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世界末日》月华君

2、02

　　接下来的几天，猫咪老师在夏目的馒头攻势下，总算勉勉强强地和他说话了。这天晚上，在窗边吃着西瓜的时候，夏目看着正在“哔——哔——”地往窗外吐西瓜子的猫咪老师，随口说道：“明天就是烟花大会了啊，老师答应了和我一起去的。”
　　“嗯……”依然在埋头吃西瓜的某猫头也不抬地回答。
　　夏目迟疑了下，问：“老师，要变成人么，还是以猫的形态去呢？”
　　“哔——哔——”吐完西瓜子的猫咪老师回过头，目光闪烁地问：“夏目是怎么想的呢？夏目喜欢我以什么形态去呢？”
　　“嗯——”被反问的夏目有些惊愕，右手支在窗台看，看着仍在和西瓜搏斗的猫咪老师，“老师，变成男生吧。和我差不多年纪的男生好么？”视线转移到将要举办烟花大会的河岸边，夏目的嘴角缓缓地绽开一个微笑：“我啊，还没有看见过老师变成男生的样子呢。两个人穿着和服，一起去看烟火。想想都觉得好期待呀。”
　　猫咪老师将啃完的西瓜一抛：“那就这么定了，你可不要反悔哟，夏目。”

　　烟花大会的傍晚，换了深色和服的夏目回到房间的时候被吓了一大跳——有一个光着身子的男人，坐在一堆和服中间困扰地挠头。男人见他进来，热情地招手：“喂，夏目，你说我该穿哪一件啊？”
　　“猫咪——老师？”夏目慌忙将房间门关上，回过身打量眼前的男人。看起来比自己年长一点，发色浅白，眼眶那里有隐约的红，肤色白皙，身材修长，现下正以一种等着看好戏的表情看着自己。
　　夏目一愣：“啊啊，老师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咦？不是夏目你自己要求我变成男生的嘛。这就是我的人形啊。”男人一副‘你这是在惊讶什么’的表情，“喂，夏目，你说我穿这件雪色的和服还是穿这件黑色的呀？”
　　“唔——”夏目看着将两件和服堆在一起比划的男人，说：“雪色的好了。和老师的头发一个颜色。”
　　“哦呀，那就这件了。”男人急匆匆地将一副往身上套，却怎么也穿不对，“喂，夏目，快来帮忙啊。”
　　“扑哧——”夏目伸出手将和服一层层按顺序穿在男人身上，又低头认真地系上带子，随后牵了男人的手就要往外走去，“搞定啦。走吧，老师。”
　　被夏目拉着手的男人顿了顿，有些迟疑地开口：“夏目，今天，可以叫我斑。”
　　“唉？”少年浅棕色的眼瞳中浮现出少许的惊讶，下一个瞬间就被温柔的笑意所取代了，“知道了。那么，一起去烟花大会吧。斑。”

　　河岸边的空地上，临时搭建起来的帐篷足足有好几十个，每个帐篷都点着灯，将河岸照得亮堂堂的。斑和夏目并肩走在静谧的小道上，夏目看着河岸边的灯火，忽然出声道：“斑，以前去过烟花大会么？”
　　“嗯……”穿着雪色和服的斑歪着脑袋思索了一下，“去过……的吧。好像是和玲子一起去的。”
　　“这样啊。”
　　“嗯。”
　　唯一一次参加的人类的烟花大会，是和玲子一起去的。就是身边的这个少年的外婆，长得也很相像呢，一样的栗色头发，一样细长的眼眉。但是，玲子啊，没有那么爱笑呢。还记得那天她坐在草地上，随手扯了根草放在嘴边啃，头也不回地对自己说：“喂，斑，过两天的烟花大会，你陪我去。”
　　完完全全的命令式口气呢。自己当然不甘心地反驳：“切——凭什么要我陪你去啊？”
　　“喂，斑”女生将嘴里的草吐出来，严肃地看向坐在她身边的自己，“一直都是一个人的你，不会觉得寂寞么？”
　　好像被什么击中了心脏一样，居然一时间找不出话来回答她。正懊恼着，就听到女生诱惑的声音：“烟花大会上，有许多好吃的哟。”
　　“切——”斑不耐烦地撇撇嘴，“那就去吧。”
　　事实证明那次的烟花大会并没有那么好玩，或者说一点都不好玩。穿着墨色和服的自己和青色和服的玲子才逛了几个小摊就被一群小子给围住了。
　　“哟，这不是玲子嘛，居然有男人陪呢，是不是花钱请来陪自己的呀？”一群不知死活的小子肆无忌惮地嘲讽着。
　　“闭嘴——”向来是火爆脾气的玲子说话间就要动手。
　　是自己拉住了她。不去理会那些在背后叫嚣着“来啦，来嘛”的混账小子，径直拉着玲子离开烟花大会，回到常去的湖边。
　　“啊——啊——”女生朝着湖面声嘶力竭地喊着，像是在发泄自己内心的愤怒。看着那耸动的瘦弱的肩膀，想要伸手拍拍她，抚慰她。然而手掌接触到玲子肩膀的下一个瞬间，感觉到有一个人跌进了怀里。
　　“拜托……拜托你……一下下就好了……稍微再忍耐一下下……”这么说着的女生，把头埋低在自己的怀里，吐息间温热的气息弄湿了自己的胸膛。于是忍不住伸手环住她——
　　“玲子啊，想哭的话，就哭给我看好了。我，是玲子的朋友啊。”

　　多年以后的今天，在和长得很相似的玲子的外孙邀请一起去烟花大会的路上，斑回忆起这段往事，不胜唏嘘。当时的他怎么也想不到，那夜在自己怀里哭泣的玲子，会因为那句“我是玲子的朋友”而将自己封印起来。还说什么“喂，斑，在你还没有找到自己真心想要守护的人之前，请一定要用心地守护我的孩子哟。”
　　真是的，玲子那个人呐，做什么事都是一时兴起不计后果。不像身边的这个少年，做任何事情前，都习惯性地为旁边的人着想。斑看向身边的少年，借着昏暗的光线依然可以发现夏目上扬的嘴角——
　　“上次和玲子去的烟花大会是一场大噩梦。希望这次和夏目一起去会有所不同。”
　　抓住少年的手往前面奔跑：“快点啊，夏目。要去吃好吃的烤鱿鱼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