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曾有你温暖的脸庞》念北

1、幸好，曾有你温暖的脸庞

　　幸好，曾有你温暖的脸庞
　　文／　　念北

　　(一)
　　想问你，是不是
　　还记得，我名字
　　当人海涨潮又退潮几次

　　夏九九一直以为，像周亦天那样的男孩是不会记得像自己这样的女孩的。所以。那天周亦天叫住她的时候，夏九九很吃惊。
　　其实夏九九在离周亦天很远的时候就已经认出他来了。尽管他跟在学校的时候很不一样。头发更长了，染成金黄色，穿黑色的皮外套，蹲在路边抽一支烟，身边停着一辆机车。唯一没变的是右耳朵上那枚银色的耳钉，弯成好看的月牙形。阳光一照，闪闪发亮，晃得夏九九眼镜发酸。
　　其实，夏九九是想装成没看见他，就这么从他身边走过去的。可是周亦天突然喊住了她，
　　“夏九九。”
　　好吧，夏九九承认听到周亦天把自己名字喊得这么这么清楚响亮，她心里是有点小兴奋的。夏九九心里其实很希望周亦天能记得自己。毕竟曾经他在自己心里是那么一个骄傲不羁，又无比美好的少年；毕竟曾经自己是那么努力而执着地想要走进他的世界。所以，夏九九很庆幸，在自己走过他身边两步，半米的距离时，他叫了自己的名字。
　　夏九九转过身，装成一副才发现他的样子，
　　“哦，周亦天，是你啊，你怎么在这里？”
　　“我现在在那个游戏厅看场。”
　　周亦天夹着烟的手指向街边的一个游戏厅。
　　“哦。”
　　夏九九答应，然后两个人之间再也没了言语。夏九九突然就很懊恼自己为什么不是那种话多的女生，就像原来围在周亦天身边的那些女生一样。每次课间，夏九九都只能抱着笔记本可怜兮兮地站在一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座位被那群叽叽喳喳的女生霸占。那时候夏九九想不明白她们怎么会有那么多话对周亦天说，自己跟他同桌，每天除了必要的“我要出去，麻烦让一下。”这样必要的的对话，就很少有别的交流了。虽然自己也拼命地想跟他拉近距离。

　　现在夏九九多么希望自己能是那种聒噪的女生，那样现在就不会跟周亦天这么尴尬地相对无言了。夏九九的衣角被自己卷起来又舒开，然后又卷起来……这样反复了不知道有多少次，周亦天站了起来，
　　“夏九九，你有没有苏月的消息？”
　　夏九九似乎被突然站起来的周亦天下了一跳。愣了两秒钟，才说：
　　“没有啊。”
　　周亦天没再说话，只是一口接一口地抽烟。夏九九偷偷打量他，他似乎又长高了，自己刚刚到他的胸口，眼神依旧冷漠，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夏九九想，原来他叫住自己就是为了打听苏月的消息啊，这么想着，夏九九不禁有些失落。可是他不是跟苏月私奔了吗？对，“私奔”！这个夏九九只是想想就会羞得满脸通红的词，一年前，却被周亦天和苏月演绎得淋漓尽致。
　　就在夏九九还没想明白周亦天为什么会问自己苏月的消息时，周亦天掐灭了手里的烟，跨上了机车，又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扭头对夏九九说：
　　“夏九九，这一片，都是我罩的，有事儿你就找我。”
　　夏九九看着机车离开后留下的阵阵青烟，满心欢喜。她突然想起来港台电影里那些□□老大对自己女人说：“别怕，我保护你。”时的场景。仿佛周亦天对自己说的也是那种郑重其事，了不起的誓言。

　　虽然夏九九怎么看都不是那种会有事儿的女孩，可她还是每天放学后就来游戏厅这条小路上晃悠，后来干脆进到游戏厅里面，因为她发现这样碰到周亦天的几率比较大。夏九九在两秒钟之内就被人爆头之后，悻悻地放下枪，不好意思的左看看，右瞅瞅，看有没有人注意到笨成这样的自己。
　　夏九九总是会看到周亦天在游戏厅里转来转去，好像很忙的样子，偶尔会对自己说：
　　“夏九九，赶紧回家去，没事儿别在这儿溜达。”
　　每当这时候，夏九九都会有点小骄傲。看吧，周亦天跟我说话了呢。虽然总是有好多女生跟周亦天搭讪，但周亦天每次都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一个字都不肯跟她们多说。
　　只有夏九九知道，只是因为她们永远不是苏月。只有夏九九知道，在面对苏月的时候，这个少年冷漠的脸上曾经有多么灿烂的笑容。

　　（二）
　　那些年，那些事
　　那一段，疯狂热烈浪漫日子
　　恍如隔世……

　　苏月第一次跟夏九九说话，是在高一下学期的一天。那天，夏九九在食堂吃完晚饭，低着头往教室走。
　　“嗨，夏九九。”
　　自己眼前突然出现一双白色帆布鞋，一尘不染，夏九九抬头就看见了苏月对自己笑的灿烂。不想其他女生那样抿着嘴，苏月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你就是跟亦天坐同桌那个小姑娘吧。”
　　夏九九后来再也没看到过那么明亮的笑容，莫名其妙地就让人觉得温暖。她不知道苏月为什么突然找到自己。在这样一个女生面前，夏九九显得很无措。
　　“亦天总说你好可爱，原来是真的。”
　　苏月拍了拍夏九九的肩膀，
　　“夏九九，今天的晚自习亦天不能去了，放学后你帮他把作业拿来“蓝色”好不好，你回家刚好顺路，对吧？”

　　关于苏月，夏九九是知道的。学校里最传奇的女生。纵然夏九九是如此不管窗外事，对她还是有所耳闻的。人长得漂亮，成绩也好。但却不是老师喜欢的那种好学生。她喝酒，打架，泡夜店。她有个有钱的老爸，学校里最高的那做实验楼就是她爸捐的，所以，尽管她是学校里最不循规蹈矩的女生，老师们对她的行为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夏九九以为自己是不会跟这样的女生有任何交集的，可是因为周亦天的关系，让自己跟这个女生有这么近的交流。初见她，夏九九竟以为她是因为自己跟周亦天坐同桌而来警告自己，或者兴师问罪的。谁知道她在自己面前露出两颗小虎牙就让夏九九觉得无比亲切。苏月，如此耀眼，却又如此温暖，所以才让周亦天当成最珍惜的宝贝吧。
　　没想过周亦天也会有想要宝贝的人。夏九九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从别的学校转学过来，老师让他坐在自己旁边的时候，夏九九真的如临大敌。她早就听说周亦天因为打架斗殴已经转了好几所学校，几乎上了这个城市所有中学的黑名单。所以，当周亦天在夏九九身边坐下的那一刻开始，夏九九就很正经地为自己以后的生活担忧了。
　　但是，后来，夏九九才发现，其实这个少年根本没有别人口中说的那么恐怖。他的话很少，好像周围的人和事都跟自己没有关系。尽管如此，每天还是有很多女生乐此不疲地跑到他跟前没话找话，周亦天总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神情淡漠。只有夏九九知道，其实他有喜欢的人，叫苏月。他跟苏月发短信的时候，脸上会露出自己从来没见过的笑容。夏九九喜欢这时候偷偷看着他的侧脸，细碎的刘海，高挺的鼻梁，微微上扬的嘴角。夏九九脸红地想，他怎么可以长得这么好看。

　　那天晚上，夏九九去了“蓝色”才知道那天是周亦天的生日。“蓝色”是开在离学校不远处的一家酒吧。夏九九从来没去过那种地方，一进酒吧门就被眼前的阵势吓住了，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直到苏月向自己的方向招手，才费力地绕到他们桌旁。苏月坐在周亦天旁边，还有几个夏九九不认识的男生。夏九九把书包递给周亦天，然后又像复读机一样把作业重复了一遍。
　　周亦天好笑地看着她，说：
　　“夏九九，一起玩啊。”
　　看着周亦天的脸在酒吧里灯的照射下泛着迷离的光晕，夏九九竟然鬼使神差地坐了下来。
　　那是夏九九第一次喝酒，两杯啤酒，就开始飘飘然，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样。可是她却清晰地记得那天晚上周亦天没了平时的冷漠和拒人千里，特别是苏月把那枚月牙型的耳钉戴到他耳朵上的时候，周亦天看她的眼神，温柔地像要滴出水来。

　　那以后，夏九九跟周亦天的关系起了变化，跟苏月也变得亲近起来。夏九九开始经常性地给周亦天带书包和作业，在老师问起周亦天的去向时，从来不说谎的夏九九也可以面不改色地说着心里想好的各种理由。周亦天没事儿的时候开始跟夏九九说话，这让别的女生嫉妒不已，可她们不知道，周亦天和夏九九的话题从来没有离开过苏月。尽管如此，夏九九看着周亦天满脸幸福的样子还是觉得满心欢喜。
　　苏月没事儿的时候也开始拉着夏九九逛街，吃东西。苏月这样的女生其实很容易让人觉得难以接近，相处久了，夏九九才发现，其实她有着所有小女生的天真和调皮。她会红着脸把自己织的歪歪扭扭的围巾给夏九九看，然后一脸担忧地问九九，周亦天会不会因为围巾太丑而不带。会自己研究各种各样的爱心便当给周亦天，讨好似的看着周亦天全部吃光。
　　夏九九再也没见过周亦天打架，甚至有时候他还会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脑勺来问夏九□□习上的问题。夏九九知道，其实他是想做成能让苏月骄傲的样子，是想自己努力站在能和苏月比肩的位置。
　　夏九九突然明白，周亦天和苏月，他们的爱情，外人永远无法插足，不能企及。
　　只是，生活总是猝不及防地就偏离了幸福的轨道。周亦天和苏月的事情被苏月的爸爸知道了。他怎么能允许自己的女儿和一个小混混在一起。那个用惯权势的男人对苏月说，如果她不跟周亦天分手，他就能让周亦天一辈子都进不了学校的大门。
　　苏月找到周亦天，说：
　　“亦天，带我走吧，去哪儿都好，只要跟你在一起。”
　　周亦天拥住苏月，眼神决绝的让人害怕。
　　后来，他们就“私奔”了。没有人告诉夏九九他们去了哪儿，只是在她旁边桌子上的几何课本还打开着，好像那个少年还在。

　　（三）
　　你来过，一下子
　　我想念，一辈子
　　真像个傻子，真不好意思

　　在夏九九把游戏厅里所有的游戏都玩得炉火纯青的时候，周亦天终于和夏九九坐在了“蓝色”里。周亦天点燃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才缓缓开口。
　　原来他跟苏月私奔后的第三天，就被苏月的爸爸找到了。两个孩子怎么斗得过苏月神通广大的爸爸。苏月的爸爸带人把周亦天狠狠教训了一顿，强行带走了苏月。周亦天说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苏月。
　　周亦天回家后不久，他爸爸就因为常年吸烟，已经肺癌晚期。他在路边叫住我的那天，是他爸爸去世的第二个月。
　　这是周亦天第一次跟我提起他的家人。原来，他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应为受不了他父亲嗜赌成性，离开了家。周亦天说他甚至记不得妈妈的样子。妈妈走后，他爸爸每天只会喝酒赌钱，家当被输得一干二净，知道他爸去世，还欠着一大笔赌债没还。
　　周亦天说这些的时候，表情淡淡的，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夏九九没想到周亦天这个外表强悍的男孩，骨子里却是这么让人心疼。自己突然好想抱抱他，跟他说，别怕，有我在。

　　“夏九九，我知道，苏月现在在云南，我想，我把我爸的赌债还完，就去找她。”
　　“嗯，苏月也一定很想见到你。”
　　夏九九低下头，眼里蒙上了一层雾气。看着周亦天手里的烟忽明忽灭，夏九九突然就难过的不能抑制。自己在他们的爱情里就像一个过客，看着他们幸福，看着他们难过。只有夏九九知道自己是个多么固执的孩子，自从看到周亦天的第一眼开始，她就清楚明白自己已经陷入了一场万劫不复。
　　周亦天永远不知道，有个一女孩如此卑微而长久的喜欢他。她爱他爱得那么隐忍，那么小心翼翼，那么努力地想靠近他的世界，又怕一个自己不小心连站在他身边的资格都没有了。

　　夏九九知道，周亦天爸爸的赌债其实还有一笔不算小的数目。周亦天在游戏厅打工好几个月都不一定凑够这笔钱。夏九九怎么忍心自己的周亦天每天奔波劳累，还要忍受对苏月无尽的思念呢？
　　当夏九九把钱递给周亦天，对他说这是自己攒下的零用钱和压岁钱时，周亦天没有怀疑，也没有注意到夏九九手指上那些细微的伤口。他只高兴于自己马上可以去云南找自己喜欢的人了。
　　其实，自始至终，他眼里，心里都只容得下苏月一个人。
　　周亦天说：
　　“夏九九，谢谢你，这笔钱我一定会还你的，只是现在我要去云南把苏月找回来。”
　　周亦天的笑容在夏九九心上割了一下又一下。他不会知道，那么胆小矜持的夏九九，为了筹钱，连续半个月，每天晚上赶三个酒吧驻唱，手指上大大小小全是被吉他划破的伤口。
　　他不会知道，夏九九自从十岁妈妈在送她去学吉他的路上出车祸去世后，再也没有碰过吉他。
　　他不会知道，最容易脸红的夏九九现在每天晚上可以面对各种人对她起哄吹口哨。
　　他更不会知道，有一天晚上，一个人从酒吧回家的夏九九被一群流氓堵在了小巷子里……
　　他不知道，如今，夏九九再也不是原来那个夏九九。

　　周亦天，我亲爱的周亦天。夏九九在心里这么叫他，千万别对我说谢谢，我心甘情愿地为你做这一切，像你为苏月做的一样。因为只有这样，你才有可能记住你的生命力曾经有过一个叫夏九九的姑娘，真心地希望你能幸福。
　　周亦天，谢谢你，是你让夏九九原本没有色彩的生命重新生动的无以复加。她从未后悔过喜欢年，哪怕自己所有的坚持和努力最后不过是把自己的心底熬成一片荒凉。可是是你，让夏九九可以告诉自己，在自己的心里，曾经有爱来过……

　　（四）
　　越过高山和海洋，
　　喜悦和哀伤
　　不是不孤单
　　幸好还有你温暖的脸庞
　　还亮着爱来过的光

　　周亦天去云南那天，夏九九去火车站送他。看着车窗里周亦天的脸越来越远，渐渐模糊不清，夏九九突然追着火车跑起来。她觉得自己有一句话必须对周亦天说，不然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在火车汽笛的轰鸣声中，夏九九不知道周亦天有没有从自己一张一合的嘴型中猜出她想要说的话，
　　“周亦天，夏九九喜欢你，很久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