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溺搁浅》拓九歌

97、第 97 章

　　但阮舒的事尘埃落定不到一年，霍氏集团的新任总裁霍凌因为决策上的重大失误，导致宏明集团遭受严重损失，被董事会各位股东成员投诉，请求换个人担任总裁职位。

　　霍老爷子沉默良久，终于在第三天的傍晚，吩咐人下去联系霍峥了。

　　“我小瞧了你。”老爷子开口。

　　霍峥沉默不语。

　　“突然截胡的那家公司，是你搞得鬼吧？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培养那么大的势力了？还让他们反戈帮助你？”

　　“其实准备了挺久了。”霍峥终于开口，“您不是个容易糊弄的人，您的人脉关系网也足够深入，但时代变了，总有你顾及不到的地方，他们也总要找新的出路。”

　　老爷子自嘲：“是啊，我老了。”比起商场，他擅长的是打仗和政治。在经商方面，他的孙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霍凌的手段不如你，所以被你摆了一道。至于我，”老爷子叹息着：“我经商的手段不如你，眼光也不如你，在阮舒和她母亲的事情上，远远没有你看得清楚。”

　　“阮姨是个很好的人。”霍峥看着桌面上的几份股权转让书，垂下眼帘：“但阮舒被她的父亲养歪了。比起阮姨，她受他父亲的影响更大。”

　　阮父不断地在阮舒耳边输入一个概念，他们父辈婚姻的失败都是阮母一个人的错，她的那些私生子哥哥才是阮舒日后的靠山，阮舒也就这么信了。

　　毕竟阮母实在太忙了，反而是阮父从小就和阮舒更加亲近。

　　霍老爷子没说话。

　　阮舒的母亲的确很好，他看待阮舒和自家小辈没什么两样，又心疼她从小失去了母亲，对她比几个亲孙子还好，竟然没发现阮舒的行径和她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的截然相反。

　　“我和沈耀也有错，是我们的一再纵容，让她越走越歪，让她觉得那些法律底线也可以轻易触碰。”如果不是他们的纵容，阮舒怎么会有恃无恐，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他们的心上人下手。

　　归根究底，还是他们的纵容给了她这样的底气。

　　“你回来吃晚饭吧。”老爷子像是随口一说。

　　霍峥不为所动：“我要让霍凌付出代价。”两次，不，霍凌对宋初阳下手不止两次，是很多次，只是其中两次得手了。

　　一次被铁架子砸伤，一次绑架，都让宋初阳命悬一线，霍峥都牢牢地记着。

　　老爷子以为霍峥是想起了之前霍凌几次三番对他下手，心怀不忿，便也没有阻止：“留一条命吧。”

　　霍峥就知道老爷子会这么说，老爷子不是个非常感性的人，一般都是遵循弱肉强食，胜者为王，但在某些时候，还存有那么一点不忍，也许是年纪大了。

　　“只要您不插手，法律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霍峥也不希望霍凌死，对于霍凌而言，落得个一无所有的下场，怕是比死还要难受。

　　“你什么时候回来？”老人避过了这个话题。

　　“不急，还有一些事情想和您商量。”

　　“你说。”

　　“家族的一些腐肉，我觉得应该割掉了。”

　　“......你比我想象的要狠心。”霍峥丝毫没有顾忌那些是他的家人，血脉相连。

　　“腐烂的地方不清理，蔓延的范围只会更广，最终累及整个家族。他们安安分分地拿分红就可以了，至于集团的经营，说实话，他们只是在啃公司的血肉，没了他们，公司会有更光明的未来。”

　　“你只是不想回来以后依然被掣肘罢了。”

　　霍峥对此并不反驳。

　　“还有什么事，一并说了吧。”老爷子终究还是动了点气，既欣慰于他的手段，又对他这样毫不留情的态度感到微妙的难受。

　　“没有了。”

　　“哦？”老爷子嘲讽道：“你和那位小明星的事，不打算挑明吗？”

　　电话那端静默了片刻。

　　“......您知道了。”

　　老爷子冷哼一声，他又不是傻子，霍峥要是真的那么利益至上，当初为什么要一定让置阮舒于死地？还不是因为她动了他真正的心上人。

　　“真那么喜欢，就早点娶回来吧，给我生个曾孙。”自从阮舒出了事，他心里的那口气似乎就散了不少，也不执着于给孙子辈的联姻了。

　　况且，霍峥那么有本事，也不在乎有没有来自妻子家族的助力。

　　霍老先生此时，才算是对霍峥能力真正的认可。

　　一位优秀的掌权人，不一定要有一位家世雄厚的妻子，但他自己本人，一定要有足够厉害的手段，来面对霍氏这艘巨轮将来所要面临的的风浪。

　　诚然，他依然看不起那个小明星，但谁让他最有能力的孙子喜欢呢。他从小就教他，不要将自己的喜好表露人前，所以霍峥对那个小明星月在乎，他越不满意，越是要反对。

　　霍家的掌权人不能因为一个女人失了分寸，他的儿子就是为了一个女人不计后果，他自己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男人为了一个女人而丑态百出、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可事实是，那个女人离开了，霍峥才真正失了分寸，脱离家族也要和他对抗，而且还斗赢了。

　　老爷子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他理应觉得霍峥的行为是对他作为大家长权威的一种挑衅，但霍峥又做得实在太过出色。

　　于是他允许霍峥拥有自己一件喜欢的事物，算是对他卓越能力的奖赏——前提是他不会为了女人失去理智和头脑。

　　他说完之后，就等着霍峥满心欢喜的应下来。

　　可等了半天，只听到对方听起来平静极了的声音：“应该是不能了。”

　　“什么意思？”

　　“她两年前就已经决定要离开我了。您和我当初的所作所为，都加快了她离开我的速度。”霍峥的自嘲道：“我现在就是跪在她面前求她，她也未必会回心转意。”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朝女人下跪？”老爷子听不得他这么没出息的话，当即就呵斥出声。

　　“......”霍峥没有说，如果跪下来能让她回到自己身边，他一定会在她面前跪到天荒地老。

　　老爷子的语气缓和一些：“天涯何处无芳草，也不用吊死在这一棵树上。”但出于“那个小明星居然敢拒绝他孙子”、“她凭什么拒绝霍峥？”“当初她说要离开原来是真的”这种心态，又让他忍不住愤然：

　　“你都这么有本事了，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自己控股一家公司把霍凌搞下去，搞不定一个女人？”

　　对于这方面，霍峥和老爷子实在没法沟通，只能敷衍几句，说自己会尽力的，约定好了回家吃饭的时间，然后就挂掉了。

　　霍峥起身，拿出今天刚送过来的照片，一张一张仔仔细细的看着。

　　比起之前在她身边的时候变了不少。

　　今天宋初阳参加了一个时尚活动，身穿黑色礼服，衬得皮肤更加白皙，戴着中世纪风格的帽子，宛如欧洲油画里走出来的佳人。只是眼神格外凌厉，很有距离感。

　　霍峥知道，她最近在一部民国戏里面扮演了一个看似是舞厅老板，实则是地下党暗探的角色。

　　离开她，她好像过得特别好，在荧幕上闪闪发光，引得更多粉丝的追捧，比当初在他身边的时候好多了。

　　他真的把自己的心上人养得很差。

　　霍峥叹息。

　　他迷恋地摩挲这照片上女人的脸庞，温柔地呢喃：“再等我一段时间。”等他彻底把霍家掌控在自己手中，就去找她，希望她不会因此收到惊吓。

　　霍峥在照片上烙印下重重一吻。

　　*

　　同一时刻。

　　宋初阳一直挨到活动结束，才终于从会场离开。她坐进保姆车，离开了聚光灯，把紧绷的全身放松下来。

　　“姐，你喝水。”圆圆把水杯递给她，她擦了擦口红，才咬上吸管。

　　康雯在旁边给她报着明天的行程：“你明天要先去月光中心拍摄物料广告，下午去参加唐星回在H市的巡回演唱会，然后要到百家利的直播间配合直播......”

　　宋初阳静静地听着。

　　康雯的能力毋庸置疑。自从她出了车祸以后，休养了大半年，也就最近才开始复出活动，她既然想成立个人工作室，经纪团队自然要精挑细选，之前的经纪人是公司的，她带不走，便自然而然的想到了以前带过她的康雯。

　　康雯的儿子已经康复出院，正处于空窗期，两人见面之后，一拍即合，很快便决定合作，有她帮忙把关，宋初阳就省心了不少。

　　就是她的身体比车祸之前的状态差了很多，不能承受太高强度的工作，所以经纪团队也不敢给她接更多的商务活动。

　　“我这个戏快杀青了，接下来还有什么好本子吗？”

　　康雯翻了翻：“我挑了两个出来，你有时间的话看下，其中一个是小制作，成本不高，片酬方面比较拮据，也没法有过多的宣传；还有一个，制作团队是靠谱的，也是大制作，但就是故事内容，”她皱了皱眉头：“和原著小说差距很大。你知道的，现在很多小说都出了影视作品，但想要拍好，很难，魔改的更多。”

　　宋初阳皱了皱眉：“还有其他的吗？”小说影视化的好处是会有一批原著粉，但也是同一批人，如果魔改得和原著相差太大，负面声音就会更多。

　　“有。有两个电影的本子，但制作周期长，你这段时期没有作品，我是认为你还需要更多的热度，所以才想让你拍电视剧增加一下曝光度，如果拍电影，势必要很久以后才能看见效果。”

　　“我回去看看剧本再说，曝光度很重要，但是作品同样重要，要是剧本不好，还不如不演。”

　　康雯是经纪人，她是演员，两人的想法有时候会有冲突。

　　“从长远来看，你是对的。”康雯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