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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五回 瀚海绝(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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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芙九年二月初五,半个月来一直守关不出的玉英,派百人精兵趁夜偷袭车殷前线大营,烧其粮草、乱其军心,一边倒的战势终于有了变化。
“果然是好计!”花灵渊与斛律云收到捷报,都是一脸喜色,“谢非澜,好一个‘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朕果真小瞧了你!”花灵渊望向隐在斛律云身后的林挽风,毫不掩饰对她的欣赏。
林挽风微抬了头,说:“属下不敢居功。”说罢,面色如常的又低了回去。
花灵渊正想给她赏赐,被她这么冷冷一顶,这赏也不是,不赏也不是,只得对斛律云说道:“斛律将军教导有功,你这学生果真是良材啊!”
斛律云拱手为礼回到:“回陛下,非臣之能,是非澜天资聪颖。”
“好,谢非澜,朕现在就封你为从五品下游击将军。”“陛下,连升三级恐怕于理不合……”身边随侍小声提醒花灵渊,花灵渊举起一只手做出“停”的手势,随侍立即闭了嘴。花灵渊双手背后,望着林挽风道:“你有这个能力,朕等着看。”
林挽风不惊不喜,跪地谢道:“谢陛下。”
花灵渊点点头,离开了主帐,斛律云转过身来面对林挽风,欲言又止。
“将军有话直说吧。”林挽风不着痕迹的拂了拂长袍下摆,淡淡开口。
“哎……你顶替非澜,真不知是福是祸……”斛律云叹了口气,“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若非情势所迫,我也不会做这种事,我哥也不必以身犯险。若我哥平安归来,足以当得起这游击将军,若他回不来……”林挽风语气阴狠,“大不了,就以欺君之罪斩了我!”
“挽风!您这是何苦来着?”斛律云听她这番言语,脸色一变。
“我后悔了……我不应该叫他去的……”林挽风揪紧了衣袖,抬起头来望着斛律云,眼中竟似有泪,“要是他真的留下我一个人,还不如叫我死了干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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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谢非澜一行人此时已经用尽了水,不过第一天,本就缺水的嘴唇愈发干裂,所有人都默默的前进。
“混蛋!你踩老子做啥?!”寂静突然被打破,大家扭头去看,王大有青着一张脸揪住舒靖的衣领子咒骂道:“你没长眼啊?老子累得要死要活,你还故意踩我!”
“没……我不是故意的……”舒靖声音明显哑着,断断续续的说。
“放屁!”王大有一拳就要打上舒靖的脸,卿狂眼疾手点在王大有的穴道,质问道:“这是做什么?!”
谢非澜也赶了过来,看了看两人的情景,摇了摇头说:“轻微失水的初期症状便是烦躁、易怒,大有,如果你继续这样大喊大叫动拳头,只会消耗更多的水分,我不想看到你失水过多而死,明白吗?”
“失水过多而死”就像一记重拳砸在众人心口,一时间无人说话,都默默的回了原位继续向前走去。
天空越来越明亮,大家默默地搭建起简易的帐篷,隐蔽在帐篷下抵抗白天的炎热。谢非澜看着众人井然有序的搭好帐篷进去,才慢悠悠的进了自己的帐子,坐在地上谢非澜拿起刀,慢慢的剥开自己的鞋子,用刀一点点的割开自己的袜子,而后整个一使劲,将剩余的布料迅速撕开,暴露出自己的双脚来。
“嘶--”连皮带肉撕下来的痛引得谢非澜狠狠抽了一口气,他捧着脚疼得直皱眉头,卿狂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蹲下捧着他的脚查看起来。
“你干嘛?”谢非澜一惊,就要把脚缩回来,被卿狂握住脚腕拉了回去。
“还好,不过是走了太多的路,磨出了水泡。”卿狂看着他的脚,略显白皙的皮肤上,水泡沾染着脓血倒是真有些吓人。
谢非澜苦笑了一下,自嘲道:“我真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惨,还是太细皮嫩肉了点。”
卿狂看了他一眼,拿出怀里的药粉小心翼翼的倒在他脚上,轻轻吹了吹,然后从中衣上割下了两块较干净的布料,将他的双脚包裹了进去,再轻轻放下,说:“好好休息,你毕竟还小,身体没长开,别累损了身子,有什么事我扛着。”说罢便要起身。
“等一下!”谢非澜探身向前拉住卿狂左臂,只觉得他全身一震,谢非澜脑海中突然闪过卿狂伸出左臂替自己硬接下狼口的一幕,连忙拉起他的衣袖,只见卿狂小臂上印着两道深深的狼牙印,伤口已经略略红肿发炎。
“没事。”卿狂睁开他的手再度起身,被谢非澜一把拽回地上,“伤口发炎可不是闹着玩的!”谢非澜严肃地说。
孰料卿狂微微一笑,反问一句:“难道现在还有水可以清洗伤口不成?”
谢非澜愣住,是啊,连喝的水都没有了,怎么清理伤口?
卿狂见他似是想通,拉开他的手准备出帐,却被谢非澜反手握住手腕。
“等等!”谢非澜坐直身子,拉着他的手臂。
“你还……你在做什么?”卿狂震惊的望着谢非澜,见他低下头来在自己的伤口上吸吮,就要把手臂抽回。
“别动,你的伤口不能继续发炎了,唾液多少也有消毒的作用。”谢非澜吸出脓血吐到帐外沙地上,又俯下头来吸吮着伤口深处。如此重复多次,伤口周围的红肿才稍微减轻一些。
卿狂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就这样看着谢非澜帮自己处理伤口,手臂一阵酥酥麻麻,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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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次日落,众人收拾行装继续上路,失水症状已经逐渐显现了出来:烦躁、虚弱、恶心、头晕、举步维艰,体力较好的还能跟上队伍,体力差的已经远远的落在了后面,夕阳将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队伍中不过五十七人,队首队尾却绵延了几百米有余,即使知道落在后面的人很可能就会因此死去,极度疲惫的众人却分不出丝毫的精力拉他们一把。
然后又是一天日出、日落……
四肢像是灌了铅一样,抬也抬不起,只能一步又一步地在地上拖着挪动,断水已经三天了,全身隐隐传来刺痛感,视线也开始模糊起来,听觉也在下降了……谢非澜摇了摇头,努力集中精力,对自己说:绝对不能放弃!
突然,队伍最前方传来虚弱的呼喊:“有绿洲!是绿洲!”
那声音几不可闻,在寂静的沙漠中却如同惊雷,所有的人都望向前方,果真是翠绿的草原和清澈的湖泊!
所有人都沸腾了!
“绿洲!”
“水!”
“天啊!有水了!”
所有人都拼着力气疯了一般的向前奔去,跌跌撞撞地扑到,又手脚并用的向前爬,前面就是生的希望啊!
谢非澜凝视前方,这片绿洲……“等等!别跑!”谢非澜出声制止众人玩命的狂奔,可是陷入极度兴奋狂喜的人哪里听得到他气若游丝的声音?
“别去!是海市蜃楼啊……”谢非澜无力的伸出手去,却拉不住几近疯狂的手下,被拖得脚下一软,向前跌去。
“小心。”卿狂跟在谢非澜身后,伸手将他拉住,“没事吧?”
“没事,可是他们……卿狂,你的手怎么这么烫?!”谢非澜一把反握住卿狂的手,另一只手探向他的额头,“卿狂,你烧得这么厉害怎么不说?!”
卿狂摇摇头,沙哑着声回道:“说了不过徒增担心罢了。你刚才说海市蜃楼,那是什么?”
“海市蜃楼就是幻象,前面根本没有绿洲……”谢非澜沮丧地回答,“不行,要想个办法帮你降温!”
“也就是说……没水吗?”卿狂虚着声音,“那可真的糟糕了……”
两人默默地望向前方众人状若癫狂的身影,海市蜃楼带来的是新的希望,还是最后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