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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天威本难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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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韵兰?”
海宽心头一颤,女儿她此时应该在进宫的路上才对啊,怎么会在城外?
忙抬眼看去,在皇上身后的粉衣女子果然是韵兰,不好的预感让他有些发懵.
又快速的将视线转到纳兰容若的剑下,与其剑锋相对的正是他的侄儿韦合德,一时间仿若晴天霹雳。如果他是女人的话,真想就势晕倒在地,什么都不想去想,等到醒来或者就此醒不过来,一切也就结束了,可是他毕竟不是,更不能这么做。
此时的海宽又悔又恨。悔的是,从前就不该让这两个孩子走得太近,以至于到了今天这种无法收拾的地步;恨的是,平时乖巧孝顺的女儿,怎能突然任性妄为,不顾及阖府上下的性命逃避入宫,亏他多年来悉心教诲什么是可为什么是不可为。
可是,明明那日母亲传信给他说韵兰一切已经想通,不让他劳心。没想到啊,这就是所谓的“想通”。
越想越气,越气越恨,心恨也不知该往哪里使,倘若此时在家里,发发牢骚,逼迫讲些道理,也许还有用。可是现在是在皇上面前,还被皇上逮个正着,这叫如何是好啊?
但是眼下再难办,无论如何他只能拼了这条命,来竭力护全青格儿留给他的这个女儿。
“扑嗵”一声,海宽重重的跪在地上向皇上领罪:“奴才护驾来迟,险些让奴才家的这对逆子伤着了皇上,请皇上降罪。”
皇上?
海宽话一出口,韵兰和韦合德同时被吓傻了,这怎么可能?逃来逃去,竟然撞在刀刃上。
韵兰怔怔的看着自己的阿玛,完全不能接受:“阿玛,您说什么?他……是皇上?女儿不信。”韵兰她此时不是不信,而是不愿意相信。
见女儿还不知错,又惧又怕,责令道:“韵兰,你在说什么傻话,这怎么会有假,你太让为父失望了,还不快快跪下,见过皇上。”
闻言的韦合德也将视线转了过来,朝海宽叫道:“大伯父。”
海宽只觉得此时说什么都已经没有用,皇上的神情早就变化,忙厉声吓住他道:“韦合德,冲撞了皇上,还不放下刀剑,向皇上赔罪?”
还没等韵兰和韦合德做出反应,玄烨却已看出端倪,雷霆大怒,指着海宽道:“海宽,你给朕讲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惊慌失措的海宽再不敢抬起头来,只想将头埋到地下去才好,磕头领罪:“奴才教子无方,冲撞了皇上,请皇上降罪。”
玄烨拂袖冷哼一声,指向韵兰道:“别跟朕避重就轻的回话,你知道朕的意思,朕现在让你亲口回答朕,她到底是不是你的女儿?”
海宽唯唯诺诺的回着:“韵兰的确是奴才的女儿。”
听到海宽肯定的回话,玄烨了然于心,“好好好” 他连说了三个好,继而又问他道,“既是如此,那朕问你,你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
“秀女复选的日子。”海宽低低的回说。
玄烨继续道:“你的记性倒是不差。朕再问你,朕记得那日户部奏报上来的秀选名单里,明明有你章佳氏海宽的女儿。”
“是的,奴才及家人也已收到通告。”海宽按部就班的回着皇上的话,心脏几经跳出来,越说声音越小。可是,玄烨的声线却是提高几倍,这空旷的场地,越发的将皇帝的威严彰显出来,听在众人的耳朵里,胆颤心惊。
玄烨怒视了一眼海宽,复指韵兰继续问:“那她现在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比朕更清楚吧?”
“奴才知错,是奴才教女无方,导致今日酿成大错,家法不依,国法难容,奴才甘愿领罪,可是奴才想求皇上,求皇上看在奴才多年来忠心耿耿为皇上尽忠、尽心保护皇上安危的份上,网开一面,饶过小女。”看到皇上震怒,海宽惶恐,仍不忘记为自己的女儿寻找一条生路。
玄烨指着海宽恨得咬牙切齿:“海宽啊海宽,你一点都不糊涂啊。”
“奴才愚钝,求皇上开恩。”
玄烨现在诸事缠身,其实内心早无心理会这些琐事,只是他虽为心中所爱,眼下不杀一警百,只怕日后君威难立。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可惜你生了一个糊涂的女儿,她想做这些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的任意妄为,会给自己的父母和家人带来什么样的祸端,从小你教导她,就没有教过这些厉害关系吗?”
“奴才罪该万死,都是奴才的错。”海宽伏于地上,已经不知再说些什么好。
玄烨冷哼道:“你既然已知厉害,还有什么脸面来求朕?那就拉下去吧,涉及此事的一并处理,绝不姑息。”
玄烨转身欲离去,却见韵兰飞快上前,拦跪哭道:“皇上,奴婢闯下大祸,犯了滔天罪刑,罪不可赦,自知无法挽回,再说什么也有没用,可是,奴婢还想说,做错事的是奴婢,逃避秀选入宫,也都是奴婢一个人所为,阿玛他从始至终都不知情。俗话说,不知者无罪,皇上要降罪,请皇上惩罚奴婢一人,放过其他无辜牵扯的人,奴婢愿意一人做事一人当。”
韦合德见事情已经发展到如此地步,不能再懦弱的躲在后面,让韵兰一个人来承担,丢掉手中的剑,勇敢的走上前来,跪地说道:“奴才心中清楚,皇上之所以动怒,追根究底恐怕跟大伯父和韵兰逃避秀选都没有半点关系,奴才猜测,皇上是不是觉得与奴才较量剑法失了势气,丢了脸面,所以折个理由便要罚人,若是如此,皇上大可折罪奴才一人。”
韦合德的话将玄烨弄得啼笑皆非,恼怒和烦闷少了一半,就这么瞧着他,没有说话。
韵兰惊诧不已:“韦子哥……”
玄烨看了看韵兰,转而又瞧了瞧韦合德,他觉得这人实在是有意思,这么直言的讲话倒底是在装傻充愣,还是同纳兰容若一样是耿直的性格还是怎么着,竟把这么严重的问题化为最小,再被他这么化下去,这王法可就没了。
玄烨心中有了计较。
“朕的功夫比不比得过你,今天你就没机会领教了,不过,朕到是想给你个机会”说完,指着纳兰容若说,“纳兰容若是朕身边的一等侍卫,他的武功文墨可是名满天下,不知你可曾了解,朕让你和他比试比试,你若是能胜过他,朕便饶过你,若是输了,咱们再就事论事。”
韦合德早就听过纳兰容若的英名,只是没机会结识,满心欢喜的应下。
玄烨一摆手,颌首示意纳兰容若按照他的要求去做。
纳兰容若领命与韦合德走至一块空地上,单手说道:“请。”
韦合德也道:“纳兰公子,请。”
二人交锋,玄烨看出韦合德的身上有蒙古人的硬功夫,在某些招势上倒是可以胜过纳兰容若的,但是纵观全局,毕竟年轻,倘若多加历练,他日,必是个有用的人才,心中不禁暗叹,就是这脾气有时更像莽夫,还是要让他吃些苦头才行。
话这就照着玄烨的心思来了,韦合德的功夫不错,但是同纳兰容若比起来,还是缺了一大截,只等三五招式就败下阵来,纳兰容若的剑抵在他的胸口处,即无力力反抗。
玄烨见状哈哈大笑,朗声说道:“韦合德,你已经输了,还有什么话说?”
韦合德却不服气:“初局没有摸清对方的底,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定能赢。”
玄烨冷冷的道:“韦合德,朕已经给你一次机会了,你不要得寸进尺,自己的本事不如人,就不要在这些小事上斤斤计较。”
韦合德却没惧怕皇上的冷语,大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势头,依然坚持:“三局定胜负,这才一局。”
玄烨微微笑笑,心道,朕倒是十分喜欢他这不服输的性格,可惜啊。不过半晌后还是想给他个机会,遂道:“好吧,为了让你输的心服口服,朕今天就破这个例,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过,朕敢赌定,你赢不了他。”
是的,事实上,三局下来,韦合德还是输了,他不得不服,不服也得服,纳兰容若的确比他强,强他好多。玄烨斜瞄了他一眼,指着一旁的李德全:“李德全,你给他说说,按我大清秀选的规矩,这逃避秀选当是什么罪?”
李德全尖细的嗓音说道:“待选秀女不准私相聘嫁,逃避,违令者上至在旗都统,下至旗长及本人父母,皆犯欺君瞒上,大不敬之罪,同谋包庇的一并发配宁古塔终身监禁,或者削旗为奴。”
玄烨巡视着地上的三人,问:“你们可听明白了?就依法办吧,押去刑部,择日候审。”
韵兰见这处罚就定了下来,跪地不起:“皇上,千错万错错在奴婢一个人,求皇上不要迁怒到无辜的人,放过他们吧。”
“机会我已经给了你们,你们还要朕怎样?”说完这话,玄烨低首瞧了瞧这个与海兰一模一样的脸,竟然有些恍惚,眉头紧蹙,转身便走。
半晌才又丢了一句:“将他们一并带着,即刻启程,前往浙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