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色婚纱也洁白》夜弥撒

4、摩卡不加糖

　　四年前都发生过什么事情？
　　类素做了一晚上乱七八糟的梦，在清晨醒来的时候脑子里居然想的还是这句。
　　四年前，类素在法国，白文朗也在法国。
　　夏天的法国，典型的地中海气候，早晚温差大，午间让人汗流浃背，日落后有冷风凛冽，而且，还多雨。
　　塞纳河的夕阳在染金了河水的刹那坠入赤红的晚霞，夜如东方美人的长发般铺展开来的时候，繁星就在上面萦绕闪光，像极了凡高的画。
　　类素自己背着行囊去见识真正的艺术，可惜囊中羞涩，只得边打工边前行蹉跎了部分时光。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遇到的。
　　若是白文朗没有被押送去黑家主宅向将满18岁的黑艾薇求婚，若是黑艾薇不私自跑到中国去向白文朗求救，若是身在法国的类素能说上十句法语。
　　故事就不是这样展开的了。
　　但是事实既然已经被当作故事讲述出来了，那就何必追究他们遇到的是否合理？
　　总之，夜幕降临的塞纳河畔，清凉的不似夏季，淅沥的雨中适宜发生一切浪漫的故事。
　　“类，早安。”清晨的问候语会和着早安吻一同来临，这是四年前驯养了整个暑假，如吸食罂粟般上瘾的习惯。穿越一千多个日夜，从手机里传出。
　　“早安。”被鼓惑一般，面对着宾馆十七层的玻璃窗，类素傻呵呵的咧出笑容。那样一个胡子男，在除去墨镜后绽放出的这种笑容，居然比小熊威尼还可爱。
　　“可以同你共进早餐吗？若你同意，还有午餐、下午茶、晚餐和消夜。”
　　这就得寸进尺了，类素立刻清醒，非常坚决的拒绝，“不行。”
　　“早餐、午餐、下午茶和晚餐？”白文朗退一步。
　　“不行。”类素坚定不移。
　　“早餐、午餐和下午茶？”白文朗再退一步。
　　“不行。”类素开始觉得好笑。
　　“早餐和午餐。”白文朗连退三步，尚未察觉海阔天空。
　　“不行。”完全是笑着拒绝的，而拒绝的原因也不过是觉得不拒绝的话，对不起白文朗可怜兮兮的声线。
　　“早餐，类，不可以再拒绝了，已经打击我到底了。”白文朗早就料到类素会拒绝，但直接提早餐的话，被拒绝时就全盘皆输，所以，让类素这样一步步的拒绝，拒绝到这最低限度时，类素自己也就不好意思再继续了。
　　“好吧。”果然，类素无可奈何的叹气，“你在哪里？”
　　“你楼下。”白文朗的声音依旧平和，脸上却是得逞的笑容，当然，这笑容类素是看不到，但是却可以意想的到！
　　“楼？下？”类素有种落入陷阱的猛兽一般的感受，“等我十分钟！”恼火归恼火，答应的就是答应的，只能如约履行。
　　在风沙极大的春季，一身白色的衣裤，若不是着衣人骚包，就是他脑子有问题。
　　类素觉得白文朗两者兼具。
　　简短的口哨，白文朗对类素笑笑，“换汤不换药，类，你的所有衣服都是黑色的吗？”那他还真该姓黑。
　　“是。”类素爱理不理。
　　“我按老规矩点了餐，如果你有更改，那我就只有吃两份了。”白文朗笑嘻嘻的说。
　　明摆着不让他说习惯改变了，类素咬咬牙，“没变。”
　　金枪鱼三文治，蔬菜沙拉，橙汁，五分加一熟的单面煎蛋，两片培根。从那个夏天之后，类素就没有再在早餐时喝豆浆吃油条，只要是吃早餐的清晨都是这习惯的一套，略有变化的无非是三文治中有时不是金枪鱼。
　　仿佛是为了提醒自己记忆，一样。
　　“白，文朗。”四年的时间夹隔在中间，回来就是白文朗的天成自然，让类素的确无法适从，都不知道该怎样称呼白文朗的好。
　　“有什么事嘛？”白文朗禽畜无害的笑着，“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吗？”
　　“你，昨天的求婚。”不能因为问题尖锐就逃避，这，还是白文朗教给类素的呢。
　　问题问出口时，类素不知道是因为羞涩还是尴尬，心跳的声音自己都可以听的到。并且还忐忑着，万一白文朗那只是玩笑，或者他根本就忘记了……
　　“求婚？”白文朗眼睛眨眨。
　　他根本忘记了，怎么办？
　　类素的牙都要咬碎了。
　　“对了，你这一提醒我记起来。”白文朗超值放送了一个灿若花开的笑容。
　　狗尾巴花！
　　“我忘记告诉小黑了，她是基督教徒，让她帮忙祷告，一定言出必成。”白文朗说着就掏出了手机。
　　他，他说什么？
　　类素不明就里。
　　“小黑。”那边白文朗已经拨通了电话，“是你哥哥我，都几点了还不起床，我求婚了，对，不是他还有别的人选吗？不会，正好给你机会演怨妇啊。好了，别忘了跟你的上帝求情，让他促成好事……”
　　类素听的稀里糊涂，却还记得把早餐吞咽下肚，然后在白文朗挂断电话后，傻呵呵的问了句，“小黑是艾薇儿吗？”怎么给那绝代佳人起怎么别扭的外号。
　　“她来中国后看到了一部日本动画片，里面有个长着猪腰脸的奇怪小孩，”白文朗自然知道类素问这句是虾米意思，他们是心有灵犀啊，呵呵，“那猪腰脸的小孩还养了只可怜的供他蹂躏的狗，叫小白，所以她哥哥我就荣得佳名小白。而我言传身教的教给了中国方块大字不认识几个的她一句古语叫做‘来而不往，非礼也。’”小黑就是这样产生的。
　　类素点了下头，不语。
　　“到是类。”白份朗把叉子刀子放一边，双手交叠，撑着下巴眯着眼睛看类素，“你叫我什么？”叫什么白文朗，太生疏了也，不行，一定要给他纠正过来。
　　“白！”极其不优雅的，类素把一口的橙汁尽数赠送给了桌子。
　　白文朗面前那基本上没动的早餐上被迫盖浇上鲜榨果汁。
　　耸耸肩，白文朗不在意的摇头，“白？不要，我比较喜欢你像以前那样叫我文朗。”
　　超级恶！类素狠狠的瞪了白文朗一眼，糟蹋了食物的内疚瞬息荡然无存。
　　他就弄不明白了，挺绅士有礼的一个人，为什么就对他总是戏弄？喜欢的时候不觉得怎样，现在……
　　不喜欢了吗？
　　不仅见面时就开始心悸的心脏不答应这说法，连昨夜质量不好的睡眠都不答应，甚至，让他这样直白的说出来，都做不到。
　　那就是还喜欢了？
　　白文朗给类素充分的时间考虑，没有催也没有不耐烦。
　　虽然表现的自信满满，其实却还是不确定。
　　四年前白文朗被从中国大陆抓回法国，被迫参与公司运作，并且白家打算用他来和黑家联姻，让共同赚钱的朋友关系上升为亲密无间的联姻。白文朗不讨厌黑艾薇，或者说喜欢黑艾薇，何况，黑艾薇也喜欢他，但他和黑艾薇心里明白，就像黑艾薇跟着白家的小孩叫白文朗三哥一样，两个人撑死了，是兄妹，没别的选择了。在这个时候，尚未满十八岁的黑艾薇偷偷摸摸的坐着飞机就去了中国，两家人收缴了白文朗的护照，却没有发现那栋小别墅中已经没有了女主角黑艾薇。只当让两人增进感情，就不闻不问的放任他们一个暑假。
　　白文朗一个人十二万分郁闷并暗自咬牙黑艾薇跑的快的时候，在塞纳河的黄昏的波光淋漓雨光荡漾中，捡到了一个法语发音没有一点准，人说话都听不懂却敢独身一人做孤胆英雄状闯法国的类素。
　　那时的类素已经是黑衣黑裤墨镜的装酷了，只是刚刚毕业的青稚脸上还是光光滑滑，没有胡子一根。
　　“中饭要不要去小黑那里吃？”白文朗抖擞精神，“小黑的法国菜做的可是很地道，而且在中国的这四年让她学会了不少中西合壁的新餐饮。”拒绝吧拒绝吧。
　　白文朗虽然提议却在心中默想着与表面现象相反的答案，他其实只是想邀请他晚餐，所以给出了绝对会被拒绝是午餐选项。
　　而且，毕竟，黑艾薇正在逃家阶段，能投奔的就只有同样是跷家子弟的白文朗，既然类素必须成为他身边的那个，那就要适应有个小姑子时常会来打扰新婚生活，而不动容的未来。
　　啊未来……
　　“艾薇儿会做饭？”类素问了一句，西餐他也只是会切片面包抹点黄油，煎个鸡蛋，拌个沙拉，而中餐就是那家喻户晓的落日溶金（番茄炒蛋）和金包银（蛋炒饭）了。“她不是黑家的千金吗？”在法国呆了这么多年的类素不可能不知道黑家的财力。
　　“我还是白家的公子哥呢，我也会做啊。”白文朗就是不喜欢类素夸奖别人，从四年前类素用专业眼光夸奖别墅照片上那个女孩子漂亮开始，白文朗就尽量避免类素见到黑艾薇，能避免就避免，虽然，也就是因为那张照片，让他发现了大吃一惊却也坦然接受了的真正心意。
　　小气又怎样，恋爱中的男人不是疯子就是智障，像他这样只是占有欲强了点的，算是正常中的正常了。
　　是白家的公子啊。
　　类素的呼吸突然被阻碍了一下。
　　“去吗？”白文朗有点紧张的追问了一句，眼中还泄露了一些与优雅无关的情绪。
　　“不去了。”类素觉得好笑，自然就笑了，本来嘛，他就不是什么酷哥，只是习惯不好意思，所以没有办法的办法而板着脸而已。
　　白文朗在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宾馆餐厅，看男人的笑容到失神。
　　还是没有抵抗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