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云海坠落的你，请拥我怀》无风柳

11、一滴水化为了千滴泪

　　北方秋天的清晨温度很低，临近江口的地方特别容易起雾，江城被一片茫然笼罩，好像要掩盖住什么不见光的秘密。自从上次在小巷激斗后，轩凌晨就很少再走这条小巷，再加上今天起雾，容易被路上一些零零散落的砖头绊倒，所以他选了一条相对宽阔的路。

　　文艺男被砖头绊倒在地，他强撑着用双手支住，手掌间火辣辣的疼，就像正在烧烤架上被烤的香辣鱿鱼。

　　彭禄浩揪着文艺男的头发，把他从地上强行拽了起来：“别以为上次辛鹤升放了你，你就平安无事了。”

　　“彭禄浩，辛哥让咱们暂时不要对这个死人妖动手。”一旁的小弟提醒道。

　　华南本来就是辛鹤升的小弟，但是初赛的时候，华南的假判太明显了，万一被有心者举报，舆论风波会很难处理，到时候他哥又要插手进来。辛鹤升在学校收了这么多小弟，就是为了证明自己。

　　再加上，宋鸠葚刚从自己手里把文艺男救下，相当于自己已经打输了一场仗，辛鹤升想要报复宋鸠葚，但又不想给自己留下把柄，所以只能静观其变。

　　偏偏这个时候，彭禄浩非要去挑事，总让人觉得他是有意为之。毕竟只要不是傻子，就算辛鹤升不明说，现在什么局势大家心里都清楚，又何况已经明说了。

　　彭禄浩冷哼一声，将文艺男扔在了地上，就朝着校门口走了。

　　几人的身影很快被迷雾吞噬，文艺男瘫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今天早上的雾真大啊。”周正易望向窗外，感叹了一句。轩凌晨应了一声，继续咬着自己手里的饭团。

　　周正易感觉轩凌晨的情绪不高，所以他把手握成话筒的样子，假装采访起来：“那么轩凌晨同学，你认为这场比赛能给自己带来多少异性缘？”

　　轩凌晨的嘴一停，蹙眉，要真是异性还好了：“随便吧，我就是一大前锋，哪有那么多出风头的机会。”

　　“哎凌哥，你不知道吗？你那张背人的照片，都在朋友圈传起来了。”

　　“这都好几个礼拜的事了。”轩凌晨背张浩然的事，都是初赛的事了，过了这么久还会传起来。这不自觉让他觉得，高中生实在是太可怜了，因为本身的校园生活十分枯燥乏味，所以但凡有一点什么风吹草动，能都让他们津津乐道八卦好久。

　　“都在说你男友力max。”周正易解释道。他摸起下巴，就像在说一个笑话，补了一句：“还有人说你俩看着像一对的，这不是扯蛋吗？”

　　轩凌晨一听这话，立马僵住了，还好张浩然今天没来上学。他怼了周正易一拳：“在我面前还嚼我舌根。”

　　周正易被怼蒙了：“不是，凌哥，这话又不是我说的。”

　　“滚，又没扯你的蛋。”

　　上课铃响起，走廊瞬间安静，只有办公室偶尔传出几句说话的声音。

　　“老师，这是转班申请书。”文艺男将纸递上前。

　　“哎呀，你这手是怎么了。”老师接过申请书，看到他手掌上的擦伤。文艺男蜷缩起自己的手：“今天早上雾太大，没看清摔了一下。”

　　“下次注意点，换个宽阔的路走。”老师提醒道“转班流程比较繁琐，大概要一周。还有，你是要请一周的假是吧。”

　　文艺男点头。

　　捏着假条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外面的雾已经被风吹散了，寒风凛冽地抚平了他脸上的褶皱，原本脸上紧张的神色恢复了平静。

　　保安叫住了他：“同学，麻烦说一下你名字。”

　　“叶沃若。”

　　保安核实了一下名单，给叶沃若开了校门。

　　兜里的电话突然响了，叶沃若接通后，等着对方先开口。

　　“Warrior，今晚的排练你来吗？给你发微信你怎么不回一下。”

　　“刚从学校出来。”叶沃若攥了攥自己的手心，刚才摔的那一下不轻，手有点破皮了，不过没有什么大碍“排练，来。”

　　挂了电话，叶沃若抬头，迎面一个人长腿几步道就迈了过来。长发遮盖了叶沃若的大部分视线，虽然无法全部看清，但是那银色的耳钉在暗暗闪着，感受到叶沃若的目光，他很从容地对其礼貌微笑。

　　张浩然进了校门，没有直接进教室，而是跑去教工厕所了。

　　昨天他送完排骨，就去找曲文云了。

　　曲文云知道他和轩凌晨的处境，先是嘲笑了他一番：“你说你喜欢上一个直男就算了，你还敢直接去亲人家。”

　　“但是，他好像不记得了。”

　　“你说人断片，就断了这个片，是不是故意的？”曲文云表示怀疑。这个轩凌晨什么性格他不知道，但是张浩然什么性格他可是知道。要是没忘，张浩然就开始得寸进尺了。要是人家真忘了，张浩然就得各种明示暗示，等到人家想起来，再开始得寸进尺。

　　张浩然笑了一声，摸出兜里的烟盒，点了一个根烟，没说话。

　　“你怎么开始抽百乐了？”曲文云看着烟盒，问道。

　　“苹果味的，试试？”张浩然把烟盒扔给曲文云。曲文云接过烟盒，端详良久，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不会，他身上就这个味道吧。”

　　烟雾缓慢地升起，张浩然倚靠在厕所的窗台上，抽着烟。淡淡的苹果味慢慢充斥着口腔，就好像在无数次回味那个来之不易却意料之外的一吻。直到，薄荷的清凉冲到了天灵盖，他回归了现实。

　　课间的嘈杂声，并没有吵醒补觉的轩凌晨。鼻尖萦绕的茉莉花香，与平常有些细微的变化，带着淡淡的烟草味。轩凌晨的脸始终埋在胳膊里，他眉毛突然抽动，两只眼睛猛然睁开，死死盯着桌板面，但是身体没有动，依旧假装睡着了。

　　“凌哥。”张浩然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轩凌晨打了一个冷颤，假装自己刚被拍醒，蹙着眉毛，一脸不耐烦，等着张浩然说话。

　　张浩然勾着眼睛笑，将手伸上前，轩凌晨下意识把身体向后缩了缩，可惜张浩然已经握住了他的手腕：“这么压着，胳膊不麻吗？”说完还拍了拍。

　　其实轩凌晨本来没啥感觉，但是最后被张浩然这么一拍，他胳膊还真的如过电般，从张浩然拍的位置一直向上，麻到了肩膀：“麻的。”

　　张浩然笑了一声，他听出来轩凌晨是在骂他。现在比起骂他打他，都比轩凌晨不搭理他要好太多了。所以他就好像被夸了一样，把自己的手抽走，美滋滋地转身坐好，没再骚扰轩凌晨。

　　一整个上午，轩凌晨都很不在状态。张浩然身上的味道只增不减，闻得他头一直发晕，再加上已经深秋了，教室里不能开窗，他就一直被熏到午休。

　　三人一同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周正易顺嘴提了一下那个照片的事。

　　轩凌晨一根一根地挑着豆芽往嘴里送，等着张浩然的反应。张浩然听到后，只是抽抽地笑，胳膊肘有不小心怼到了轩凌晨。手里的筷子翘了一个半弧，豆芽也飞进了张浩然的饭里。

　　“谢谢凌哥给我夹菜。”张浩然很快反应过来，微笑调侃。

　　周正易一听，更是没憋住，放声大笑：“这么一看，你俩确实像一对。”

　　“儿子确实随爸。”轩凌晨放下筷子，回怼。

　　张浩然没说什么，微笑着，把那根豆芽又还了回去：“乖，多吃点。”这次张浩然主动出击，谁是爹谁是儿，谁先开口谁就说了算。

　　周正易上一个还没笑完，下一个就像屁一样崩了过来，直接笑得岔气。

　　轩凌晨有些骚不过，抬腿想去踩张浩然的脚，但是反应过来张浩然还有伤，所以又把脚收了回去。两只脚就这么无意间轻轻触碰了一下，张浩然崩直了腰身，笑容僵在了脸上。

　　从午休一直放学，张浩然一直没再和轩凌晨说过话，只是一下课就往厕所跑，然后带着一身烟味回来。

　　之前轩凌晨和张浩然接触的时候，其实几乎看不见张浩然抽烟，今天怎么和个烟囱一样。虽然他感受到了张浩然的变化，但是并不关心原因。而且，他放学的时候，特意非常快得收拾好书包，就是不想和张浩然凑巧走一起。

　　今天小巷路灯的光格外暗，昏浑的光没有起到很明显的照明作用，只是给小巷加上了一层模糊朦胧的滤镜。

　　小巷内，铃铛声被风吹得零碎，脚步声很单一，却倒映出两个人的影子。轩凌晨察觉到威胁，不自觉加快了脚步，在马上出小巷的时候，一个跨步藏进了小巷口的一个被光找不到的阴影处。

　　另一个影子被拉长又拉短，见轩凌晨消失在了小巷口处，先是怔了一下，随后便放慢脚步，想站在巷口看看轩凌晨去哪了。

　　就在这时，一道刺眼的光如子弹瞬间就射了过来。轩凌晨高举着手机，愤怒地蹙着眉，又带着警惕的审视眼神。

　　他看见了，镜片后那双蓝色的瞳。蓝瞳被强光突然刺激，眸里都是泪花，再将光向四周散射。

　　第一时间脑海里想的全都是，那对耳钉，“一滴水化为了千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