气太大了。我只是不愿听到你一句对不起就打发了我。”
　　“我没有打发你的意思，只是我还能说什么呢？我已经伤害了你，而且你也不能了解我的想法，我解释也没有用，不是么？你们都是自说自话的猜测我的心思，从来都不是真的要知道我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如果不是为了我这张脸，你会送来这筐碳么？不会！你们都不过是想收藏我，就像摆在架子上的花瓶一样，可惜我宁碎不从。。。
　　我知道你是待我好，如果不是真心待你，我也不会说那些。可惜，我错了。我该安心做个花瓶。”一口气说出这些，我到放松了，泪水也落下。发泄了出来就算死也无所谓了。。。
　　“好。。。你，好。。。”他颓然转身，全无力气般，雪中身影就像季嘉那夜。。。

　　我全身力气像被抽干一样，半响都动不了。呵，我求死的念头还是那么重。那是我辗转从李沫的朋友处听到李沫从来没有爱过我，那时候只是因为孤单罢了，我从来都不是真真地了解他，至少，他活得那么累，为了维护一个好名声而和我在一起。
　　他从来都是有自己的野心抱负的，只是上了大学，那么多优秀的人在一起难免会有失落。。。
　　但他终于还是选择了另一条路为了心底的欲望而和南南在一起，是我们那一届签了最好的大公司的人。现在大概已经是管理人员了。。。
　　我没有的东西太多，我安抚不了李沫悸动的欲望，我是那么无力那么软弱被动的失去了我看得比生命还重的爱。。。
　　现在我不会再爱什么人了，我害怕因失去而心碎、害怕面对承诺的不悔、害怕爱情的诱惑、害怕未来的未来不可告人的折磨。。。
　　我就是这样子，推开了季嘉。

　　回到屋里，坐下暖暖手。真是折磨，为什么我不一起失去关于冯清扬的记忆。青络关切地看着我，想说些什么又说不出来，只是不住叹息。
　　“格格，奴婢以前觉得十四阿哥对您真是好，您和十三阿哥走得近了些奴婢还觉得不好。。。”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不要老是奴婢奴婢的，这里没外人，称我就好了。”
　　“是，奴，我是想说，十三爷也真是让人心里。。。唉，格格，您也知道十三也不是那么的皇上的宠，他在阿哥所里也是短这个少那个的，虽说是个阿哥，但是这宫里势力的人还是变着法子的欺负他的，他给您这一筐碳，恐怕自己得有的受冻了。。。十四爷对您也是那么好，当初您被管教嬷嬷欺负时他挺身而出为您挨了板子不说还被皇上教训太过妇人心慈、耽误在儿女情长上。。。要不是这样，恐怕您早嫁了十四爷，现在您这心疼的样子。。。奴婢看着也实在不忍。。。”到底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
　　“难道说，十四阿哥要我做侧福晋是因为皇上不喜欢我？”
　　“那倒也不是，那次他为您挨了板子受了训，德妃娘娘不是叫您去，说只能让您作个侧福晋。十四阿哥还为此闹了一场，但最后德妃娘娘说不依的话就再也不给您和十四阿哥做主了。。。”原来还有这事。
　　“这都是几年前了？”
　　“格格，这才不过两年啊，您的记性越来越差了。。。不过原来您一心跟十四阿哥，别的阿哥您里都不理，您和十三爷走得近了奴婢还觉奇怪。。。”两年前？嘉沫十四岁，十四阿哥也就十六岁吧？天，原来我和他还曾有过如宝黛一般的情谊啊。。。

　　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办了，之前我，冯清扬做的竟然都是伤害一个和我的身体青梅竹马的人？
　　乱死了！可是能怎么办？
　　我思量着，也许嫁给十四真的不错吧，十三也好。
　　我基本已经不存能回去的心了，只是我拿不定主意，无爱的嫁人我做得到么，我可以游戏人间但是婚姻在我心底还是神圣的。
　　而且，十四阿哥和嘉沫情深意重是不错，但我二十三岁的心对他只是感动和不忍伤害，我还是比较希望和十三发展发展，毕竟他，那么像季嘉。。。但是，我又伤害了他。这理还乱的局面！我最好还是和刚开始一样打算，在宫里终老一生，作为对季嘉的赎罪。。。最初的放纵现在都是我的罪，我慢慢了解那种娱乐成为我的职业，我很快就乏味了，我的报复实在可笑。时间长了，空虚的仍然是更加空虚，上帝给予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你在得到这份礼物的同时，也一定失去了其它的恩赐，我的季嘉。

　　到宜妃那请安是我每天必做的功课，今天也不例外。不过她今天留我吃晚饭，说是我瘦了。
　　正吃着皇上就来了。我一年来也就见了他两次，除了在围场时就是我初来清朝那天。他依旧神情俊朗，见了我居然还记得说：“嘉沫啊，身体应该全好了吧。有宜妃照顾你朕也放心了。”我忙谢谢他关心，又是行礼跪谢。
　　皇上说：“朕就在这和宜妃你吃吧。”于是我就只能站在一边伺候了，呜。。。宫女们忙撤了我们刚吃得东西，上好新菜式。有个太监就一样挑了一点尝，完了说：“请皇上放心用吧。”康熙这才动筷子。吃罢漱了口和宜妃说话，无非问问家里的事情，难为他那么多老婆都得记着她家里的事。宜妃娘娘真是温柔清婉啊，说得康熙高兴得不得了。
　　“宜妃啊，还是你这宫里的东西好吃。一开春，朕要出宫私访，怕是好几个月尝不到了。”宜妃立时面露担心，此时康熙已经五十一、二岁了，当时已经平了三番、收了台湾。
　　此次出宫私访是为了治理淮，黄工程初步竣工，但是收到不少告状的折子，在古代治理黄河一向是大事，所以康熙决定亲自前去考察一番。另外，宫里也并不太平，几个阿哥为了太子闹得很厉害，康熙大概是想把宫里晾一晾，看看自己不在会闹成个什么样子，他出宫后是太子主持一切，但康熙还是有眼睛盯着的。
　　“你倒不必担心，这次应该几个月就能回宫了。况且朕还带了太子和老四、十三、十四一同前往。沿途的府县也皆已得知，有所准备。还有奴才们照顾着呢。”
　　“这次太子爷也去？”
　　“他成日里胡混，弄得乌烟瘴气，前儿又在宫里摆酒和侍卫喝得大醉，唉。大事一件也办不好，这次跟着也好学学老四他们。十三那孩子武功不错，成日在宫里拘着，他早就不耐烦了。”
　　“是啊，万岁爷每次都带十三阿哥出去，有他也让人放心些。”
　　“这次想把胤禛和胤禵一同带上了，听说他兄弟多有不合。还是老五心性甚善，为人敦厚。”
　　“万岁爷过虑了，自家兄弟哪有个不磕绊的时候啊。十四年轻，性子又烈。但他和四贝勒都是德妃姐姐所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过节的。”
　　“朕也希望他们兄弟亲睦。。。”
　　“万岁爷身边伺候是带谁哪？”
　　“也就是御前伺候的倩月和婉然了。”
　　“万岁爷，臣妾给您推荐个人吧。”
　　“宜妃你但讲无妨。”
　　“就是眼前这个喽。”宜妃冲我一努嘴，又笑着转向皇上。皇上一皱眉。
　　“朕可从来没有带格格出宫的例子，更何况在外面还是多有不便的。”
　　“这个臣妾也想过了，可是嘉沫的父亲是统兵的将军，她性子也豪爽，地地道道的满家女儿。再者，嘉沫也十六岁了，万岁爷也该指婚了。但臣妾寻思来寻思去，心中还真没有个合适人选。她父亲为国捐躯，咱们也不好随便把他家唯一的骨血配了出去。所以臣妾想万岁爷带了嘉沫出去，但是见着京外的合适的王孙公子，嘉沫愿意就指婚，不好么？虽然于理不合但是为着她以后的幸福着想，还是请万岁爷准了吧。就算没见着合适的，格格心思细也可以照料着万岁爷的起居，尽尽孝道啊。”说罢盈盈一拜。
　　“呵，宜妃心思倒细，其实也无不可。知是出了门不比在宫里，嘉沫要是受得了苦才可以，到时只她和婉然两人扮了丫头照顾朕，可没人再伺候她了。嘉沫，你可愿意？想好了再说啊。”
　　“嘉沫愿意，倒不为了配个好夫婿，只是愿意尽孝道，照顾万岁爷。苦嘉沫不怕。”我跪在地上说道，眼下宜妃没和我说就已请愿了，我不可能驳她面子，唉！
　　“呵呵，谁也没说是你想出宫嫁人了啊，这孩子可真是心思重！”宜妃又笑。
　　“好，那便准了。只是不能以格格身份去，回头朕就告诉身边儿的，就说是你宫里的伶俐宫女。”
　　“都依万岁爷的。”
　　。。。。。。

　　晚上，宜妃又叫我去她那里说话。她拉着我的手说
　　“嘉沫，姑姑自己作主给你求了这么个机会，你也好好把握啊。出了宫能遇见的人多，你自己思量。虽说荣华富贵不比这儿，但是加到这宫里怕是更。。。唉，姑姑不多说了。放你出去也不知是不是就是好事，你万事小心。不过开春了走，还有一两个月呢，要是你真的就在宫外嫁了人，咱们姑侄怕是再见不着了。。。”说着就流下泪来，我知道她是为了我打算，也不禁泪流。她是个内敛的女子，话也是点到为止，虽说贵为皇妃，但是做皇上众多女子中的一个也是极苦，又说不出来。。。
　　“这几个月，姑姑好好给你准备准备。。。”
　　这时就有个太监进来宣旨，说皇上翻了宜妃娘娘的牌子。宜妃喜不自禁，连忙打扮。我告辞后就退了出来。走在紫禁城里，宫墙高高的，圈得紧紧的，似铜墙铁壁。。。

　　回到晋兰斋，青络忙迎出来道：“十四爷来了。”
　　“冷不冷啊，快暖和暖和。”我解了披风，看了看他，还是没有把宜妃和皇上的决定告诉他。
　　“十四阿哥久等了吧。”
　　“也没有，刚坐下。”
　　“阿哥有什么事情么？”
　　“没什么事情，不过大节下的事情多，几天没来看你了，不知你怎么样。”
　　“嘉沫挺好的。”
　　“嘉沫，我好容易得空看你，你怎么还是那么冷淡。这是我前个给你买的。”他从袖中摸出一只白玉簪，上面雕工精美，通体雪白可爱。他站起身为我轻轻地插在头上。
　　“这个很适合你，拿他和你换个东西。”
　　“什么啊？”
　　“你说呢？就是你给我的荷包，我不过是气急，才摔还给你的。”天，我给了十三了。。。
　　“那，那，我重给你做个。”
　　“这。。。也好。只是我还是喜欢原来的。”
　　“呃，那个丢了。”
　　“丢了？这么不小心？。。。唉，只好算了，都怪我不好。”他极失落，极懊恼的说道。
　　“不过是个荷包嘛，我再给你做啦！”我忍不住安慰道。
　　“可那是你给我的第一份礼物，意义非凡。”
　　“不过是东西而已，有什么？”
　　“你怎么这么说？嘉沫你还是不原谅我？以前我不带它在身上你都会生气啊，你变了。”他直视我双眼，我很心虚。
　　“呵呵呵，是么？”
　　“你不知道这是对我们很重要的东西么？它代表了我们的感情！”十四的脸红了，我也不知怎么回答。
　　“感情哦，呵。我失言了。”
　　“嘉沫，你告诉我，你究竟在不在乎我，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变了？”
　　“呃，在乎的啊。”
　　“可是你以前常说自己心如磐石，永不移。现在你却不在乎似的？”
　　“哦，我是那么说过的。但是这种爱终究会淡。。。”我声音越来越小。
　　“淡？爱？你再说什么？为什么和你以前那么不一样？”
　　“我没有变啊！”
　　“你说，你第一次给我的信上写的是什么？”完了，我死定了。。。
　　“你写的是，”他一字一句用力道“回缘感君一回顾，使人思君暮与朝。”眼泪滑过他的脸
　　“你怎么能忘？怎么能忘？”我无法回答他，他突然抱住我开始狂吻，我迎合着他，吻他。他却放开我
　　“你从来都不会这样子，你。。。”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我，我该怎么解释？

　　感情我应该是个不会接吻的人，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