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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转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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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烟雨中行驶了许久,才缓缓停下来,满是泥泞的车轮在湿润的土地上压出深深地车轴印,不堪入目。
而就在这么满是污秽的马车上,却伸出一只修长清瘦的手。
仿佛是用最严冷,最剔透的寒冰雕琢而成的一双手,透出清澈明净。而那双手轻轻一转,便压住了车夫的脖颈。
车夫诧异,但也只能强笑道:“客官,午门到了,因为上面有命令,马车不能离午门太近……所以……”
“我知道。”洗得发白的车帘之后,传来清淡的声音打断,似乎沉淀着初春的雅致,与这简陋的马车大相径庭,却又毫不突兀。
“那么……”车夫眼眸一亮,想起刚刚这少年许诺的东西,心跳得极快。
“钱我自会给你的。”声音含着一丝浅浅地笑意,如平静无波的秋水泛起了一丝涟漪,“不过,你先要给我一样东西。”
他能有什么东西?
车夫有些疑惑,但是还是慷慨地点了点头:“好。”
毕竟这十两银子的诱惑简直太大了,比他一年所盈利下来的都要多出几倍,而且他身上似乎也没有珍贵的东西。
闻言,声音似乎更加宛转起来,仿佛三月春水般,可是荡进车夫心的那一刹那,却如寒冰:“命便给我罢。”
车夫立刻全身发寒,不知为何他深信不疑这位少年的话,那位少年说什么就做得出,这样的人,好像天生便有这样的气场,令人信服。
思及此处,他不禁全身战栗,刚想弃车而逃,却被那纤细优雅地手给压住,他顿时动弹不得。
那手仿佛初春的脆枝,极为柔弱,好像他轻轻一折便会断掉,可是那手所散发出来的强烈气势,却让他不敢妄为,只能悉听尊便。
少年低笑:“给你一个机会,只要能挣脱开来,放过你,又有何妨?”
车夫却是不敢妄动,他僵直着背脊,少年冰冷的手就压在他温暖的脖颈上,随时,他都有可能丧命于其。
他本来可以放手一搏,可是心中像是被施了什么药物,竟然全身发软,不能动弹。
车夫苦笑,或许不是什么药物。
少年低笑一声,不等车夫再细想,手腕一转,指尖露出凛冽的寒光,直直向车夫脖颈劈去,后者下意识闪躲,却是慢了一步,鲜血顿时喷涌,他只觉眼前寒光一闪,喉咙涌进寒风,刺痛蔓延到了全身上下,瞬间便失去了意识。
少年柔声叹息:“怎么不逃?如此轻生,怎可成大事?”
他目露惋惜之色,唇角却是勾出讥讽的微笑,那少年理了理浮冰碎雪般的衣衫,便从容地走下了马车,直直往午门中走去。
脚下是湿润肮脏的土地,少年走起来,却宛如闲庭信步般的优雅从容,温和的面容如天池般的沉静古雅。
走到了午门前,看守的侍卫将他视若无物,没有阻拦,没有询问,没有讨好,就这样,少年肆无忌惮地踏入了皇宫的领域。
***
兰亭的脑海彻底空白,仿佛被幽凉的泉水洗净,只留下简单到了极致的思维。
就在她想找回仅存的理智的时候,子柳眼眸漫上了一丝极为柔和地笑意,唇吻得更深了些,绵密细腻的触感在唇上蔓延开来,竟有说不出的舒适滑润。
仅存的理智仿佛也被这个加深的吻迹给抽走,只余下空白。
他伸出手,长指扶住她的后脑,借用此力,再次加深这吻,唇猛烈触及到她的唇上,子柳神情微妙,竟张口咬破了她的唇。
腥热的味道在唇齿漫开,却带着春水的柔和。
兰亭的理智也被这腥热的味道带了回来,她怔了下,随后立刻站起,惊愕地看向仅与她两指宽距离的子柳。
他神情悠然,仿佛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兰亭身体僵直,全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干,脑中更是不愿意再多想其他,似乎全身的情绪力量只归于那震惊。
震惊之后,便是无限放大的屈辱之感。
他亲了她!而且她还是以一个男人的身份来面对!
前世有许多腐漫,男子与男子之间的亲密举动好像再平常不过,兰亭也是略微了解一些,就算到了这个时代她也知道,这个时代是以男色为荣,可是,她知道,不代表她能接受,就算能接受,也不能以她这个方式去接受。
子柳唇角微微挑起,优哉游哉地看着兰亭的面容,白了又青,青了又白,简直精彩之极。
更为动人的是,那唇上一抹嫣红无限放大,好似春日里争春的艳山红。
他何尝不知这小亭的身份,男女有别,纵然装扮得再天衣无缝,骨架生理上的差别却是无法改变的。
自这个少女以男装上朝之刻,他便知晓,卿本佳人。
兰亭强行平静下情绪,使自己尽快冷静下来。
心跳渐渐平复,不再那么猛烈地跳动,可是脑中回想的,却是那宛如春水的亲吻。
柔和如丝缎轻轻擦过嘴唇,留下灼热的印记。
平静下来的她,忽然感到唇角一丝刺痛,刚刚太过于惊异竟没发觉他居然咬了她!
原本苍白如纸的面容,又红了起来。
子柳见她如此,不禁低低笑了起来,满是愉悦之感。
兰亭咬牙斜眼,大怒道:“你笑什么!”
她确实没有威慑的本领,容颜本主清雅,加上面颊润红,一怒之下,双颊愈发红润,唇上嫣红更甚,竟有娇嗔之感。
子柳清淡的眼眸浸润出笑意,去掉了几分出尘之气:“没笑什么。”
她胸口强烈起伏了下,随后平静下来,但还是不能接受此事,再加上今天知道及发生的事情已然过多,她已经不能进行缜密地判断,只能冷冷道:“右相若是无事,可容我先回府?明日早朝再来商议。”
整句语气虽是平淡,但是子柳却明显地感到兰亭说“商议”二字之时,隐约有切齿之感,他低笑:“如此,你便回吧。”
兰亭点头,横了一眼笑吟吟的子柳,从容地走向右相府外,一脚刚踏出右相府,她便再也压抑不住心中崩裂的情感,飞快地跑了起来。
似乎想借撩起的清风,吹散心中郁卒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