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爱之名》水瑶嫣

2、庭院深深

　　“在下乔子兮，特来拜访颜白公子，请小哥代为通传。”我敲开颜府的大门，对探出头来打量我的门童道。
　　那人应声去了。不一会儿，颜白爽朗的笑声就从内院传了出来。他亲自到门口迎接我，一把拉住我的手道：“乔兄，你可来了。我还担心你会在途中迷路呢！”我红着脸应了几声。颜白拉我进门，吩咐下人们准备宴席。我忙道：“不必如此破费。”颜白嘿嘿一笑：“不止你一个人哦，住在附近的同窗们今天都来了。”我觉得奇怪，便问他：“莫非今天有什么喜庆之事？”颜白眼神一黯，叹了口气，道：“乔兄隐居山林，可能不知道最近发生的事。去年冬天我们这里发生了一起瘟疫，附近几个村镇都波及到了。如今灾难过去，我便邀请大家出来聚聚，散散晦气。没想到你也在今天到了，真是太好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沿途几个村庄会是那样凄凉的景象。我明白了其中道理，和颜白一起去了花厅。果然，许多阔别已久的朋友都在颜府做客，见我来了，纷纷围过来跟我打招呼。我也很高兴，和大家寒暄几句，差点喜极而泣。
　　席间有人提出大家一起切磋棋艺，我高兴地答应了。颜白忽道：“听说天目山山顶经常会出现天人对弈的奇观，乔兄久居该地，可曾亲眼见过么？”我大窘。哪有什么天人对弈的怪事？不过是山顶上住着一棵孤零零的树妖，我时常去和它下棋解闷罢了。此事不便明说，我支吾着回答：“没……没见过。”“许是有人看花了眼，大家以讹传讹的结果。”颜白道。众人大笑，纷纷举起酒杯。一干朋友谈古论今，吟诗作对，欢宴直到傍晚才散。
　　我在颜府住了下来。晚饭后，我回到房间开始给家里写信。到了半夜，我偷偷溜出房间，把书信挂在后院的一棵紫薇树上。鼓捣了半天，我发现树干上有一只眼睛莫名其妙地看着我。“把信挂在我身上，有什么名堂么？”那棵树自言自语。“没……没什么名堂。”我结结巴巴地回答。我和紫薇树一说话，整个院子的花草都醒了。大家好奇地看着我。面对这么多双非人类地眼睛，我一下子紧张起来。
　　“你能说话？”紫薇树上上下下地打量我。我讪讪地回答：“我是人，当然能说话。”紫薇树又道：“你能和我们说话？”我脸一红：“略懂，略懂。”后院一下子热闹开了，妖精们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我来，情形相当诡异。紫薇树道：“从来没有人跟我们说过话。”我在心里唏嘘一声，没有接它的话。人有人的世界，妖有妖的世界。一个世界一种生存方式，人与妖互不相识倒也正常。不过，它们一齐被禁锢在这个偌大的院子里沉默地生活，这样的日子该会有多么的寂寞。
　　我正胡思乱想着，身后的池塘忽然掀起了一阵水花声。一个轻柔的声音怯怯地传来：“这位公子早就开了天眼，而且身上佩有地仙赐予的宝物，能和我们说话并不奇怪。”我回头一看，池塘边的石头上正伏着一个红鲤般美丽的身影。“是你。”我欣喜地向她走过去。这个人赫然就是出现在石桥上为我带路的红衣少女。原来她不是仙女，而是颜白家中的一条鲤鱼。
　　见我过来，她忙将身子缩回水里，小心翼翼的样子。我笑了，止住脚步问她：“请问姑娘叫什么名字？”她抿了抿嘴唇，好像经过了一番思想的挣扎，过了一会儿才告诉我：“琉璃。”我继续问道：“请问琉璃姑娘为何会在石桥出现？莫不是专门为了给在下带路的缘故？”她嘟了嘟嘴，忽而狡黠一笑：“我听说过你。有人担心你会在途中迷路，我就特意赶过去了。”我恍然大悟：“小白兄？”琉璃脸一红，哗啦一声整个人钻进了水里。
　　我好生奇怪，正要唤她出来，却听见墙角的木板门砰然作响。值夜的下人从厢房里出来，一边喊着“谁呀”一边把门打开。片刻后，只听有人一声惊呼：“青珞姑娘！”凌乱的脚步声立马响了起来。
　　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便和聚集过来的下人们一起去看情况。后门处，值夜的人正惊慌失措地扶着一个衣衫凌乱的女子。那女子脸色极度苍白，甚至隐隐透出一层死灰色，身上破损的衣裙还沾着不少泥土。那女子瞪着一双茫然的眼睛四下环顾，嘴里喃喃念叨：“白……白……”
　　看见这个情景，下人们开始紧张起来。有人立刻跑去通知颜白。我则和剩下的人一起把这个女子送进府里。虽然我不知道她是谁，但是可以肯定她对颜白而言是极为重要的人。我跟着大家一起回去，边走边默默地与后院的妖精们道别。路过池塘的时候，我看见琉璃从水中探出了脑袋，灵动的双眼出神地打量进府的女子。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那一瞬间我竟从她脸上看到了失落的表情。
　　我有些纳闷，但来不及细问，匆匆赶去了颜白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