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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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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竹芷与莫儿二人入了幻邪境,不多久,便听到一把嘶哑尖涩的怪声,令人不辨男女,毛骨悚然。那把声音怪异地叠声笑着,刺耳难听,竹芷与莫儿打起十二分精神环顾四周,半晌,就见一个佝偻着的老妪拄着跟硕大的木杖从烟雾深处缓缓走来,待到近前,才收住笑,一双厉眼细细打量着二人。
莫儿被她盯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地像竹芷身后挪了一步,竹芷感受到莫儿的紧张,便跨前一步,挡住那老妪落在莫儿身上的目光,躬身一揖,开口道:“这位前辈,我等二人不得已误闯贵地实在抱歉,但我等实是无心之举,亦不便在此多做打扰,望前辈大人有大量,指条出路给在下,我等必会立即离开,并且不会像外人透漏贵地分毫”,竹芷一番话说得谦逊有度,不卑不亢,那老妪听罢却只是冷笑一声并不予理睬,反而拿拐杖指着莫儿,哑哑声开口道:“你入得这阵来,想必是白溟宫的人罢!”
二人听得她提白溟宫,不知是敌是友,仍是不敢放松戒备。莫儿见老妪的语气甚是肯定,便也不多隐瞒,颔了颔首。老妪见状又咄咄逼人地问道:“你们是宫中何人,又为何会误闯入此?”
莫儿觉出这老妪似是与白溟颇有渊源,又并未用江湖中人惯用的“邪教”来称呼白溟,想会不会是白溟的故人,便也干脆直言道:“小女是白溟少主白惟桐的贴身侍女莫儿,这位是白溟羽溟使的侍卫竹芷”,接着又把二人误入幻邪境的来由说了一遍,莫儿虽对这亦正亦邪的老妪没甚好感,但隐隐又觉得她并不会伤及二人性命。
老妪又艰涩地哼了几声,似自言自语地道:“一个侍女也能知晓这么多的白溟阵法,想来白惟桐也很是看重你的……”顿了顿,便转过身,向前走去,并吩咐二人紧跟着她。
二人随她来到一处开阔地,此处修建了一些相互连接的木屋,均是机关密布,瘴气重重。竹芷与莫儿赶忙自行运功闭了气,暗暗心惊,都料不到这里还有这样能瞒过天下人的诡异地方。
三人又向前行了半盏茶的时间,这时,走在前端的老妪突然形如鬼魅地晃到竹芷的身前,一把扼住竹芷的脖颈,尔后以迅雷之势塞了颗药丸在竹芷嘴里,再一掌直劈她胸前,迫得竹芷吞下药丸,这老妪的一切动作不过一瞬间就完成,不待二人反应过来,便见竹芷踉跄两步,躬身费劲的想要吐出方才被迫咽下的药丸,一旁的莫儿惊疑未定,忙上前扶住竹芷,一手替她顺着胸口,还没等二人开口质问,那老妪便咿呀难听的开口说道:“莫姑娘,她服下的是老身耗尽多年心神而研究出的‘月未央’,此后的半年间,每到月中她便会浑身灼热刺痛难忍,需要老身再给她服食配定的解药,不然她断然会不堪忍受剧痛而自绝性命的”。
莫儿心下大骇,这老妪的武功远在她二人之上,就算她二人联手,拼尽全力也未必能动她分毫,但面上却不得不强自镇定地颤声问道:“我们与前辈无冤无仇,前辈为何对竹芷下此狠手!前辈到底意欲何为!”竹芷不舍令莫儿如此心焦,面上仍是无所谓地安抚莫儿,嘴角带着丝冷笑。
那老妪见二人神色便更是笃定两人感情匪浅,不由露出几声正中下怀的干笑,复又开口道:“竹姑娘不要轻瞧了老身的药物,此药对那动了情的人更是残酷,你纵是敌得过那锥心刺骨的身体疼痛,亦是挨不过它乱人心智的绵绵情伤!”语毕抬头见竹芷眼中划过一丝狠厉,身上更是逸出层层杀气,又再开口道:“但若是姑娘乖乖听从老身的安排,老身按时给了你服用的解药,半年后姑娘的武功必是会因着这药物而精进十倍”。
莫儿顾不得追究竹芷会有何情伤,只得急急地开口道:“前辈想要我们做什么?”
那老妪伸出如枯枝般的手一把拽过莫儿,哑声道:“我要莫姑娘跟老身修习半年的医术,尔后才放你二人出山,但你二人日后必得带了你们的少主——白惟桐来见老身。”
竹莫二人心下疑惑重生,这老妪的行事古怪至极,看似又是禁锢又是落毒,却最后均是让两人颇为受益,更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又为何要带白惟桐来见她?
但现下不是疑惑更不是反抗的时候,两人别无选择地只得接受那老妪怪异的约定。
说罢,那老妪便领着她二人进了那片木制的令人感觉诡异的建筑群,并安排了两间相邻的厢房给二人暂住。吩咐莫儿明早去习医的时间地点之后,那老妪就如凭空消失一般出了二人的视线。二人即惊且疑,又因与外界失去联系而甚是不安,如真是被那老妪困在这半年时间,那江湖尚不知会发生甚么样的风云变化,而白惟桐又会不会对她二人的无端失踪而感到疑惑。但眼下二人都知,怕是挣扎无用,只得走一步算一步了。
第二日,莫儿按时应约来到老妪指定的地方,竹芷不放心,执意相随。那老妪见两人出双入对,不禁又心生一计,眼中流露出玩味与冷酷。片刻后才对两人道:“既然你们二人如此牵挂对方,那老身就成全你们,莫姑娘就自己来学习炼制‘月未央’一月一次的解药,药引是我这幻邪境中所独有的,老身便也不怕你们会学成了逃离”,说罢诡异一笑,又道:“但眼看这月距毒发时间只有十来日,姑娘有没那能耐令对方免除痛苦,老身就做不得主了”,说罢便哑声大笑起来。
二人听得此话均是即羞又怒,莫儿更是因毫无把握而分外担忧,竹芷对那毒倒是并不在意,只是对那老妪的这般戏弄感到很是恼火。
随即,莫儿便在屋内跟着那老妪仔细学习起来,竹芷则被赶到门外,只得黑口黑面的伫立在门旁守候。
之后又过了几日,莫儿日日心急如焚地向那老妪细心求教,只望能早些配出解药。而竹芷跟随了几天见那老妪似是当真只教莫儿医术,而并不会为难于她,便也宽了心,自己就随意在四处走走,又担心会触及机关暗器,便也不敢行得太深太远,只是日日在莫儿习医的屋前开阔处打坐舞剑,平日的修炼丝毫不敢懈怠,现因身处异地,更是日夜操练,只望自身能变得更强。
眼看便到了月中,莫儿虽是日夜苦读医书,但她之前从未接触过这岐黄之术,学来甚是艰涩难懂,而那“月未央”又是那古怪老妪耗尽多年才研究出的奇毒,现在才十来天的时间,莫儿却是连医术之门都入得甚是勉强,又何以解得开这等刁钻的毒药。二人明知这都是那老妪在戏弄她们,却也丝毫办法都无。
这日正是十五月圆,整个白天竹芷都不觉身体有何不适,莫儿甚是紧张得一刻不离地守在竹芷身侧,即急又恼。竹芷正待安慰她,让她早些回房歇息,却突觉四肢一阵麻痹,紧接而来的就是有如无数钢针刺入体内的剧痛,开始尚能强撑着忍受,可不到半刻,痛苦便愈演愈烈,并夹杂着火烧火燎般的灼热感,像被人置身烈焰之上焚烧的痛令竹芷不堪忍受,闷哼着倒在床榻之上。
莫儿脸色苍白,见竹芷受此折磨便觉得心疼到难以呼吸,恨不能代而受之。她一把搂住颤抖不已的竹芷,紧紧抱住,脸贴着竹芷的脸,任两行清泪流下,不停地稳住声音在竹芷的耳边哄劝,又想到那日老妪说会不堪忍受而自绝性命,更是即惊又怕,疼惜交加,只觉得内心肝肠寸断。
竹芷痛得似五内俱焚,呻吟与痛呼一阵高过一阵,却仍是不知何时才是个尽头。莫儿颤声的哄劝尚在耳旁,却又觉远在天边,指甲早已深深陷入肉里,双唇亦是被咬得血肉模糊,可这却丝毫减缓不了那不休止的痛楚。待到半夜,竹芷神志已然模糊,所有的悲观情绪都向她袭来,她想到了她与莫儿对立的身份,想到这是对莫儿时时刻刻的欺骗,想到她身为女子却又爱上另一个女子的畸恋,脑中不时的幻想出莫儿知她身份之后的恼怒与仇恨的脸,幻想出莫儿举剑欲杀死自己的瞬间,平时被她深藏在心底的恐惧与彷徨被无限放大。若说之前单单的疼痛竹芷尚能承受的话,那现在的又着了心魔的竹芷便是只觉得万念俱灰。
莫儿渐渐辨出竹芷痛到声沙的凄声中,间或夹杂着一些断断续续的话,“莫儿……..莫儿……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不要恨我……求你……对不起……莫儿……不要杀我…………我该死……我该死……”伴随着竹芷的胡言乱语,莫儿痛哭出声,只觉得胸腔内撕心裂肺的疼。
“我不会离开你的,永远都不会……我会保护你,不再让你受到如此伤害,我一定会早日把解药研制出来……马上就不痛了……马上就不会痛了的,我的芷儿……对不起,都是我没用……是我该死……”莫儿忧心如焚,把竹芷平放在床榻上,贴身狠狠抱住,手拂着竹芷的脸,一遍遍的哄劝她。
二人折腾了一宿,直到天际泛白,竹芷才累得沉沉睡去。莫儿看着那张冷汗涔涔的脸,在睡梦中仍是皱着的眉眼,痛惜不已。手柔柔地拂过她的额角,眉眼,鼻,来到她被咬得残破不堪的双唇,内心悲伤悸动不止,不由得眼中涌出热泪,倾身吻上那血迹斑斑的唇瓣,轻柔的舔舐,直到血迹渐净。心中终是笃定,自己是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这个同为女儿身的女子。
莫儿望着竹芷怔忡了片刻,随即洒然一笑,既是爱上了那便去爱吧,谁叫对方是那般迷乱人心的女子。
想通了这一节,莫儿便也微微放开了心,转身拿来草药棉纱,将竹芷双手上药包扎好。尔后又俯身揽过竹芷,握住她微凉的手,搂住她纤细的腰肢,在她身侧浅浅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