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关系 ...
-
“我和他现在是什么关系？”许闻意扪心自问，她托着下巴，手指戳着毕业证照片上板着张脸的宋郁。
照片上的宋郁虽然面无表情，但眼神明亮有神，不像现在这般空洞忧郁。
高中的他应该是自信骄傲的。即使她从未在自己学生时代的记忆里找到宋郁身影，她从学校公众号和朋友的只言片语中推断出。
房间中寂静无声，夜风从未关紧的窗子缝隙中挤进来，吹动薄纱。
许闻意趴在桌子上。
除去表面的假情侣关系，她和宋郁的真正关系是什么？
朋友吗？
许闻意好像不太能接受这个答案，她不甘心只是朋友关系。
面馆老板询问二人的关系，宋郁没有回答，是默认还是否认？
许闻意之前一向把人际关系分的很明白，朋友、仇人、亲人，她把自己身边的、认识的清楚地画好范围，做好分类。
但在宋郁身上，她迟疑了。
她捏着名为“宋郁”的棋子，在楚汉分明的棋盘上，久久不知道该放在何处。
一处是朋友，一处是爱人。
安置在朋友这里，许闻意却无法向对朋友一样对宋郁坦荡；放置在爱人这一侧，许闻意却觉得没有达到她心里那条标准线。
她只能悬在中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位置。
也许是心中爱意萌发的悄无声息，迟钝的许闻意自己都未察觉到。
“他对我又是什么感觉呢？”
许闻意总觉得宋郁像清晨的雾，看的那么清楚，但走近雾里，就会迷失方向，周遭的景色白茫茫一片。
她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高中毕业证，翻开，将两张照片放在一起。
六岁那年不辞而别后，两人的生长轨迹渐行渐远，但在高中时期短暂重合。
三年中，他们的校服上有同样的校徽，他们做过相同的卷子，看过同一场晚霞，走过同一条走廊。
很可惜，许闻意并未真正见过有生机有傲气的宋郁。
看着两张照片中相同的背景墙，许闻意突然想问宋郁：为什么选定我做合作对象？
没有其他的私心吗？
相亲见面到现在发生的一切，许闻意不相信命运的安排如此神奇，她不相信中间没有人为改变设计的因素。
一个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荒谬的许闻意不敢捉住，不敢细想。
“他会不会喜欢我呢？”
许闻意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原本趴在床前的开心站起，警惕地看着自己神经兮兮的主人。
“想什么呢，许闻意。”她抬手狠狠搓自己的脸，“怎么这么自恋呢，普通的合作怎么真就扯到爱情身上了。”
她拍拍脸颊，摇摇头，把这个想法甩出大脑：“不就是刚好遇见，又刚好合适才开始的合作。”
许闻意扑到自己床上，抓狂地打滚，吓得开心耷拉尾巴，直冲她叫。
开心大概以为自己的主人被脏东西上了身。
许闻意做起，头发凌乱跟个鸡窝一样，她竖起一根手指，抵到唇边：“嘘，不要叫。”
她站起来，打发开心回窝睡觉，自己关掉躺在床上，瞪眼看着天花板。
“我跟宋郁是久别重逢的朋友。”许闻意思索一晚上，把棋子放进“朋友”那一侧。
“对，是朋友。”
许闻意心里的郁闷被冲散，她安心闭眼：“好朋友。”
.
“什么好朋友？”宋郁监督许闻意把感冒药吃完。
许闻意把苦涩的药片吞下：“开心的好朋友，不，好朋狗，一条金毛。”
宋郁回忆这几天遛狗的场面，摇头：“没见过。”
“怪不得金毛主人突然给我发消息，说想我了。”许闻意拿出手机淡淡地说。
坐在一侧的宋郁愕然抬头，琥珀色的眸子里震惊无处遁形。
宋郁：“想你？”
许闻意：“看错了，是想开心了，她和金毛回老家了，明天才回来。”
宋郁：……
他明显松一口气。
许闻意这两天还挺开心的，有人陪着去医院，去吃饭，还有免费代遛，难得享受轻松的日子，还有点上瘾。
许闻意的感冒差不多了，今天是最后一次去医院。她一想到往后又要风雨无阻的遛狗，心里默默唾骂这几天堕落的自己。
宋郁给开心戴好装备，自己背上开心的装备，正要出门，就被许闻意喊住。
许闻意：“我跟你一起去。”
宋郁停住脚步，远远看着她。
许闻意以为他要拒绝，脑海里飞快组织“我已经没事了”的反驳语言，却听见他冷淡的声音：“外面风大，穿件外套。”
话音未落，宋郁欲盖弥彰地移开目光，许闻意则没心没肺窜进卧室，快速翻出一件外套：“走吧，宋船长，我准备好了。”
宋郁忍不住笑起来。
下楼，宋郁和开心走在前面，许闻意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又强调一遍：“我跟他是朋友，朋友直接就应该大大方方的。”
所以，她一出单元门，大大方方站到宋郁身边。结果，始料未及，一阵狂风刮来，头发糊了一脸。
许闻意：……
好大的风。
.
两人并肩走到了沿海公园。
海边的天气变化莫测，上一秒是晴天，下一秒风一吹，立马阴云翻腾。
许闻意熟门熟路找到一片草坪，因为阴天和上班的时间点，草坪上并没有人。
许闻意解开开心的牵引绳，将它喜欢的骨头玩具扔向远处。
开心反应迅速，逆着风，奔着玩具而去。
看着精力满满，活力十足的开心，许闻意坐在宋郁旁边，感叹一句：“真好。”
没有人的草坪，肆意奔跑的小狗。
头顶的树叶被海风吹动，哗哗作响，像一场没有调子的交响乐，她隐约还闻到宋郁身上的柑橘香气。
一切都是如此好。
开心把玩具放到许闻意脚下，乖巧坐下，露出一个傻兮兮的笑。
许闻意摸它头，奖励小零食：“我们开心最厉害了。”
“汪！”开心赞同。
许闻意拿起玩具，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响起，她拿出看了一眼，是她妈妈刘荷韵的视频申请。
许闻意将玩具递给发呆的宋郁，示意他跟开心玩一下，自己则起身换了个地方。
镜头晃动几下，许久未见的刘女士出现在屏幕中。
刘荷韵：“最近过得如何？”
许闻意叹了口气，自从刘女士上个星期离家，这是第一次收到对方的视频电话。
“终于想起你这个闺女了。”许闻意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过得还好，前两天感冒了，恢复的差不多了。”
“感冒了？”刘荷韵皱眉，“怎么搞的，你是不是喝酒了？”
许闻意心虚地摸摸鼻头：“没有，吹风了而已。”
刘荷韵冷笑两声：“别骗我了，你抬手我就知道你要干什么。”
许闻意体质很怪，不酒精过敏但一喝酒就容易发烧。
刘荷韵又开始絮絮叨叨讲述喝酒的坏处：“再喝酒就别回家了。”
许闻意敷衍点头。
“现在还难受吗？”刘荷韵也是个典型的东亚家长，先责怪后关心。
“不难受了。”许闻意找到倾诉的对象，一下委屈起来，“妈，我那天难受死了，我身上跟个火炉子一样，身上像被车压了一样。”
话锋一转：“幸好有宋郁，那天是宋郁送我去医院的。”
“宋郁？”刘女士意外问道，“这两天小宋一直陪着你吗？”
许闻意点头，扭头看了眼不远处陪够玩的宋，她将手机偏转一点，悄咪咪对准宋郁，低声道：“他现在和我遛狗呢。”
刘荷韵食指弯曲，抵着下巴，若有所思，说：“你得好好感谢人家。”
“那是必然。”许闻意重新把镜头对准自己，“你什么时候回来。”
对面传来一阵窸窣声，刘荷韵的目光越过镜头，语气有些沉重：“还得有段时间，你小姨的状况不太好。”
许闻意的心情一下低落起来：“小姨怎么突然进医院了。”明明之前见面时还一切正常，小姨还跟她讲述环球旅游的计划。
许闻意垂下眼，看着脚下的树叶被风吹远：“小姨呢？”
“医生查过房后就睡了。”
许闻意沉默：“替我向小姨问个好。妈，你也注意身体。”
刘荷韵笑起来，感叹道：“长大了，你也注意身体。”
视频挂断后，许闻意攥着微微发烫的手机，目光看着远处的海。
阴云之下的大海灰扑扑的，失去透亮湛蓝，浪花疲惫地扑到沙滩上。
许闻意靠在椅背上，倦怠莫名席卷全身，她突然感觉人生好无聊，好无力。
再强大再洒脱的人在生老病死之前也毫无还手之力。
怎么会这样呢，明明小姨这么有活力这么健康，怎么就突然病魔缠身。
许闻意落寞地收回目光，她总以为生死分别离她很远，越长越大才意识它一直在身边。
许闻意站起来，深吸一口，她不相信小姨会离开她，她掐自己的大腿。
小姨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潇洒的进行环游全球的伟大机会。
许闻意走回宋郁身边，抱着膝盖坐在他旁边。
她沉默看着开心。
宋郁突然问：“不开心吗？”
许闻意下巴压着自己的胳膊，她抬眼看宋郁：“有一点点。”
开心遇到了自己的另一个好朋狗边牧，尾巴直摇，傻兮兮凑近。
许闻意说：“突然好想我妈。”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关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