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流那拉提》山野二疯

3、第二章

　　那达慕大会从来都是草原上盛大的节日。
　　赛马场上彩旗飘扬，鼓号长鸣，烤羊和马奶酒的香味随风四溢。
　　各个部落的旗帜在帐篷顶猎猎作响。
　　苏合在自家帐篷边仔细检查大家伙的马鞍。
　　蔑儿乞部的帐前不断的有喝彩声传来。苏合抬头，众人围观的是一匹黑马。
　　只看了一眼黑马的眼睛，苏合就知道那是匹烈性好马。
　　而此时马上立着的少年，正带着从容不迫的笑容，紧紧的夹住马身。任它如何踢腾都不能掀他落马。马身上滚滚的汗珠直下，胸腔起伏，显然已经疲累。
　　少年额上的汗珠衬得他眼睛明亮。
　　终于马伏贴的站下不动了，低下头打着响鼻。少年抖一抖缰绳，马刺轻踢，黑马终于顺从的一路小跑出营帐，驰入草原狂奔而去。
　　他的马蹄后留下了一片响亮的喝彩。
　　少年腰上闪亮的族徽在阳光下刺痛了苏合的眼睛。
　　那是蔑儿乞部的那颜啊，难怪了……
　　苏合低头，轻抚那日松。
　　自出生时他就是塔塔尔部的奴隶，那样策马飞驰，连梦里都不敢出现啊。
　　“苏合！快点，要开始了。”巴根在帐前大喊。
　　苏合解下缰绳，贴着那日松晶亮的眼睛：“看你的了。”
　　熟悉的长哨响起，藏青色的马儿长嘶一声，向主人奔去。

　　巴根跪在苏合一旁，使劲碰他：“苏合，你看！”
　　苏合匍匐着：“别抬头，会挨鞭子的。”
　　“那颜们都过去了，没事。”巴根又碰碰他，“你看蔑儿乞家的小儿子，他也上场了。”
　　苏合不动：“别多事。”
　　悠长的号角声响起了。一片呼喝声猛的充满耳畔，马蹄踏在地面的雷动传到手心。周围空气里开始夹杂了新翻泥土的腥气。
　　伺候马匹的奴隶们一直匍匐着，等待主人的归来。
　　“苏合，你说首领能赢吗？”巴根趴着小声问。
　　“会吧。”
　　如果首领输了，以他的脾气，他们今日绝不是一顿鞭子那么简单。

　　跪了良久，马蹄声伴着呼喝传来。
　　“头名回来了！”人们的喝彩和呼喝声传入耳畔。
　　苏合和巴根抬头，远处狂奔而来的正是熟悉的那日松！
　　欢呼的人，渐渐都没有声音了。
　　苏合和巴根也看清楚了。那日松的背上没有人。
　　马儿直奔苏合而来，在他面前急躁的用蹄子踏地，不断嘶鸣。
　　苏合上前拉住它。
　　“头领出事了！”巴根大叫。
　　“快去告诉扎木合大那颜。请他派人去找！”苏合使劲拉住缰绳，可是烦躁不安的那日松却咬住他的袍襟不放。
　　“那日松知道路，请他们跟着。”
　　巴根点头跑走。
　　苏合焦急的拉住那日松。
　　不一会儿，巴根惊慌失措的跑回来，苏合发现他脸上赫然多了一道血淋淋鞭痕。“他们不愿去，怎么办啊，苏合？”
　　两人对望，都看见对方眼里的惊恐。
　　难道他们要乘机除掉头领？
　　苏合突然一身冷汗。如果头领死了，那他和巴根谁也别想活着了。
　　那日松越来越急躁，四蹄不断的踏地，扯得苏合站不稳。
　　苏合死死抓住缰绳，胸膛起伏。
　　他突然拉过缰绳，翻身上马。巴根吃惊的看他。
　　“巴根！你回去通知族人来。我和那日松去找头领！”
　　那日松不等苏合说完，撒开四蹄往回狂奔。

　　坐在自己擦拭了无数遍的马鞍上。温柔的春风变得狂暴，猎猎的刮过耳边，鼓满了破旧的袍袖。身边的景物在快速的后退，那日松强健的体魄在□□伸展。
　　苏合深吸一口气，如果不是心情惊恐，他真想大喝一声。就像他听了无数次的马上呼喝，从胸腔里直冲出来，响彻草原。
　　迎面来了数骑，苏合惊醒。
　　迎头的正是那些赛马归来的那颜，领头的正是那位蔑儿乞族少年那颜。
　　“站住！”少年远远的扬起马鞭大喝。
　　苏合第一次这样平起平坐的面对那颜，心一虚，急忙勒马。
　　那日松很不甘愿的停下，苏合滚下马，扑倒在地。
　　少年勒马在前，厉声喝：“你是谁家奴隶，居然骑塔塔尔那颜的马？”
　　苏合不敢看他凌厉的眼神，匍在地上：“我～我是塔塔尔部的奴隶苏合，我们头领没有回来。所以想要去找他。”
　　那日松不断的踏地，要扯苏合起身。
　　“没有回来？怎么不找扎木合大汗？”
　　“他不愿帮忙。苏合只好自己来找。”
　　少年的马蹄拨转了方向，清朗的声音从上面传来：“我同你去。”
　　苏合惊讶抬头，这时候去，那不就是放弃了马赛？头领没回来，他现在是第一啊。
　　“快点！”少年的鞭子凌空一响。苏合吓的一个激灵，立刻起身上马。
　　身边几位那颜的马匹已经呼啸着擦身而过。

　　那日松跑在前面，少年的马跟在一侧。
　　苏合有些不敢相信。
　　一位那颜竟然会和他并驾齐驱。
　　那日松渐渐偏离了赛道，往贝尔湖方向去了。
　　少年的马紧跟不舍。
　　“你是奴隶，骑主人的马会被割掉舌头。”
　　“啊，苏合知道。”苏合冷得颤抖一下，“可是如果头领有事，苏合和其它奴隶一样活不了。”
　　“哼，塔塔尔族的奴隶都像你这样吗？”
　　苏合不敢抬头。
　　眼前渐渐出现一条大河。那日松冲到河边停了下来。
　　河畔正躺了一个人，腿上鲜血淋漓的一道刀伤，深可见骨。周围的草地都被血水染成了暗色
　　苏合惊恐的滚下马，奔到他身旁：“头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