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兮之》夏唯殇

2、威胁我？

　　林牧言开始注意到有顾兮之这样一个人，是在一个午后。
　　就像所有的小说，所有的诗词里所写的那样，刻意去寻找一个人，或许穷其一生也是白费；而爱上一个人，又或许只是一秒的事情。林牧言有时候会想，自己是幸还是不幸，拥有了这一秒。
　　那个平凡到不能在平凡的午后，顾兮之抱着几本书漫不经心地从街的那一头慢步走向街的这一头。暮光熙和，她的目光散漫惬意，步伐悠闲，微微有些出神地偏着头，齐肩的头发微微有些乱地散在耳际。即使离得那么远，林牧言也清楚地看到她懒得将一只插在口袋中的手伸出来拨开一丝黏在嘴角的头发而不动声色地撇撇嘴想把那一丝头发吹开，她的表情有点暗暗使坏的小得意，似乎以为没有人会看到她这样幼稚的一面。
　　可是林牧言看到了，莫名的，他就想笑，很想走过去帮她拨开她那一丝不肯听话的头发，看看她会是什么表情，会发窘吗？会恼怒吗？会不知所措吗？
　　然后他看到一枚树叶落了下来，那是一枚半枯的叶子，无巧不巧地就落在她单手抱着的书的上面。他看到她有一瞬间的愣神，然后若有所思地偏了偏头，把一直藏在口袋里的手伸了出来，拿起那片落叶，微微抿嘴一笑，揣进了怀里。
　　有时候林牧言觉得，也许是有天意一回事的，就像那片树叶落在她的书上一样，顾兮之也无巧不巧的落在了他的心上，她把树叶揣进了怀里，于是合该她也该被他揣进怀里。
　　林牧言花了两年的时间来接近她，如他所想，这样一个淡然到太会掩饰自己的女子，必定不是那么好接近的，还好他有的是耐心，所以时至两年，她终于是他的女朋友，虽然不似其他情侣那样胶粘，但是以顾兮之的性格，她答应了就不会反悔。

　　阳光微煦，这是个适合出门的日子，奇怪的是路上的行人却稀稀两两，一眼可以看到马路那头那株木棉落下今年秋天最后一朵花，留下空空的枝桠。
　　萧卓然皱了皱眉，那朵花没有落在地上，它被人接住了。那个人看着被自己接住的花，有片刻的愣神，似乎是很好奇的看着手上再普通不过的木棉，偏了偏头，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树枝，微微一笑，把那朵花收进口袋，继续不疾不徐的向庭前庭后走来。
　　庭前庭后是顾兮之成为林牧言女朋友之前常来的一家店，z大的学生大都不喜欢来这家店，因为店长是个总是板着一张阴沉沉的脸的老男人，巧的是林牧言也喜欢来这家店，两个人交往以后，即使顾兮之不来，林牧言还是时不时光顾这家店。
　　顾兮之一进门就看到林牧言微微笑着看着她，目光之中没有一丝责备或者不耐烦，他的对面坐着一个人，不意外的话，应该就是萧卓然。
　　现在已经十点半了，自林牧言向他坦承他跟顾兮之已经交往2个月之后，就一直找机会要把顾兮之正式介绍给他认识，说实话，萧卓然也很好奇，一个会为了不见自己的男朋友而面不改色的撒谎还让自己的男朋友说要介绍最好的朋友给她的时候迟到2个小时的女生会是怎样一个人。不管怎样，光是以上两点就让他对这个叫顾兮之的平凡到不能在平凡的女人一点好感都没有了。
　　所以当顾兮之在萧卓然对面从容坐下，报以和气的微笑的时候，萧卓然回她的是一声干涩的你好。
　　顾兮之略微有点诧异，抬眼看去。
　　对面的男人身着一件浅灰的T-shirt,眉心微微向里皱着，目光有些不露痕迹的傲慢地看着她，顾兮之心中一动，立刻将这个男人化为点头之交的范围，淡淡地扬了扬嘴角，声音依旧淡然无波，她略略地冲他点了点头，“你好，我是顾兮之。”
　　林牧言微微一晒，有点宠溺地摸摸她的头，“兮之今天心情很好嘛，我记得你刚认识我那会，是从来不会主动自我介绍的。”
　　言下之意是顾兮之这样就已经很给萧卓然面子了，萧卓然看了林牧言一眼，他是深怕他会因为顾兮之迟到两个小时而不给她好脸色看所以出言提示他不要惹他的宝贝女朋友不高兴吗？
　　萧卓然随意地向后靠着，不咸不淡的说了句“我是萧卓然”就不再说话，看表情很明显是有薄怒的，偏偏顾兮之完全无视他的怒气，自顾自的问林牧言，“这么早找我出来有事要说吧？”
　　十点半都能被她说成这么早，要不是林牧言在，萧卓然肯定要冷笑出声了。
　　“嗯，是有点事，不然不会礼拜六的早上把你挖起来了，睡不成懒觉，你该不会在心里偷骂我吧？”林牧言顿了一下，看到顾兮之摇摇头否认之后，才笑笑接着说，“今天本来是想先把卓然介绍给你认识，让你们先熟稔一下，明天带你去见其他人的时候好能帮我照看一下你，你知道的，那帮小子疯起来是不分男女的。”
　　“明天？”
　　“嗯”说到这里林牧言像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无奈又好笑地撇撇嘴，“我把你藏了2个月，那帮混小子早就不耐烦了，说好明天带你一起去爬山，大家热闹热闹，好不好，兮之？”
　　他这样问，根本就丝毫没有留给顾兮之说不的可能，顾兮之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冰冷，但是很快就消失在她雾气茫茫的眼中，她温顺地点头说好。
　　林牧言满意地笑了笑，“那么待会我们一起去买些爬山要用的东西吧，我去把车开过来，你跟卓然在这等我一会，卓然，我就走开一会，你可帮我看好兮之啊！”
　　他这样做，分明是暗示萧卓然要在他不在的时候多跟顾兮之沟通沟通，不要再摆脸色了，萧卓然一开始对顾兮之就没有好感，如今看林牧言这样不分缘由地护着她，凡事让着她，心里不禁对她更加厌恶，但是林牧言都这么说了，他也不能驳了林牧言的面子，只好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林牧言无奈地冲顾兮之摊摊手，表示让她不要介意萧卓然，然后就走了出去。
　　林牧言一走，剩下的两个人就冷场，顾兮之满不在乎地捧起萧卓然拿来看的书随手翻看，萧卓然对她的不待见明明白白写在眼里，她没有那个意愿去自讨没趣。
　　“顾兮之小姐，不知道你还记得我吗？”
　　书才翻了一页，顾兮之就有点意外地听到对面的男子居然找她攀谈，虽然心里讶异，她的脸上仍是没有一丝波澜，“我们之前见过吗，学长？”
　　萧卓然今年大四，顾兮之小他一届，叫他学长本是理所当然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句“学长”听在萧卓然耳里就很有讽刺的味道，让他十分不舒服。她让他不舒服，他也没必要对她客气什么了。萧卓然如是想，语带挑衅的看向她，“学妹真是贵人多忘事，礼拜天晚上我们不是刚在公车上见过吗？那时候，你似乎正在跟牧言讲电话，真巧，下了车后我就跟牧言见面了。”
　　礼拜天晚上？电话？
　　顾兮之迅速回忆了一下，礼拜天晚上她是在车上接了牧言的电话，莫名不想见他就顺口撒了个谎，居然被萧卓然听见了？
　　顾兮之不得不说，人要倒霉起来真是喝水也会被呛着，记得她第一次撒这种谎的时候白漫漫就警告过她，说她早晚会踢到铁板，她还不甚在意，如今看来果真踢到铁板了。踢到就踢到吧，就算林牧言真的知道了又能怎样？但是看来这个学长对自己的意见很大啊！
　　顾兮之抿了抿嘴，有点似笑非笑，“学长，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顾兮之的满不在乎显然不是萧卓然想看到的她的表现，他不禁咄咄逼问，“你在牧言面前装的那么乖，你说，牧言要是知道自己的女朋友是个无时无刻不在对他说谎的人，他会怎么看你？”
　　“呵”顾兮之忍不住笑弯了眼，微煦的阳光下，她托着下巴看着他，笑的没心没肺，看进他因为生气而显得越发深邃的眼中，“知道就知道吧，那又怎么样呢？学长会不会太天真，凭这个就想威胁我？先不说牧言信不信，就算他信，你会告诉他吗？”
　　萧卓然咬牙切齿，顾兮之真的是有恃无恐，她是看准了他怕牧言会受伤，这番话只是为了警告她，不要以为林牧言是她可以耍着玩的，但是告诉林牧言真相，他是不会的。她这样满不在乎，分明是一点也没有把林牧言放在心上，林牧言这回真是瞎了眼，怎么会跟这样一个要什么没什么，还一点不爱他的女人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