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爱之名》水瑶嫣

4、清明雨上

　　转眼便是清明佳节，颜白很是高兴。原计划和我一起去城外踏青，却因突然降下的大雨而作罢。大雨接连下了几天，好不容易在寒食节停了下来。颜白吩咐家里的人们做好准备，明天一早便上山扫墓。
　　清明时节细雨纷纷，我陪着颜白青珞一起去上坟。青珞大病未愈，在脸上蒙了一层面纱，看上去怪怪的。我跟在他们身后，自告奋勇帮下人们抬酒食祭品。颜白素来知道我的性子，任由我在一旁胡闹。
　　我是个孤儿，自小不重视清明的祭祀。今天和颜白一起上了祖坟山，我也朝故乡的方向敬了几炷清香。礼毕，我来到颜白身边，他正拥着青珞对上山扫墓的人们大发感慨。
　　“青珞，若今生我比你早一步离开人世，你会像他们那样伤心吗？”颜白低头问怀里的人。青珞有些茫然地看着他，摇摇头喃喃：“不……不分开……要永远在一起……”颜白笑了，道：“对，我们要永远在一起。那么，待我们百年后便葬在同一处，生生世世做夫妻，你说好不好？”青珞把头埋进他的胸膛，轻声回答：“嗯，永远在一起。”
　　眼前这对恋人你侬我侬忘乎所以，我讨了个没趣，只得跑到下人那边帮他们收拾祭品。牛毛般的雨丝飘飘洒洒，我不禁想起了颜府后院的的鲤鱼琉璃。天空中绵密的细雨像极了琉璃眼底的那一抹忧伤。琉璃喜欢颜白，颜白却深爱着青珞。琉璃是妖，颜白是人……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不同世界的人，相识最后也会永相失……么？我有一肚子的苦恼，却只能长长地叹了口气。
　　有人指着天边的乌云提醒：“要下大雨了！”我们匆匆下山，希望在大雨来临前回到家里。哪知刚走到一半，瓢泼的雨水就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颜白护着青珞，我抱着几个空空的酒壶，一行人狼狈地往颜府方向赶。路上青珞摔了一跤，颜白不由分说把她抱了起来，笑道：“青珞是我的雨中新娘。”脚步却一刻也不停。我见他抱了个人居然跑得比我快，闷气郁结于胸，在后面“哎哎”地叫起来。
　　刚进颜府大门，下人报告说后院池塘涨水。唉，今天什么日子，倒霉事一茬接着一茬？颜白倒看得开，不在意地笑笑：“把落难的鱼救回来就行了。”我心里一惊，想起了琉璃，她应该不会有事吧？我对颜白道：“小白兄，我们也去看看吧。”颜白想了想，点点头答应我。把青珞安顿好，我们便一起去了后院。
　　早有几个下人在搜救被大水冲出池塘的鱼儿。我抱了个脸盆，颜白帮我打伞，来到了池塘边。大雨噼里啪啦地袭击后院的花草，加以强劲的冷风，整个院子的妖精们叫苦不迭。颜白叹道：“今年好大的雨水！”正感叹着，我脚下一滑，哗啦一声连带扯得颜白跟我一起跌倒在污浊的泥土中。
　　下人们又好气又好笑，商量着过来扶我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只会帮倒忙的没用书生。“鱼！鱼！”颜白高声叫起来，抢先扑过去把一条差点被他压死的小草鱼救起，放进了我带来的脸盆。忽然，不远处“扑哧”一声笑，我惊讶地抬起头。
　　幻化成人形的琉璃正躲在翠绿的紫薇树叶中，一双惹人怜爱的眸子动也不动盯着我和颜白，捂住嘴吃吃地笑。鲜红的衣裳穿在她身上，就像春天里最光彩照人的花朵。见我看向她，忙收住笑声，脸也不禁红了起来。
　　我趁人不注意，对她勾勾手指。琉璃会意，从树上跳了下来，转了个圈变回鲤鱼的真身，一个猛子扎到了颜白身边的一滩雨水里。
　　这个小丫头真狠。我抹了抹被溅到额头上的泥水，发现颜白正一脸欣喜。“乔兄，这鲤鱼好有灵性，莫不是来自钱塘的那一条？”他小心翼翼地救起琉璃，捧在手心里仔细打量。我冲他一笑，心想，若你能见到它的另一个模样就更要惊叹啦。
　　大雨仍在不知疲倦地敲打地面上的一切，琉璃在小小的脸盆里快乐地游来游去。隔着雨帘看颜白爽朗的笑容，我心里觉得莫名的幸福。不管将来境遇如何，人生能有这一刻，于我，琉璃抑或颜白，都是极好的。
　　这一天，我们闹得身上脏兮兮才回内府。下人们看见我们落魄的样子哑然失笑。青珞也惊得一愣一愣的，不过她向来是那种表情，我一点也不放在心上。我倒觉得今年的清明过得极有意思。如意也会同意我的，是不是呢，娘子？我开心地跑回房间，准备写一封长长的家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