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近线》唯泪

2、下

　　-二十四岁-
　　这四年，平淡无奇，无非就是拼了命的学习，成绩好到引起别人的无限怨恨，但这与我无关。唯有过大节和生日的时候才会收到王野的短信，他看着王野发的短信，一遍一遍的看那几个字，觉得真TMD的自虐。
　　这个物以稀为贵的社会中，那个周遭基本都是黄毛的时候，偶尔一个黑毛，确实引起不小的关注。所以陈翔在那所谓艳遇不断，时不时的收到情书，抑或被当面告白。但这些他都当过眼云烟。无论男的女的，他都以“我有喜欢的人”为由直接把对方的幻想的火焰浇灭。
　　他花了四年，却不知道在等待什么东西。
　　那天早上，他接到王野的电话，心里说不出的激动。
　　“干嘛？”
　　“陈翔，那啥，我不能遵守约定了。”
　　“什么意思。”
　　“我要结婚了。13号来参加我的婚礼吧~”
　　“我要上课了。”
　　紧紧地攥着电话，骨节泛白，在那个百花齐放的校园里，他一声声地冷笑。
　　那天，他第一次翘课回宿舍睡觉。睡前想着，明天一醒就知道是在做梦。
　　然而事与愿违，他不得不踏上归途。参加那愚蠢至极的婚礼。
　　先见了那女孩，很一般，想着那眉眼间有点与自己有些相似，但立刻唾弃自己，真把你自己当谁了呢！
　　婚礼前一天晚上，他去了酒吧，点了一桌子的酒，一点儿也不心疼，无论是钱还是胃。
　　坐在角落，一杯一杯地接着喝，想着以前第一次撒谎将王野骗回来，实在好笑。既然以后会有一隔阂，那今天就最后放纵自己任性一次。
　　“喂，我在。。呃。留忆酒吧。来接。我。嗯。”
　　不等对方回答就挂了电话。会来吗？假的吧，明天就要当新郎的人，怎么可能管一个几年未见的朋友。呵呵。。
　　一杯一杯，这个颜色的瓶子喝光了，就再倒另一瓶。反正，酒有的是，可爱从未萌芽。
　　十五分钟后，一个人站在他面前，呵呵的笑着“那么快。。”抬起头，却见那人不是王野。是Sam。这个一直被自己拒绝的人，人品不被大家看好的人。看来今天真的是倒霉到家了。。
　　不该喝那么多酒的。他想抵抗无奈全身瘫软的被Sam架出酒吧。他想拖住他，等到王野，可又觉得不切实际。
　　就在快要被拖上车的时候，“站住！”
　　他傻傻的笑了，一切仿佛回到了八岁那年。他说他会永远罩着他。
　　死命的想睁开Sam的钳制，但西方人就是人高马大，依旧纹丝不动的拽着他。
　　王野一看这情形那还得了。大步上前就揍了那人一拳。听不懂那人究竟在唧唧歪歪些什么，打算一扁到底。
　　他记得，那天昏黄的路灯下，王野就像个狮子一样的凶猛。
　　他记得，明晃晃的刀光一闪，没入了王野的左腹。那一刻，他的酒全醒了。
　　他记得，他不顾一切的冲上去想扒开骑在王野身上揍人的Sam，却听见王野说：“傻子，滚开！他有刀！”
　　他记得，耳边响起刺耳的警笛声，警察迅速将Sam制服。随后赶来的救护车将血肉模糊的王野抬上车。
　　他记得，在晕过去的那一瞬间，他感到无尽的悔意。
　　等他从病床上醒来，便冲到加护病房。
　　左腹被刺一刀，被打情况很严重。目前情况不容乐观。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如果恢复了，也只是转到普通病房。能不能醒，只有天定了。
　　意思就是说。。植物人了？！
　　他是第一个在加护病房不顾医生阻挠对着病危的人破口大骂的人。
　　“你不是要结婚吗？不是想结婚吗？还不醒来，你老婆都被人抢了知不知道？我要你结婚，我要你一直无视我，看不到我！我告诉你，我一点都不心痛，一点都不后悔！谁让你推开我的！我要去旅游，你就在我想起来看你之前醒过来吧！再见！”
　　出门看到欲言又止的王野妈妈，他抹掉一脸泪水，对她深深鞠躬，“对不起！”
　　你欠我，我一生的眼泪。

　　-二十六岁-
　　这两年，他在世界各国游荡。妈妈在他决定旅游世界之后将存折递给他。说叫他好好散散心。
　　他一直在等一个电话。曾和妈妈约定好了的，王野醒来，无论何时，请给我打电话。
　　可却从未等到。
　　他每到一个国家都会买一个小熊毛绒娃娃，那是他唯一送给王野的礼物。现在数数，也有十三个了。
　　是怀旧还是怀念，他理不清。
　　偶尔被一些异国女子告白，他也大大方方的说：我的爱人在等我。
　　Sam给了他很大的教训，不是所有人知道死心，不是所有人懂得放手，不是所有人明白取舍，不是所有人清楚未来。他不怨Sam，因为他同样不懂得这一切。
　　在快到年底的一天，离他的生日也越近了。他却接到了王野妈妈的来电。
　　“陈翔，你快回来吧。。唔。王野他。。可能不行了。”
　　不可置信的挂了电话，当即打的去了机场。
　　一到门口就看见王野妈妈止不住的痛哭。“阿姨。。你别哭啊。。”
　　“陈。翔。。你。我。。你等等。”
　　有些语无伦次的阿姨从黑包里拿出一本日记本，虽看得出用心保存，但还是淡淡的泛黄。
　　陈翔颤抖着手接过日记本。很像王野的风格，日期都不写。笨蛋一个。
　　“居然敢欺负的人？NND。不想活了。今天我将他们堵在小巷里狠狠地揍了一顿，看以后还敢不敢xiao 张。哼！”
　　“蠢。蠢！蠢！！我就说问我跑1000米累不累绝对有问题。我啥身材，他啥身板，差点晕倒。还好我眼疾手快的抢过来背着。就是咯着疼，下次多逼他吃点东西。”
　　“哎，重大的打击，第一次第一天耍朋友，结果三小时没到就吹了。算了，为了陈翔，女人嘛，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可是他以后一直不耍朋友怎么办？”
　　“我想我是疯了，竟然趁人之危，还是趁男人之危。为什么看着他睡着我就情不自禁的亲了他？那小子快点交女朋友啦！！”
　　“完了，不会是真的对他有什么念头吧？我现在超想宰了放学时那个扒着他肩的男的。”
　　“今天抓住了他的手，很久没这样了，有八九年了吧，感觉很好~”
　　“妈，就算你看了这个本子，我还是会继续写的。我希望你尊重我。我没有对他表白，也没有让他发现。但我是认真的。”
　　“禁足。”
　　“他的妈妈来找我了，她说她相信他儿子是正常的，我就什么都懂了。叫我劝他去国外。我知道，出国对他而言是个很好的机遇。妈，你何必告诉他的妈妈呢？”
　　“为什么我很敬重的两个女人要一起要挟我？”
　　“走了，我把自己反锁在家，免得控制不住把他拽回来。那样太自私了。”
　　“无聊。”
　　“有些难以启齿的柔弱，在孤单夜里会滑落。K！我何时这么娘了。”
　　“不准给他发短信。”
　　“他妈妈说他还没有叫女朋友，我挺开心的，但她却叫我结婚，否则他不会死心。那。。。他其实有点喜欢我的？”
　　“终于找到假新娘了。今天给他打电话都快紧张死了。”
　　“他回来了。很美很帅。”
　　“我们就像渐近线与数轴，无限逼近，永不相交。”
　　“我真的不想到明天。这一生都没机会对他说那三个字了。”
　　大致翻完日记本，已无力去捧着它了，“碰”的掉在地上，还有什么东西在碎成粉末，却努力的想粘合在一起。
　　“为什么。。”
　　“对不起。。。这两年他的情况一直很稳定，可是就是最近他。。他。。早知如此，当初我不会阻挠。如果他醒了，。我。。”
　　仰起头，硬生生的把眼泪逆流回去。“他醒不醒，我们都会在一起。”
　　拉开窗帘，难得一见的冬日暖阳。
　　“王野，原谅我。我错怪你很久了。不过，我说。”调整下心情，“你丫是不相信我是不？什么事都不告诉我，你早告诉我我就不会去美国，你。。就不会躺在这里。我告诉你我明天就去找工作，我白天上班，下班就来陪着你。你要是心疼我就早点给我醒过来！”
　　那个下午，陈翔坐在病房里仔仔细细的看着那笨蛋写的日记。字不多，却基本上都有他的出现。护士小姐对着这个又笑又哭的人，想说，单纯的像个天使。

　　-二十七岁-
　　“王野，十二点了。我二十七岁了。你也二十九了。你很久没跟我说过生日快乐了，有时候我在想没有遇到你会不会更好。不过，没有你这个傻不拉几的人我也不会发现我还会喜欢这么傻不拉几的人。我在等你醒的那天，对我说你欠了很久的那三个字。我从今天开始给你讲故事好不好。很长很长的故事，从相识开始好吗？知道我为什么送你熊吗，其实我也不知道，就是想送给你，莫名其妙的，那是我最爱的玩具诶。……” 陈翔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还没有说到上小学就昏昏沉沉的趴着床边睡着了。
　　睡着的他当然看不见，王野眼角滑落一滴泪珠。太过晶莹纯净，饱含了太多。 对不起。。亲爱的。。

　　他相信，在下一次黎明的时候，他守候的他会醒来。
　　他相信，无论花开花谢多少次，他们始终相爱如初。

　　告诉我，爱情是什么？
　　回答我，永恒是什么？
　　渐近线，无限逼近，永不相交。
　　却未曾认识到，他们两人就是横轴与竖轴的关系，因为爱相交于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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