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界》楽

7、邵亦然

　　出了莫府，我被人连扔带踹进了由三马共载的一辆大号马车，马车竟还带着大铁门，还没坐稳，身后便响起落锁的声音，接着车帘已把最后一丝阳光阻挡在外。随着一阵摇晃，我知道马车已经启程了，带着我走向恐惧的未知。

　　车厢的车窗也被封住，厢内一片昏暗，待我的眼睛适应了车内的光线，只见十多个与我年纪相仿的男孩女孩互相拥挤在车厢的一角，见我被扔进来，也只是抬头看了我一眼，便继续沉默的沉默，抽泣的抽泣。

　　我靠近一个没有哭，应该能正常交谈的女孩，向她询问道：“汝可知我们这是要去哪？”女孩看看我，颦着淡眉：“你说话怎这样奇怪？”好吧，我承认我古语还没学好…见我不好意思的欠欠身，她继续说：“我来时，娘亲只告诉我过几日便接我回去，她既允诺会接我回去，我便会等她来接！”咦？这孩子口气好奇怪，倒像是在与谁赌气一般。却见对面的一个红衣女孩啐了一口：“真正可怜，都被抛弃了，还巴巴的等着人家会来领你！”很快这位口气犀利的红衣女孩被众人围攻，其中声音最大的是一个胖胖的小子，“你这个小妖女少在这儿妖言惑众！我爹爹说了，我很快就能回去！他可是朝庭里有权有势的丞相，我是大丞相的儿子！谁敢反我？”红衣女孩却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继续嘲讽道：“一群可怜虫！”小胖子见自己的一番危胁没有吓到人家，所兴移上前狠狠的推了女孩一把，将女孩推倒在车壁，女孩再次表现了她的犀利，冲上前就与小胖子扭打起来，介于性别与体形，小胖子很快就占了上风，他扯着女孩的头，嚣张的说：“给我磕个响头！小爷我放你一马！”女孩娇小的俏脸涨得通红，却是狠狠的瞪着他，一副打死也不屈的样子，小胖子见她不服，按住她的头，就往车厢壁上磕。
　　我实在看不下去，刚想上去帮那女孩一把，却见一个褐衣男孩先我一步，一拳打在了小胖子眼睛上，小胖子吃痛松了手，只见褐衣男孩眉若剑星，面容俊雅，冷冷道：“欺负一个女孩子算什么本事？”小胖子捂着被打肿的眼睛怒吼道：“黄页！又是你！一个妓女生的贱种也敢来教训我？”名叫黄页的男孩握紧了拳，双目阴狠的盯着他，小胖子哈哈大笑：“怎么？你那妓女的娘亲…”话还没说完，黄页的拳头早已雨点般落下…小胖子被打得豪无还手之力，只得嗷嗷直叫，车厢里顿时布满了杀猪般的哀嚎…外面的士兵们听到了车里的动静，打开车门查看怎么回事，黄页见士兵来了，只得收回手立在一旁，小胖子逞机呼救：“救命啊，打死人了～”却听车门外一个清冷的声音不耐烦的问到：“怎么回事？”

　　挡在车门口的士兵退到一旁，躬下身说：“回小王爷，车里刚才有人打斗。”只见一声黑衣的玄晏冷冷的瘪了一眼车内，下令道：“再有谁闹事，直接杀了！”“是！”车里的小孩们包括我听到直接杀了四个字都倒抽了一口凉气，小胖子见玄晏已转身要走，忍不住说：“我可是严牟的儿子！”玄晏闻言停下脚步，只用背影对着他，淡淡道：“上了我这车子，你就什么都不是。”于是，接下来的路程，一片静默…

　　往后的几天，同是天涯伦落人也越来越多，而玄晏的那句：“再有谁闹事就直接杀了”一传十，十传百最后变成了“谁讲废话就直接杀了”于是，每天除了上厕所、喝水、的必要交谈之外，车里的气氛都是死气沉沉的…车子走走停停大概一个星期左右，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我们被绑着手齐齐排好被士兵一一赶下车，而我们身后很快也跟上来几辆一模一样马车，也同样有一群孩子被赶下车子。靠！原来不止一辆！拉这么多小孩来这里，他们到底要干嘛！搞人口贩卖？还是传说中的炼丹，听说很多皇帝老了之后都好这一口。那个让我印象深刻的黄页正好走在我前面，他转过头无意的看了一眼从第二辆马车下来的那群小孩，然后好像发现什么似的又扭头看一眼，然后。。。又看了一眼。我莫明其妙的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眼睛很快被一个穿着嫩黄小公主衫的女孩吸引了，微卷的黑发乖巧的贴住两鬓，小巧高挺的鼻子，樱桃似的嘴唇，而她的眼睛，竟然是这个时代罕见的蓝色，更使她大大的眼睛增添了许多灵性，这。。。不就是现代经常看到的外国人吗，这小王爷也太厉害了吧，外国货都搞得到…

　　许是接受众人目光这样的事经常发生，周围的人都向她行注目礼，她却视若无睹，只是低着小脸酿呛的前进…以前和慧婆探险的时候，碰到过许多蓝眼金发的外国人，他们大多都是冲着中国悠远宏伟的名胜古迹而来，很是佩服慧婆走南闯北二十多年的经验，慧婆走到哪跟到哪，一来二往的就熟了。所以对于蓝眼的人我并不陌生，见到眼前的这个蓝眼女孩的时候，只是微微的诧异的了一下，便没再多看，转眼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此时我身在一片浓密的树林里，放眼望去全是一片的翠绿。来的路上大部分时间都是被困在马车里,就算能从这些人手里逃出去，也不知道回去的路。就算回去了，莫老爷也不会留我，恐怕还会将我押回来。犹记得被玄宴带出莫府的那天，娘亲说的那些话，内心越来越不安。

　　我们大概八九十个孩子被士兵们用绳子捆起来齐齐的排成两排，如果除去手上的绳子和前面佩刀的士兵，我会以为这是小学生结伴春游...刚才看到的蓝眼小美女正好在我的旁边，而周围的那些小男孩个个都像盯着鸡腿似得盯着她看，而站在她旁边的我变成了衬托她的一片绿叶啊绿叶..我对此现象喘之以鼻，切，这些肤浅的男生！

　　士兵们或推或嚷的赶着我们往前走，大概一个时辰，却还是看不到头的树林，这莫影香的体质实在没法和虫子比，若是以前，再走上两个小时肯定没问题，可现在我觉得浑身瘫软，腿脚就快使不上力了，我有气无力的往前挪动，却没留意前面的人停了下来，鼻头撞在了前面的人背上，鼻子一阵酸麻，我暗叹一声倒霉，哀怨的揉了揉本来就瘪的鼻子，却听一旁的蓝眼小美女呵呵的笑声，这声音，清脆悦耳，仿若银铃...不对！这分明是在笑我刚才揉鼻子的衰样！我瞪了一眼还在捂嘴偷笑的蓝眼小美女！笑什么笑？小屁孩！她被我瞪得收了声，委屈的瘪瘪嘴，切！装什么可爱，虽然确实很可爱....

　　“你凭什么推我！滚开，狗奴才！我要回去！送我回去！”只听前方传来嚣张的怒吼，我偏着头往前望，只见小胖子坐在地上骂着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士兵。僵持了很久，小胖子也没有要起来的意思，而我们在他后面的一排人因为被他堵着无法前进，享受了一下他大爷带来的福利。士兵大概知道他的家底不一般，也不敢动粗，只好跑上前禀报早已走远的一队人马，而我们索性坐在地上乘凉休息。

　　过了半响，远远看见坐在轿椅上的玄晏和身后十多个随从，又折返回来。待他们走进，玄晏还没说话，他身边一个大概三十多岁的紫衣男人先开了口：“小王爷，既然侯爷委托殷曳待在身边指教你，那现在就看好我是怎样做的。”从我第一次见玄晏，身边的人都对他或屈身或畏惧，但唯独这个自称殷曳的大叔与他说话时字眼口气间一股傲气，我细细打量起此人，这殷曳竟是一头灰发，细长的眼睛冲满骇人的戾气，略略夸张的鹰勾鼻，他一走近，便能感觉到传说中的杀气。他冷冷道：“出来！”刚才上前禀告的士兵畏畏颤颤的走出来，跪在殷曳面前。殷曳府视着眼前的士兵，那眼神似在看一只蚂蚁。

　　“小王爷，要做一个至高无尚的统领者，首先就要狠！”话音刚落，他闪电般出手，唰的一声，还没看清怎么回事，那士兵的头与身子，已分了家…在场的人里，除了玄同学和殷老师面无表情之外，每个人面容都是一紧。众孩童们更是吓得大哭。身旁的蓝眼小美女紧紧的抓着我的手臂，咬着失血的嘴唇，紧闭着双眼。从没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我也本能的握紧了她的小手，或许我们的友谊就是从这一刻开始的。

　　殷曳脸不红心不跳，缓缓的说：“办事不利者，如此下场！”随即戾目一扫，看向本场造事者——小胖子。我们都倒抽了一口凉气，看着殷曳踏过那具无头尸体，走向他。

　　到了小胖子跟前，殷曳伸出手，慈爱的抚摸着小胖子的头，那画面无比的诡异...他用阴阳怪气的声音问道：“你想回家？嗯？”小胖子早已吓得湿了裤子，僵硬在那里说不出话了。尿骚味与血腥味混合着觅漫在空气中，使人一阵作呕。殷曳皱皱眉，手劲一转，浓浓的鲜血缓缓从小胖子头顶漫延到整张的脸上，原本白胖的脸上覆满了血，触目惊心。殷曳手一松，小胖子便应声倒地，肥胖的身子瘫在地上不停抽蓄。看着地上慢慢僵硬的尸体，殷曳嘴角勾起一抹嘲笑，一脚将小胖子的尸体踢开，淡淡道：“违逆小王爷者，如此下场。”...

　　在短短五分钟内目睹了两次现场杀人案之后，我的大脑一直处于短路状态。只是浑浑恶恶的跟着人群挪动着脚步继续前进…

作者有话说

　　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