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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买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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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久安嘴上说着不喜欢,但身体却很诚实。
她如今不说富可敌国,却也是身价不菲。她不吝于为自己看好的男子花上点钱。
可惜她的爱好有些小众,她跑到和太妃宫里一问,她看好的那位竟然只屈居第四。
看来众太妃太嫔手里都攒了不少养老金。
齐久安不死心,问前面三位都是谁投的。
和太妃讳莫如深:“无可奉告。”
“那告诉我是哪三个男子总行了吧?”
和太妃这回答应了,告诉她第一名是霸道邪魅型,第二名是腹黑睿智型,第三名是风流公子型。
齐久安不服气,她投的男子差哪儿了?
和太妃不愧深谙话本之道,一下就点出症结所在:“你选的男子好是好,可就是太好了。”
齐久安懂了。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她选的那位是一个富家公子。出身优渥,家教优良。六艺无不精通,个性乐观开朗。广结良友,对万事万物心怀善意,人缘极好。
但若是作为一个书中角色来看,就缺少反差,吸引不了读者。
比起身世凄惨,逆袭上位,对周围人高傲冷漠,唯独对女主情有独钟的第一二三名,好像是缺了点什么。
但齐久安却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她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觉得女主与她选的那位相处起来更为顺畅自然。
可惜和太妃只认银子,不认旧情:“还有一日我便要动笔续写,齐尚仪若实在喜欢,也可多筹些银子来。”
齐久安郁闷地跑回寝宫,打开库房。
她倒不是缺银子,荀祜当初赏她黄金百两,她可还一两没动呢。
问题出在她的钱都太整了,没有碎的。赏赐多半赏的都是珍宝,换成银子她也舍不得。
她如今就像对着几张一百万支票,苦于找不出5块钱硬币。
但要她就这么放弃,她不甘心。
齐久安灵机一动,拿不出她可以先借啊,她又不是还不起。她是女官,每个月还有例银呢。
问谁借?
当然是近水楼台,找她的好兄长。
齐久安说干就干,立马就冲到了正殿。
一抬头,还没来得及开口就退回大门口。
荀祜在换衣服。
齐久安一时间倒没空思考他大白天为什么要换衣服,她方才好像瞥见了不得了的东西。
她不会有羞涩的情绪,只是有些疑惑。
真的可以长这么大吗?
和数据库里的知识不太符合。
但她也不能真的跑去问,只能暂且按捺住好奇心,等荀祜唤她,她装作一切如常的样子再进去。
荀祜不动声色地打量她面上的神情,发现她平静无波。
他心下一沉,难道是见多了,所以也不觉得意外?
他在军营里呆过,和将士们一同在河里洗澡。将士们知道他没有架子,什么话都敢说。他也是那时候才知道自己异于常人。
当时他没有多想,喜欢一个人之后却发现这也能称作是一项优点。
他惴惴地将自己唯一的长处摆在齐久安面前,可齐久安的反应却又摧毁了他的希冀。
她是妖族。听说妖族在这方面会更突出一些,兴许他这样的在妖族司空见惯,甚至算略有缺陷。
齐久安只知道荀祜换个衣服的功夫,又不开心了。
她跟他分享自己新看的话本,试图哄哄他,可荀祜在听到她在七个男子间难以抉择的时候,似乎心情跌到了谷底。
哄不好了,随便吧。
齐久安图穷匕见,问荀祜借钱。
荀祜也不问她借多少,而是问她:“借去做什么?”
齐久安觉得花钱买男主这事儿也不违法,为知识付费嘛,领先时代几千年,所以就如实相告。
荀祜听她说完却笑了:“好啊,借多少?”
分明是笑模样,但齐久安却莫名觉得背后藏了很深的怨气。
像齐久安欠了他几万两黄金没还一样。
齐久安发现事情不对,边陪笑边往门口挪:“算了,我不借了。有点事儿先走了。”
舍不得就舍不得嘛,她找小皇帝去。
荀祜打碎牙往肚子里咽:“借。”
阮总管从库房里端出准备好的一百两银子,送到齐久安手上。
齐久安连忙接住:“好像用不着这么多。”
“拿着吧。”
齐久安等的就是这句话,乐呵呵地把银子捧回了自己宫里。
阮总管小心翼翼地去瞥荀祜的神情:“王爷别生气,这不都按我们计划好的在走吗?”
荀祜头一次体会到了作茧自缚是什么感觉。
出钱让她给别的男人投票。
这男人还是他找人写出来的。
“我倒要看看她拿去投给谁。”
有了荀祜的赞助,齐久安看上的角色毫无疑问登上了榜首。
和太妃一如既往地神速,两日就把剩下的写完。齐久安躺在床上,熬夜看完结局,激动地跳下床走了两圈。
荀祜站在窗外,看着里面烛火微明,还有那隐隐绰绰的人影,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觉。
但凡有一丝可能,他也不会甘心伪装成另一个人去博取齐久安的爱。
可今日他算看明白了。齐久安定不会因为他的某句话某个举动兴奋成这样。
荀祜到底是古人,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牵红线能有多快乐,有时比自己亲身上阵还要难以自抑。
齐久安心里余波尚未平息,想着天快亮了,睡一两个时辰不如不睡,索性就熬个通宵,再重温一遍话本。
荀祜就在窗外陪她到天明。
一直到齐久安洗漱完毕出门才黯然离开。
他回到正殿,也没有睡意,打开话本翻阅了起来。
既然做好画皮的准备,就要画得像一些。
然而越看越觉得熟悉。
世家公子,六艺皆通。鲜衣怒马足风流,一日看尽长安花。
像他年轻时的自己。连喜穿红衣都一模一样。
荀祜却不觉得庆幸。
只因如今的他和过去已是判若两人。
他宁愿模仿一个和自己全无共通之处的人,也不愿去扮演年轻时的自己。
未免太讽刺。
彼时的踌躇满志和意气风发都像一柄尖刺,贯穿了他的胸腔。
荀祜几次欲将话本合上,想到齐久安又继续往下翻。
他看书看得快,就连批奏折都能一目十行,然而这小小的话本却花费了他几乎一天的时间。
满脑子都是,原来她喜欢这样的。喜欢到要向他借钱。
仔细回想,好像抄经祈福那日,她目光停留在类似男子身上的时间是要长些。
荀祜说不上是什么心情。
恨齐久安没有早来,与他一同踏春放纸鸢?
可后来变故迭生,弄得他狼狈不堪。这些情境他更不想让她撞见。
好像他这一生挑来拣去,没有一个适合与她相遇的好时节。所以也说不上错过了什么。
不若就从现在开始。
最好改变的应当是衣着相貌。
他病愈之后,还是习惯穿着单衣木屐,头发随意散乱在背后。
但话本里的男主不是这样的。
他有许多好友,要参加宴会,自然而然就得知了京城里时兴的款式。
少年人哪怕不虚荣攀比,但也总想着不能落伍了去。衣服要层层叠叠地穿好,再加上相得益彰的佩饰,才能自在地和友人谈笑风生,当街打马。
摄政王要穿新衣服,阮总管一把这个消息传下去,司衣局就欢天喜地地忙起来了。
原因无他,实在是他们过去几年都太闲了。
能进宫的都是夜以继日钻研自己技艺的佼佼者,哪想到进宫以后反而无事可做。
荀祜来来去去就那么玄色的袍子,一点不带换的。小皇帝和太后更不用说。后宫里也没有争宠的嫔妃。
他们压根找不到自己的人生价值。
也就齐久安进宫后好了一些。
但她一点也不挑剔,他们各自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缝了一套又一套给她送去。她每一套都说好。
一开始他们还会为贵人的肯定而欣喜,后来就发现齐久安只是单纯地博爱。再加上她人好看,穿个麻袋都像天仙似的。
当然他们也不敢因为齐久安好说话就糊弄差事,只不过到底没有压力就缺乏一点创作激情。
现在压力来了。
水深火热的日子和干不好就要掉脑袋的差事一起来了。
司衣局连夜赶工,荀祜很快就穿上了新衣服。
正符合阮总管下发的要求,低调中透露着奢华。更重要的是,得显年轻。
话本男主二十二岁,正当妙龄。荀祜却已经过二十五了。
俗话说得好,男人过了二十五,就是六十五。
可不得注意起来了吗?
佩剑的剑鞘也要镶嵌上几颗宝石,别再那么光秃秃的了。
头发好好地束起来,用蓝田玉做成的簪子固定。再佩戴上冠帽。
人一下就精神了许多。
阮总管看着荀祜打扮后的样子,没忍住,老泪纵横。
他早年从军,受了伤,在吴兴阮氏府中当管家。后来吴兴动乱,阮氏覆灭,他从吴兴一路南下,还是没能逃过敌国的铁骑。
危急关头有一个人救下了他。
他惊叹那人如此年轻。
那年荀祜初上战场,仅十六岁。
他无处可去,求荀祜给他一个容身之处,哪怕在军队里治膳也好。
荀祜面露难色,说军队里治膳的名额已经满了,他不能随意顶替调动。于是将随身的玉佩给了他,让他回京城找荣国府。
他在荣国府当了三个月杂役,等来了捷报。
大魏百姓夹道相迎,全府上下的人都候在门口,昂首以盼。
他握着一把扫帚,脚尖踮得老高,才隐隐约约瞧见荀祜从晨光熹微处走来。
人人心里都感叹,原来这就是少年英雄。
再后来,一场陇西之战,荀祜的名声从天上跌到了地下。阮总管知道事有蹊跷,替他鸣不平,荀祜却让他什么也别说,问他愿不愿意跟着自己。
阮总管说愿意。一跟就快十年。
他的记性一日不如一日,还以为已经忘了荀祜当年的风姿。可现在,他又想起来了。
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那个魏明帝金口玉言,说恨他不生在帝王家的荀祜又活生生站在他面前。
荀祜随手抽出一张手绢丢给他,挑眉:“哭什么?带你去外面转转。”
声音清亮,笑容爽朗。说话动作,莫不同十年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