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舞梦回南大陆》紫貊

15、第八章：撒网（上）

　　第八章：撒网（上）

　　十字大陆上的奴隶买卖历史悠久，有人类之时便已经存在了。历史上最早的且能够被考证的人口买卖可能就是“卖身换食”这桩。
　　是不是该把禁止奴隶买卖彻底归入法律条款？历代教皇都极力回避这个敏感话题。
　　首先，买卖奴隶是有深远的历史遗留问题，不是一个法令可以解决；其次，长久存在的奴隶买卖早已使得它成为商贸经济的一部分。贸然开始实行禁令，必然会引起受益分子的强烈反对。然后来自上层人士以及商人等社会各方面的不满情绪会让教皇国受到威胁。
　　虽然教皇并不喜欢这种毫无人权的事情发生，但是整个十字大陆毕竟不是他一个神子所能完全左右的。利亚神的那种权威时代早已远去，人类的钩心斗角让作为神子的教皇也无能为力。
　　因此，历代教皇认为至少在宗教上可以把它定义为不道德的行为，再向信徒们传播其危害性。当然无法排除会有信徒为了那几个闪闪发光的东西而去违背神的意旨，但是宗教的影响还是有一定的力量。
　　不过，比起一般人的罪恶行为，教皇更厌恶有着那种“虽然我是有罪的，但是神可以洗净我的罪恶”的心态的信徒们，他们比没有信仰的人更虚伪。宗教不应该成为一种让人犯罪后可以心安理得的武器，利亚神需要的是那些想成为信徒并且真正做到约束自己行为的人。
　　目前，历代教皇的能力也只有把人们的思想往正确的方向感召而已。
　　十字大陆第152代教皇——德佛罗·圣柯罗司蓝·戴·拉·派格瑞尔现今30岁。但因其神子的力量所至，这位超凡的天晶族在活着的150～180年间将拥有不会衰老的容貌——他永远保持着20年华的青春样貌直至死后化为粉尘。
　　同样拥有这等力量的还有他的同岁妹妹，十字大陆第152代圣祭祀法王——安菲娅·圣柯罗司蓝·戴·拉·派格瑞尔。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天晶族的这对男女可以从他们出生那刻起，一直到死亡长达上百余年之久的统治。但是人类国家的皇帝陛下往往短命的多，宫廷阴谋、疾病都是导致早亡的直接因素。
　　在一代教皇执政的时期内，教皇国所管理的中心大陆以外的四个大陆的君主往往已经更换了好几代。

　　“卡布贤者。南边那块都安排好了吗？”
　　华丽却空虚的祭祀厅中，一个少女的声音回荡在半空中。它柔的像是一片羽毛在飞舞，孤单而美丽的声音。
　　“是的，安菲娅大人。族长刚传消息过来，德勃菲尔已经到达蜜丽，而接头人也收到凯苏传达的讯息。”
　　卡布穿着一身黑色的法师袍跪在少女的脚下。
　　在过去的5年间，他受命去南大陆莱丁帝国调查案子，如今卡布回东大陆祭祀厅已经2月有余了。但是案件还没有最终被封卷，因此任务依然得继续执行下去。只不过他的工作转向了幕后操作，还有及时向圣祭祀法王安菲娅传递最新动态。
　　“这真是个让人高兴的事情，德佛罗教皇一定会非常乐意听到这个好消息。”
　　十字大陆的圣祭祀法王——安菲娅·圣柯罗司蓝·戴·拉·派格瑞尔，她穿着浓艳而庄重的紫色圣祭祀法衣。安菲娅身躯修长，拥有一头星河般的卷发以及优雅的琥珀色眼眸。她面容精致而神圣，额间那块天晶代表着她是神子的身份，让人不敢冒犯。仿佛只要听到这个女子的话语，就能聆听到神的声音。
　　的确，安菲娅作为圣祭祀法王拥有着听取神音的能力，她的冥想往往能够进入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的境界。
　　“安菲娅殿下，我相信此次一定可以如教皇大人所愿。”卡布对于5年间在南大陆所搜集的线索以及今日的安排都无比自信。
　　虽然还有一件小事是他有些奇怪但又无法问出口的——安菲娅殿下为何要亲自把一封香味淡雅的信件同那些信息一起绑在信雀身上？而这个可爱的小邮差的目的地则是南大陆那恩斯丘陵的地下城。
　　卡布不明白这位祭祀王大人心里在想什么。但是，事后那恩斯传来消息，那个原本不愿意做接头人的人竟然答应这次的全力协助。这个……究竟发生了什么奥妙的事情就不得而知了。
　　这只是个属于安菲娅圣祭祀法王作为女人而独有的个人秘密罢了。

　　此刻，德佛罗教皇同往常一样，在闲暇之余必定藏身于图书室内消磨时光。没有人会去贸然打扰他，就连门口把守的侍卫也不例外。他们往往安静地站在教皇宫的这个小图书室外，等候着他们伟大而美貌的教皇享受完午后的乐趣。
　　这位在别人眼中的神圣人物却有着属于他自己的神圣之地。
　　午后灿烂的阳光由云间撒下，它们透过教皇宫独有的彩色玻璃投射于图书室的地面上。阳光除了能够亲吻地面外，还有幸抚摸到教皇的星河银发。
　　在靠窗的光洁地面上铺满了柔软舒适的红色垫子，半卧于上的便是教皇德佛罗·圣柯罗司蓝·戴·拉·派格瑞尔。他的琥珀色眼眸隐藏在睫毛之后，它们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他的星河银发一直流淌到脚裸边，它们和垫子上的人儿一起庸懒而惬意地接受来自窗外天空的垂爱。
　　那些彩色的光芒放肆地嬉戏于教皇的发间，而他却把整副心思放在了手里的那本名为《奴隶与商品》的书上。除此之外，在德佛罗的身旁还摆放着《奴隶的起源》、《奴隶买卖的历史》、《法律与人口管理》等。
　　敲门声响起，在寂静无声的图书室内显得格外响亮。
　　“教皇大人，安菲娅祭祀王传话过来，南大陆那边都已安排妥善。”进门的是个25岁上下的年轻男子，他是教皇的秘书米亚。
　　“好，我知道了。”教皇没有抬眼，依旧专心于书本上，然而却能明显看见他的唇角笑开了。
　　“另外，西大陆的使者已经到达，明日是否安排觐见？”米亚清透的声音回荡在室内。
　　“嗯，你先下去安排明日的觐见事宜吧。等下你过来这里，我有些东西想和你讨论一下，关于是否应该制定禁止奴隶买卖的问题。”
　　米亚退出去，然后安排完明日接见事宜，又转身回到了图书室。
　　教皇秘书很清楚德佛罗教皇5年来所关注的事情，那些日益猖獗的奴隶买卖活动，还有一些人口神秘失踪案件。两者看似无关紧要，但其中蕴藏玄机。
　　不过米亚非常了解德佛罗，就这位教皇的想法来看，与其说他厌恶这类罪恶行径，更不如说他对于奴隶的历史感兴趣。
　　“你认为能完全废除奴隶制度吗？比方通过此次事件？”德佛罗教皇换掉了手中的书籍，拿起另一本《法律与人口管理》接着阅读。但是他明显心不在焉了，慢慢翻阅着那一页页轻薄的纸张，仿佛它们应该很重一样。
　　“我认为，奴隶买卖有一定的历史性。最早人们是因为饥饿或是其他原因自卖身体成为奴隶，而现在更多地是成为了一种商业需求。有人需要，就有它的市场。并且越发难以根除。”米亚分析了一段，他停下看着眼前教皇大人的反应。
　　“接着说，很有趣。”
　　“大人，您应该知道，人类世界里本身就存在着地位的不平等、人权的不自由。在这种情况下，会有一部分人成为商品而被出售，奴隶交易就此产生。”
　　“利亚神可不希望她的子民这样。”
　　“恕我冒犯。” 米亚低下头说道，“伟大的利亚也不曾希望魔族与血天使发生战争，可很多事却是事与愿违。”
　　“米亚，虽然你很年轻，但你的博学与独特见解却是我非常欣赏的。”教皇放下书，抬头微笑着看着他。
　　“谢谢您如此称赞我。”教皇秘书稍微红了脸，这才显露出符合他年龄的表情来。
　　“呵呵，对于无法恋爱与结婚的神子来说，我有很多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去研究一些有趣的东西，同时也可以适当去改变我力所能及的事物。”
　　米亚听不出德佛罗话语里是自嘲还是自夸。
　　“您的心情我能了解，我也将把自己的时间与生命奉献给教会以及教皇您。”秘书的脸恢复了以往的面无表情，但他语气却非常坚定。
　　“抬起头来，让我看看你的眼睛。”德佛罗教皇看似命令的话语里却毫无强硬之色，仿佛这只是询问的一种。
　　米亚抬头，亚麻金的头发底下露出一双绿宝石般的眼睛。教皇在其中看见了那种名为真诚的东西以及其他一些旁人所无法理解的感情流露。
　　“我明白了，我很高兴能在10年前的那次盛典上遇到你，恐怕这是连利亚神也所料不及的命运。”
　　德佛罗明白，米亚如同自己身边的镇定剂，能让他在头脑发热的时候冷静下来并思考。其实教皇很想直接把禁止奴隶买卖这一条放入法典中。但是，不能。十字大陆并非他想如何就会怎样的世界。因此，如今首当其冲的，就是通过“此次事件”制定一条能从侧面打击并控制奴隶交易的法律。虽然所谓的“此次事件”还在进行当中，但是它早已是十拿九稳的了。
　　“大人，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您曾经对我说过的话，‘当你成长并能为教会献身的时候，就来我身边吧。’”秘书注视着教皇额上那块代表神子的银白色天晶，他感受来自它的陌生气息。
　　“是的，然而我是利亚的神子，是十字大陆的教皇，而你将永远是我的秘书，仅此而已。”德佛罗的话虽然是说给米亚听的，但更像是在束缚自己的咒语。
　　不知为何，那块天晶变得非常地刺眼，在温柔的彩色阳光下，闪烁着格格不入的光芒。
　　米亚叹息着退下，然而他遗漏了教皇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