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回到家,邵嘉桐给自己泡了一杯热可可,然后穿上厚厚的珊瑚绒睡衣,倒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农历新年即将到来,整个城市都沉浸在一种等待着接受喜悦和狂欢的氛围之中,让她有点……无所适从。 墙上电子钟的时针指在“12”的位置上的时候,她终于决定给董耘打个电话。 电话铃响了好几下,他才接起来:“你是来道歉的吗,不是的话我就挂了。” 她不禁苦笑,他很任性,有时候,非常任性。但她似乎从来对此毫不在意: “是的,我是来道歉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响起董耘那带着一点温柔的声音,“好吧,原谅你了。不过……你该不会是怕拿不到年终奖才打来跟我道歉的吧?” 嘉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绝对不是,我发誓!” “那还差不多。” “因为我年终奖已经转帐到我的银行帐户了。” “……” 她想象他们出现在同一个电视画面上,这画面被分成了两半,左边的是他,而右边的是她。此时此刻,他是什么表情?无奈?哀怨?不服气?或是恼羞成怒?…… “不过……”他的口吻听上去有点扭捏,“我可能也有点……想当然。” “哦?”她诧异。 “可能我……还是学不会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问题……”他顿了顿,“就好像今天晚上,我想要是别人知道你有一个像我一样英俊、帅气、充满魅力又深情的男朋友,一定会很羡慕……” “……” “所以我才自作主张,演了场戏。” “你演技还不错。”她的讽刺听上去有点诚恳。 “谢谢。”对方却很受用。 “……” “我想我也该跟你道歉,因为我的确没考虑过,你是怎么想的。” “你真的想知道,真的在意我是怎么想的?” “当然,”董耘不满地大叫,“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当嘉桐听到他这样说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松了口气,慵懒地靠在身后的靠垫上,用一种很少有的、感性的口吻说: “是的,我们是朋友。我……我其实不在乎那些同学是怎么看我的,也许我在他们看来很失败,但我不在乎,就像我不在乎他们是否很成功一样。” “……” “可是,我不希望你也这么看我。就像我晚上跟你说的,我不需要你可怜我。” 墙上的始终滴滴答答地走着,嘉桐耳边的电话听筒里传来轻轻的叹息声:“好吧,我道歉,我道歉……” “……”她抿了抿嘴,“所以……我们算是和解了吗?” “嗯……”董耘听上去像在考虑,“算吧。” 她忍不住苦笑起来:“那就好……” 他们在电波的两端沉默着,但这沉默一点也不尴尬,反而让人觉得……温暖。 嘉桐想,或许此时此刻分隔于城市两端的他们,要比每天在办公室里面对面的时候更加接近,她想到今晚站在白色路灯下的他,眼神是那么的……纯粹,就好像,他真的对她一往情深一样。 这让她有些,怎么说呢,无法自拔。她知道董耘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但从没想过他的魅力会在自己身上起作用,因为一直以来,她是这么地小心翼翼,这么地谨慎自律,就怕自己一不小心产生一些不该有的……感觉。 那样就糟糕了——她不止一次地警告自己。 可是今天晚上,她心底还是有某一部分,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错觉。 寂静中,她忽然很想开口再对他说些什么,贴在耳边的听筒里却传来一个轻微的女人的声音: “董耘……怎么还在打电话……” “马上就来。”他笑着回了一句,然后对电话这头的嘉桐说,“我现在有点忙,明天上午能不来开会吗?” “不行,”只愣了两秒钟,嘉桐就用她那惯有的管家婆的口吻说,“明天下午就放假了!最多把时间延迟到十点。” “好吧,就这么说定了。”董耘像是做了笔很不情愿的买卖。 “别玩得太晚,不然开会迟到了我不会放过你的。” “遵命……” 挂上电话,嘉桐怔怔地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然后一跃而起,去浴室打开热水龙头,准备冲个澡之后,就上床睡觉。 窗外的世界依旧是灯红酒绿,也许从没有改变,而真正变了的,是人的内心而已。曾经的单纯与理想在社会现实面前,被挤压得所剩无几,但无论如何,生活还是要继续。 是啊,嘉桐深深地叹了口气,生活还是在继续…… 把IPOD接驳在扬声器上,整个房间立刻被Joshua Radin那掩盖在粗犷面孔下的细腻声线包围起来: Some kind of magic Happens late at night When the moon smiles down at me And bathes me in its light
I fell asleep beneath you In the tall blades of grass When I woke the world was new I never had to ask
It's a brand new day The sun is shining It's a brand new day For the first time in such a long long time I know, I'll be 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