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宠若惊》素净修罗

12、择途（十）

　　所幸那一天尴尬的身体检查，在两人之间没有再被提起。
　　而彼时心慌失措的感觉是不是深入心底，则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了。

　　之后洛斯特每天再检查莫言的身体状况时大多也还算是规规矩矩，偶尔企图揩油就会被莫言一记冰山眼刀杀回去。抑或在揩油得手后，还不懂得见好就收时，彻底被惹毛了的莫言就会忍无可忍的爆发，施展出洛斯特亲自教授的身法在乌林里追得他狼狈逃窜。

　　一晃，便又是七天过去。
　　而莫言的身体素质，倒确实在洛斯特看似瞎闹调戏的日常训练里比之前大有进步，虽然在追逐之中仍然及不上洛斯特的灵动，但无论是力量，速度，还是爆发冲击力各自都有了全新的突破。加上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也不像初时那样的瘦弱单薄，此时的莫言已有了不可小觑的杀伤力，和半个月前初进镜界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让莫言略微感到诧异的就是，自从吃下那七枚血灵果，在这妖歌之中行进的这些日子里倒再也没有饥饿或口渴的感觉产生。换句话说，修.蒂斯在送完第七枚血灵果，也就是捡回洛斯特的第一天起仿佛就凭空消失了。难道是看见洛斯特的出现，让修.蒂斯那样的魔神也学会了吃醋么？

　　算了，有什么好想的，应该只是猎人厌倦了猎物吧，吃醋不吃醋的，和自己也没有任何关系。
　　想是这么想，但摩挲在伊普利斯上的拇指突然加了力，又是为何。
　　习惯是可怕的东西，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魔神，在莫言的心底还是带去了一份怅然若失，即使这一份失落也许永远不会被承认。

　　无论是人是神还是魔，一旦心中古井被丢进了一块石头，无论是鹅卵石般微小还是天外陨石样巨大，只要被打破了那份波澜不兴，就都逃不过一个自作孽，不可活。

　　除此之外，这七日里莫言还领悟到的一点就是没有天上白掉下来的馅饼，没有好心雇人去乘凉的老板，收下了这把伊普利斯，自己保镖的工作倒真是做了个十成十。

　　说也奇怪，之前自己一个人在这乌林妖歌中行走时，除了最早扑上来被修蒂斯消灭掉的那只人兽，便再没有受到任何的骚扰和攻击。
　　而自从开始给这小家伙当保镖，仿佛就同在满是鳄鱼的沼泽上空吊了一块鲜肉，来自各路的攻击简直让自己应接不暇。随着这丛林的深进，泥土上的血色逐渐淡去，应该是死伤在深处的生物远比外围要少。而出现在周边攻击的人兽数量上虽然稍有减少，但貌似也越来越高级，除了最早的那只，只有下身围着类似于裤子的不明遮羞物，越是深处的人兽，莫非也有着越精良的装备？

　　在把不知第几次将骤然出现扑上来猛攻的人兽击杀之后，莫言急骤的喘气也渐渐的回复到平缓。

　　第一次杀这些人兽的时候心中还是有一丝犹豫，毕竟......他们也是人类，不是么？
　　但在他犹豫的时候，那人兽毫不惧死的冲上来对着自己伸出了森森白牙作势要咬，还是逼迫莫言下意识的一个上挡外拨，转手一送就把伊普利斯深深的扎进了它的心口。鲜血顺着那致命的伤口潺潺淌下，甚至沿着还未抽回的匕和手流上了莫言仍然保持原来姿态僵着的臂。
　　杀戮有时发生得比意识到的还快。
　　而在生与死之间，本能的抉择则根本不需要意识的参与。
　　洛斯特全程都只是看着，完全没有上去帮忙的意思。虽说是病人，但这两人深进小组的成员都知道那小小伤口早被非人的体质修复，根本影响不到他的行动力。
　　但这个魔族硬是环着手臂，安静的在一旁看着莫言第一次的杀戮发生，直到一切尘埃落定才去把僵住的莫言抱扶起来。用自己高于莫言的体温温柔的拢他在怀，平定那一颗被自己所为吓到的心。
　　不是不心疼，但要在这一界存活下去便不能是弱者。一味的维护，迟早会让自己后悔莫及。

　　此时的莫言在搏杀时的过程已显得很流畅，结束后也在不会像起初那样僵蜷起自己，呈现一种缺乏安全感的姿态。
　　洛斯特的心中却不同于最早的坚定。亲手把这样的人这样的双手沾染上鲜血，让他逐渐熟悉杀戮习惯麻木，真的可是自己心中所希望看见的么？
　　想要后悔却也已太晚了，即使，这样的日子也只过了七天。

　　地上躺着的人兽尸体明显教之前又更高级，五官上可以清楚的看出人类的样貌特征，眼窝下陷，鼻梁高耸，肤色偏于棕红，额上甚至贴有各色的羽类装饰。不知是何种猛兽的齿围成的项圈和手环围在脖子上和手腕间，应该是作为装饰，也许在这些历史久远的原住民身上也有鼓舞及彰显勇猛的意味。手脚的关节上覆有棕黑色的护肘护膝，看上去应该是某种树皮纤维编织造就的，坚韧有余轻软不足，同样质地的甲覆盖住了这人兽身上大部分的要害，胸，背，肋，都是完整的包裹。若是赤手空拳或普通的短刀恐怕还真难在其上占到便宜。也不知这些护甲和装饰的存在是因他当年的地位高超还是在这一界的搏杀中不断进化提升的结果。

　　在尸体被土地吸收之前，大致的瞥了瞥，莫言便收回了眼神。越高级越看着接近人类，在杀戮过程中自己的心情也就越难以平静。看似麻木但怎么可能真的完全无动于衷，越有文明的迹象，就让心中叫嚣的疑问不断跳脱出来。他们真的没有一丝神志么？但这种疑问在不能改变现状的自己身上存在，只会让自己存活的概率降低而已。就算有神志，当他们要伤害自己，难道就任由他们去么？自己并不是割肉喂鹰的圣人，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可能。

　　“转体斜下刺入的过程很流畅，因为你的爆发力和速度都上去了，转体的力量加成很可观，所以斜下刺的猛烈加上伊普利斯的锋锐一击毙命。只不过右脚的弓形可以再稳一些，看似细节，如果遇到势均力敌的对手的话稍不留神就会吃大亏。”

　　明明刚才还在幼稚挑衅莫言的魔族少年一旦提起格斗技能，便收起了平时玩世不恭的表情，转而换上一付老练沉稳的模样仔细提点着容易被忽视的不足之处。莫言则虽看似不屑，倒也确实在之后的训练和实战里不断修正着被指出的缺陷。可惜洛斯特的严肃和认真却坚持不了多久，一会的时间就又忍不住蹭去认真训练的莫言身边占些手脚的小便宜，再开始一个追刺锻炼的循环。这两个家伙的相处过程倒有种特殊的默契。

　　而另一头，以神念召唤出幻魔之视的金发男子心中却不知是何滋味。
　　就算是都城里新贡上来的美人，那般的风情万种也难以平息自己心中的浮躁，熬忍不住的回到自己的寝宫，实在好奇好友那一处的进展，却目睹了幻魔之视中那份别扭的和谐景象。
　　这么多年来，自堕天后便只有自己可以走近甚至调笑的冷漠冰山，却在那样不起眼的猎物身边自发的开始消融。
　　先是毫不吝惜的把这么多年来收集的七只血灵果逐一送出，现在又威逼利诱的要去了自己一个诱魔结界，硬要巴巴的跑去猎物身边申请被保护，也不知道那些怪物到底是多么努力的抵抗无果后才被招去攻击他们的。

　　堕天的三者之中只有他不但武魔双修，而且是纯攻击的派别，若不是实力太过惊人誰敢这么选择？他要人保护？誰保护得了他！虽然如此，但自从那件事以后就封闭自己甚至抛弃了记忆的他，此时看上去却好开心。这是自己没能见到过的奇迹。

　　你可知道，你现在，真的连眼睛都在笑。

作者有话说

　　因为妖歌部分比开始的计划占的要长。。。所以，以择途为名的章节，至少还有5，6章，不是我懒得起名。。。咳。顺便，我怀念那一双，曾经带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