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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阴谋 ...

  •   不是兄长,而是哥哥。
      听起来好像更亲密一些。

      荀祐怕他,跟他也不亲,从来没叫过他哥哥,都是恭恭敬敬地叫兄长。
      这个称呼,是第一次。

      齐久安没想那么多,哥哥和兄长在她的数据库里都是一个意思。
      不过荀祜看起来喜欢,那么以后都叫哥哥也行。

      痛起来难熬,但实际上只过了一个时辰。
      这只是一个开端。后来光换水就就换了六七回。

      换水的时候浴池里的水飘飘荡荡,上下起伏不定。
      荀祜说什么都要先赶她出去。
      他本来就被寒食散和药浴折磨得肌肤通红,齐久安怕他一生气整个人都要熟了,就先顺他的意出去。

      阮总管在外面时不时瞅一眼,也很着急:“齐尚仪,王爷这回……能扛下来吧?”
      说实话,齐久安没把握。
      但病人还没出来呢,不能把病人家属也急病了,所以她笃定道:“他一定能熬过来。”

      一熬就熬了整整九个时辰。
      外面的天亮了又黑。

      荀祜这关实在过得很艰难。他的求生欲望太稀薄了。
      昏昏沉沉的时候,他说了不少乱七八糟的话,比如他早该死了。

      齐久安是人工智能。与人类不同的是,她知道死后的命运,即清除一切数据。
      而人类对死亡还有幻想,比如下地狱比如转世。但她很清楚,死了就是死了,什么都没了。
      相反,活着就是活着。

      荀祜还在呼吸,他的心脏还在跳。
      什么叫早该死了?
      她不能理解。
      如果她像荀祜一样位高权重,有花不完的钱,说什么也得爬起来享福。
      可她想到荀祜的结局,心里又有些难过。

      她默默把荀祜的佩刀踢远点,防止他做什么傻事来不及阻止。
      荀祜把帕子咬烂了,她得给他换一块。换的时候荀祜咬到了她的指尖,血珠一下子冒出来。
      荀祜嘴里本来就都是血腥气,压根没发现,还在咬。
      齐久安不吃痛,又来不及开痛觉屏蔽,没忍住叫出了声。

      荀祜清醒过来立马松开牙关:“抱歉。”
      齐久安抽回手,把指尖放在嘴里含了含,止住血:“你好了记得赔我。”
      怎么也得百两纹银吧?

      荀祜挺过来了。
      那些鼓胀的经络和四处流窜的血液终于认清了现实。它们得不到想要的东西。至少今日得不到。于是暂且偃旗息鼓。

      痛感退却,荀祜的身体理应还处于虚弱期。根据数据分析,荀祜应该在床上躺三天。
      但他体质实在太特殊,或者说他的虚弱期也比常人要强健,竟然活动如常。
      甚至因为断了药的关系,他觉得自己很久没那么清醒过。

      倒是齐久安太久没休息,看荀祜没事了就心下一松,彻底睡了过去。
      她原本趴在浴池边,荀祜让两个侍女把她抬到正殿的床上。

      他有正常的床,只不过从来不睡,一直躺在寒玉床上。
      不过以后可能会换回来。

      齐久安睡相不老实,睡着了还会在床上到处滚。荀祜不厌其烦地给她掖被角,像一个寻常的长辈,守在小辈的床边。
      齐久安把手从被窝里伸出来,耷拉在床边。荀祜刚要给她塞回去,就想起她给自己换帕子时,被咬得鲜血淋漓。

      荀祜原本的动作一顿,把齐久安的手摊开,果然看见了指尖的红印。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他应该让人拿药来,给她仔仔细细地敷好。
      但鬼使神差,他用手指盖住那处红印,稍稍使了一点力气。

      齐久安感受到疼痛,皱起眉头,要把手往回抽。
      荀祜扣住她的手,不肯放她走。
      齐久安睡意朦胧,自然无法与他的力气抗衡,所以只能垂着手继续睡。

      荀祜如此循环往复了三四次。
      乐此不疲。

      最后齐久安终于夺回自己的手,塞进被窝里,背过身去。
      荀祜才作罢,莫名心情颇好地离开床前,随意翻了翻齐久安留在桌上的书。

      《大学》、《中庸》、《资治通鉴》……
      《窥花影》。
      从名字到封面都不像是好东西。

      荀祜年轻的时候,一群友人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也会聊起来这些,更别谈后面在军营里。
      荀祜那时光想着立功建业,这些东西他不碰,但不代表不知道。

      齐久安今年十八,其实也不算小了,知道这些很正常。
      六皇子也和他说过,要留给妹妹一些空间,不能随意翻看她的东西。

      荀祜的手放在那本书上,纠结了片刻,还是翻开了。
      他又不是什么好人。
      只是检查一下妹妹的学习进度而已。

      他不过翻看了几页,就放下合上。
      不堪入目。

      齐久安在他的床上翻了个身,对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

      很多事情都是一通百通。荀祜稍一联系,便知道上回的话本定然也是类似的东西。
      他很头疼。他不知道别人家的妹妹是不是都这样,这种事情也不方便问。
      而且妖族还不太一样。

      他让阮总管陆陆续续搜来了一些妖族的情报,其中有一些是话本。
      话本里的妖族大多十分……开放。
      多妻多夫都是常事。

      他从不偏听偏信,不会因为几本话本就定义一个族群的品性。
      但今日看见的东西却让他不得不思考,如果他的妹妹偏巧就是这样一个开放的妖精……
      荀祜面无表情地把那本《窥花影》没收了,从自己书架上抽了一本兵书放回去。

      齐久安醒了以后,看见床边有一小罐药膏。阮总管说是荀祜留的,疗伤祛疤有奇效。
      齐久安原本还嫌弃这罐子小,扫了一下成分——千年雪莲蜜、龙脑冰片、白泽角,金箔银珠都是里面最廉价的东西。
      命没了都能吊一会儿。

      齐久安不舍得用,塞进自己口袋,带着书美美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细观,发现一本比一本正经。
      天塌了。

      偏偏她拿正经书的时候连看都没看,不知道哪一本是混进来的。到底是她拿错了还是被人掉包了。
      万一掉在荀祜那里……
      齐久安爆鸣。

      后面几天,齐久安在皇宫里翻来覆去地找了一通,确认自己宫里没有,也没有落在马车上。
      她无奈,只好去找阮总管试探,说她的朋友借给她一样东西,好像落在正殿了,问阮总管见到没有。

      阮总管回想片刻,恍然大悟。
      把一条发带还给了她。

      齐久安:……
      她都不知道自己落了一条发带。

      既然找不到,齐久安也不多纠结。
      要真被荀祜看见了,跑过来问她,她就惊讶。他再问,她就矢口否认。

      身为大反派的义妹,她现在是有一点底气的。稍微作一下也不会死。
      不仅如此,她还敢跑到荀祜面前讨赏。
      之前说好的,治好他就给田宅,还有咬伤她的赔偿。

      荀祜原本想兴师问罪,听到后面色一沉:“你要走了?”

      今天的荀祜怎么这么小气,讨个赏都摆脸色。
      “没。”齐久安谨慎地挑选用词,“在宫里还有一些事没做完。”
      她就提醒一下荀祜,别到时候赖账。

      “什么事?”荀祜刨根问底。
      “当然是为了大魏繁荣昌盛出一分力啦。”齐久安没说谎。
      不论荀祜现在怎么对她好,防人之心不可无。若荀祜从她的话里发掘出小皇帝要崛起的信息来,耽误任务就出大事了。

      至于直接告诉荀祜她的任务?她还没活够。
      荀祜包砍她的。
      万一被当成妖孽,说不定会被当众架到火上烤。

      荀祜看出她有隐瞒,却也不能逼着她说,心事重重地赏了齐久安很多宝贝。
      他说这只是一部分,后面若是能根除,再赏。

      这怎么能是奸臣呢?明明是她的好哥哥啊。
      齐久安眼含热泪,就差和荀祜结拜了。
      这天下真是不公平,只许男人与男人结拜成兄弟,却不准女人与男人结拜成妹兄。

      这时候阮总管跌跌撞撞地跑进来:“王爷,出事了。”
      阮总管跟着荀祜这些年见了不少大世面,遇事也算冷静。
      他这幅样子,一定不是小事。
      果然,“王爷,皇上请您去大明宫,御史大夫等人也在大明宫候着了。”

      荀祜似乎毫不意外:“传驾。”
      他也没忘记齐久安:“你可要与我同去?”

      没等齐久安回应,他又自顾自转过头,语气冷淡:“你定是要去的。”
      小皇帝在那儿。
      她肯定怕他欺负小皇帝。得去护着。

      他一会儿语气重了,她还会哄小皇帝,哄完再来凶他。
      就和沧州那一回一样。

      他已经能猜出齐久安要做的事与小皇帝有关。就不知里面有多少是出于真情,又有几分是出于非做不可。
      总之都比他这个异族的兄长紧要。

      齐久安不知道荀祜又犯了什么毛病,只怕事情越拖越严重,一把拉上他就一前一后上了轿子。

      到了大明宫,场面很热闹。小皇帝端坐在上首,不怒自威。一群举足轻重的人或跪或站,暗流涌动。

      太监通报,摄政王到。
      悉悉索索的动静顿时绝迹,整个大明宫为之一静。
      荀祜神色自若,给小皇帝行了一礼,坐到小皇帝下首。

      座位摆得也很巧妙。虽是下首,却处在台阶之上,地势颇高,加上两人的身高差距,显得荀祜压了小皇帝一头。
      严格来说,荀祜自身没有逾礼的地方。然而在小皇帝眼里,面对这种情景,只要不露出谨小慎微的神态就是对皇权的一种挑衅。

      “荀爱卿来了。”小皇帝皮笑肉不笑,开门见山道,“把人都押上来。”

      很快,一群人被半死不活地送到众臣面前。齐久安一看,还有两个熟人,温公子和晏公子。
      小皇帝令一旁的太医给他们诊脉。

      白胡子老头一个个诊了,最后到小皇帝面前磕头:“禀皇上,这些人都服用了禁药寒食散。”
      “无一例外?”
      “无一例外。”

      事实上诊断结果大家早就都知道了,这些日子里京城传得沸沸扬扬。荀祜这几日都在天枢殿没有议政,但也应该听到些风声。
      服用寒食散发病之人,或是其自身,或是其亲族,都与荀祜有联系。
      基于这层,大家又发现发病之人都浑身灼热,恨不得脱光衣服。

      而满京城之中,不论春夏秋冬都着单衣的人有谁?
      荀祜。
      又有人说,荀祜在文华殿议政的时候喜欢往角落里放冰盆。
      一帮大臣年纪都不小了,进文华殿前还得悄悄在轿子里换上棉服。

      再者,服用寒食散后会致幻。
      荀祜当年干的事历历在目。谁也没想到他突然发难,杀了亲弟弟。
      且,那场战役,荀祜输了。

      此前荀祜无论是面对强盛的陈国还是传闻中力大无比的李将军,都从未有过败绩。
      却在一场人人都以为万无一失的战争中,输了。
      葬送五万大军。

      哪怕荀祜后面又接连打下几个漂亮的翻身仗,那场战争仍是一个疑点。
      本来差不多被人忘光了,现下这个当口又被人提起来,一石激起千层浪。

      那么多可疑之处,若用一个原因来解释,就很好理解了——荀祜服用寒食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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