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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拾伍 ...

  •   “你他妈少拿毕业说事儿!想分手就直说,本小姐不在乎!”
      这是怎么了?
      刚进寝室,我就被突发状况吓了一跳。
      一向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九儿居然会披头散发地对着手机吼,还问候别人家长?要不是最后因为哭泣而破掉的尾音,这话听起来简直豪气十足。
      到底怎么了?忍不住用眼神问一旁也有点呆掉的珏头。
      急急地冲我皱眉摇头,食指竖靠在嘴唇上,示意我,母老虎发威中,生人勿近。
      再看看九儿那边,吼完了,象泄了气的皮球,没一点动静,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似地窝进床里。
      看来又是感情问题,真的人人都逃不过毕业这一关吗?
      心里感叹着,走到自己的书桌前,放下旅行袋,拖鞋呢?
      不知道是谁,把我的拖鞋踢到了桌底的最角落。
      蹲下去,单腿支撑重心,另一只腿绷直去捞,不够长。起身,找到晾衣杆,点住,拖出来,呼,费劲。
      春天来了真好,不用烧热水,方便得很。
      拿出牙刷和洗面奶,用嘴型对珏头交待“我去水房”,端着盆蹑手蹑脚地走出去。
      “回来了,李夕。”
      正刷牙,晓光也走进水房。
      没办法讲话,点点头算是听到。
      “请帖收到了?”
      嗯?
      “珏头不是说告诉你了吗?师兄的婚礼。”
      哦,是在Email里提了。不过请帖?
      “去吗?”
      “不去,”吐掉泡沫漱漱口,我边涮着牙刷边回答,“我要赶论文。”跟报社只请了两天假,就是为了赶紧把论文收尾,哪有时间去吃喝玩乐。
      “这样啊。那,礼金你要送的吧?“
      “那当然。”忍不住笑出来,这点礼数我还是懂的。
      “你准备送多少?”
      100,学生的行情价。
      “那就好,”晓光拍拍胸口,“大家统一了。”
      “呵呵,师兄不会在乎这些的。”
      我们学校新生的班任,一律是本系的研究生。我们这一个,不到一米七的个头,胖胖的,人老实得不得了,一点也管不住我们,反倒是任我们搓扁揉圆。
      “累死了,先走了啊。”终于把自己收拾干净了,跟晓光道别。
      还没走到寝室,就看到珏头按着手傻楞楞地站在门外。
      不会吧,九儿闹得这么厉害?
      “柯宇在里面?”
      “嗯?哦,没啊。”没注意到我走过来,珏头有点神情恍惚。
      “那你站在外面?”
      “……我有话跟你说。”
      原来是在等我,“等我把东西放好。”
      走进寝室,九儿还在睡。
      不对。
      “谁说――谁说我不喜欢你。”
      九儿在哭,我没听错:闷在被子里,她低低地呜咽着在讲手机。
      “我没勉强!”
      真的不是我有心偷听,九儿提高音量喊了一句,然后又委屈地低了下去:“我没勉强……就想跟你在一起。”
      唉,看来是误会,没事的,九儿一向爱憎分明直言快语,话说开了就没事了。
      外面珏头还等着呢。
      走到书桌前翻找梳子,得快点出去。
      啊,原来在这里。
      长方形的红色信封,大大的金色“囍”字耀眼夺目。
      刚才忙着捞拖鞋,不小心把它压在包底了。
      拎着喜帖,拉门走出去,关好。
      人呢?
      “这边。”
      珏头躲到楼梯间,见我出来,探个头招呼。
      搞得这么神秘。
      “什么事?”
      “你看了?”眼睛瞥向我手中的喜帖。
      “嗯。”不就是班任的婚宴?
      “去吗?”
      摇头。
      “……张朝阳特别问你会不会去。”
      啊?都哪个年代的人了。
      “你现在和他怎么样?”
      “还能怎样,”珏头垂着头苦笑一下,“我现在也不想那么多了。电视台基本确定要我了。说起来,这件事上他也帮了我不少忙。”抬头,“他和班任是老乡。”
      对哦,想起原来聚餐的时候班任嗜辣如命的样子。
      “你还记不记得那回看电影的事?”
      怎么?
      “你当时不是坚持自己掏钱买票吗?”
      嗯,CEO一直拒绝:“根本就是赠票,我也没花钱,怎么能要你的钱!”
      但是我不行,强逼之下,他收了个零头让我安心。
      现在还提来干什么?
      “前两天他收到班任的帖子,问我你会不会去,我说你在家实习,当时他也没做声。”再次低头,珏头语速极快地低低倾吐,“那天晚上他请我吃饭,结账的时候,掏出两百块钱跟我说,‘这是上次她给我的’。”
      眼泪就这样一滴一滴砸在她紧握的手背上。
      本来从始至终我都认为张朝阳对我动情动得有点莫名奇妙,现在想想,感情哪有道理可言。
      我爱的,不爱我;爱我的,我不爱。好老套的错误,一直一直延续下来。
      珏头对张朝阳是,张朝阳对我是,我对董安臣,又何尝不是?

      “李夕!”
      回头,是他啊。
      刚才在婚宴上看他一直不愿直视我,我还不自在呢。现在怎么有勇气叫我了?
      没想到珏头会打电话给班任,说我不能参加婚礼;结果班任百忙之中竟然亲自跑来,难得地威严警告:“你们班是我带的第一个班,只要现在还再学校的,一个都不能少,记住了啊。”
      不得已,只能加快进度赶论文。
      “你今天很漂亮。”急急走过来,来人夸赞道。
      “呵呵,今天最漂亮的是新娘子吧。”
      不是谦虚,化妆只是为了掩盖昨晚熬夜的黑眼圈。
      再说,比起新娘子,呃,还是不要比了,她素面朝天也比我美太多。
      绝对没夸张。
      你见过24岁“高龄”的系花吗?新娘子就是。
      师姐,雄霸宝座多年,风采无人能及。
      班任怎么追到的?
      标准的《美女与野兽》的后现代激情版,说起这事儿才神呢:
      三年。
      从第一次见到师姐,班任就迅速沦陷,竞争者众也没能拦住他。
      还记得有年冬天学校组织我们到一所中学帮忙改自考卷,中午自行解决午饭,师姐也不出门,只见班任把附近所有的小吃都买了一份回来,一句话不讲地放到她面前,然后走到一边捧着自己的一碗炒面默默吃起来,把我们这群苦命要自己大冷天买食吃的小丫头片子羡慕得够呛。
      只可惜,师姐那时好像根本不关心这方面的事情,对谁都冷冷淡淡的。
      直到后来的运动会。
      学院里报名的男生不够,班任到班上作动员,男生一个个懒得很,没有人给他面子,不仅如此,还有个调皮鬼得寸进尺地冒了一句:“班任,不然你顶一下吧”。
      谁知他当真了:运动会当天,穿一件天蓝色的篮球背心,却配了顶灰白色的渔夫帽和老式帆布运动鞋,认认真真地在场边热身。
      猜猜他报的什么项目?
      万米长跑!
      要知道,当天气温高达32度。没得到名次是理所当然的,但他把我们全班都感动得要死――
      一直坚持到最后,跑完全程的他,脸已经胀成了猪肝色,豆大的汗粒急急地往下掉,整个人躬身撑手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喘气,我们一堆学生围着他叽喳,他愣是不够气哪怕说一个字。
      直到师姐摩西分红海般地走过来,站定在他面前,一句话也不说,就那样静静地看着,然后慢慢慢慢绽出一朵笑花来。
      眼见班任奇迹般地直起身,痴痴地看过去,然后颤抖地伸手抚向师姐的脸庞。师姐闪也不闪,就这样依着他的手,小猫似地蹭着,笑得整个运动场风云变色。
      “呵呵,小廖的本事是强,不像我。”
      把这些事说给面前的人听,换来一脸认同,可他最后那三个字又让我无法应对,只得尴尬地笑回去。
      “其实――”要不要把珏头的心思告诉他呢?
      “嗯?”
      “没事,”算了,这种事最好还是让当事人自己讲,“珏头说挺感谢的,她工作的事。”点到为止。
      “哦,那是她自己工作认真。”张朝阳不居功地摆摆手,“前两天她第一次出镜,外景采访,事主情绪很激动,差点和摄影师打起来,幸亏她在旁边看着,不然机器都摔坏了。对了,她的手怎么样了?”
      “还好。”
      原来珏头的手伤是因为这个,只怕也是为了在这个人面前争口气。
      还是情字弄人。
      “那你呢,听说准备回家?”
      “是……”吧。
      “当翻译倒也不错,只是专业丢了可惜。”
      我能说什么,本来通篇都是假话。
      只好又笑。
      “打扮得这么漂亮,约会?”
      背后突然有声音传来。
      我僵住――
      董安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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