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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遗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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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齐韩边界。
齐晋远半靠着马车内壁,除了脸色依然灰白之外,精神尚可,似笑非笑的表情实在看不出他内心的念头。
而韩熙毓却微微蹙着眉,别过头看着窗外。从出发到现在,她就没有对自己说过一句话。
“娘子”,齐晋远撒娇道,“我要喝水。”
韩熙毓对他翻了个白眼,将水壶递给他。
“娘子,我伤口又疼了……”某只孔雀不依不饶。
韩熙毓起身拿过药盒,熟练地翻出止痛散,塞到齐晋远手里,又回到靠窗的位置坐下。
“娘子”,这次齐晋远直接粘了过来,“你怎么能如此狠心,这样冷淡我?我可是受了重伤啊。”
“那还不好好休息,一大清早就赶路?”此话刚出口,韩熙毓就重重鄙视了自己一下,明明是在生气,可一出口却是关心和不舍。
齐晋远顺势握住了她的手,突然正经起来,“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居然被看穿了……这只孔雀的果然毒辣,韩熙毓默默地为以后的日子捏了把汗。
“娘子,还在生气吗?”齐晋远将另一只手环住韩熙毓的纤腰,将头埋在他的脖颈,像求饶又更像发嗲。唇齿间散发出的药味混合着齐晋远香包独有的清香扰乱了韩熙毓的思绪,她不自觉地环住齐晋远的脖子。小小的车厢被一片暧昧的气氛笼罩。
“主上”,不明就里的白朗再一次很不识相地插了进来。当他拉开门帘,看到这样一幅场景,也意识到自己出现的不是时候,不知是该退还是该进。
“什么事?”齐晋远迅速恢复神智,身体微微向前,挡住了脸颊红得发烫的八王妃。
“回主上,我们已经进入东韩国境。沈裕德也已告辞,返回苏州了。”
“很好,”齐晋远想了想,又补充道,“派几个可靠的人,跟着他回苏州,不要暴露,以备不测。”
“是。”
终于,在历经生死考验后,东韩公主和驸马平安回到皇宫。
“岳父那里你去请安就好,本王困了,先去休息。”一回宫齐晋远就只撂下了这么句话,便大摇大摆地向公主寝殿走去,留下一堆目瞪口呆的侍者。
韩熙毓倒是不顾侍者的惊讶,很配合地命令不管是谁都不准打搅驸马休息,随后就去向父亲请安了。
齐晋远就这样乖乖地躺了两天,享受难得的空闲,倒是韩熙毓每天端茶送水,擦身换衣的工作必定亲力亲为,绝不假他人之手。宫中开始盛传公主喝了驸马的迷药,快六亲不认了。
但韩王和公主却不放在心上。韩熙毓反到想若是一直如此,那该多好。
然而,他不想放下,别人亦不想。
从第三天开始,齐晋远就以帮助公务缠身,不得不先回苏州的沈裕德为名,开始寻药。拉着韩熙毓在京城到处逛,与其让齐晋贤通过沈裕德顺藤摸瓜找到自己,不如先挑明了,省得日后麻烦。
“喂,我说你干吗净买些无用的东西?”韩熙毓忍无可忍地当街发作起来。
“娘子,我又做错什么了?”齐晋远一脸无辜。
“你自己看看”,韩熙毓指着身后长长的队伍,“你都快把全城的药铺都买空了。再说,你别的不买,净买些不值钱的黄连,甘草……”
“娘子,这怎么就不值钱了?”齐晋远眨巴着大眼睛,“说不定这普通草药中就混着稀世药材,只是别人不识货,被埋没了。”
韩熙毓不想再和他辩些什么了,赏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哦,对了,娘子,回宫之后记得帮我把草药细细挑一遍,看看里面有没有值钱的。”
像这样的戏码,东韩都城的街头每隔三五天就会上演一次,于是八王爷的“美名”再一次如惊蛰响雷般为东韩朝野上下所知,甚至飘到千里之外的大齐。
其实,韩熙毓对齐晋远的想法并非一无所知,每次总是半真半假地配合着他演戏,一来为混淆视听;二来也可以借采药之际适配各类特效伤药,以备所需;三来,采药具体由白朗和如玉经手,往往给药铺高价,但其中回扣则会用做发展暗部。真不知道这些年齐晋远暗暗套走了他三哥多少白花花的银子啊。
一个月后,京城的草药销售基本殆尽。于是,八王爷便开始带着一干人在城东远郊开始寻找采摘草药。正打算打道回宫时,却在城东边缘的小巷发现了一家新开的药铺。
齐晋远颇有名士风度地将折扇打开,轻轻扇了几下,眯着眼细细打量着这家新开的药铺,这地方偏僻,大多农田,少有住户,但这间药铺却气派宏大,装潢考究,不同于一般的药铺散发阵阵药香,浓烈的油漆味告诉他这分明是家新开的药店。
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备齐草药开张,不简单。齐晋远“刷”地把纸扇合上,指着高悬门前的金字招牌,那三个在阳光下略显刺目的“易仁堂”道,“进去看看。”
刚进门,一行人就发现了这药铺的不同之处。大堂中的陈设与普通药店无异,储存药物的木柜,称药的小称一应俱全,然而店内却空无一人。白朗打开木柜,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正疑惑着,从后室出来一个小童,端着茶店等物。
“这可是药铺?”白朗质疑道。
“是。”
“为何没有药材,空有药局的摆设?”
“我家主人说了,本店专营治疗各种伤口疮疤的珍珠粉。请这位爷随我见主人去,自有好药奉上。”
“珍珠粉”某人心头一动,一幅模糊的画面霎时闪过脑海。
“看来很有趣啊,娘子,随我走上一遭吧。”齐晋远牵起韩熙毓的手跟随小童走去,留下白朗如玉等人在此留守。
入室后齐晋远就看见了那个久违的佝偻背影,在夕阳下苦苦碾磨珍珠粉的画面也一下清晰起来。
不错,此人正是失踪已久的胡太医。
然而韩熙毓却对此人毫无印象,正疑惑时,那人却忽然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一边高呼:“为臣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这个老头居然叫齐晋远皇上!可恶自己居然不知道他啥时登的基,做的哪国的皇上!
正疑惑时齐晋远开腔了,异常的威严愤怒,“大胆胡太医,怎敢信口开河!珍珠粉磨得连脑袋也想磨掉了吗?”
“臣万死不敢欺瞒皇上,”胡太医颤颤巍巍地从怀中套出一卷明黄色的宫绸,“这是先皇留下的遗诏。”
“哼,”齐晋远毫不客气地一把扯了过来,将它轻轻打开,韩熙毓也探头看了过来。
只见明黄色的圣旨上用工整的楷体写地满满当当:
“朕近日来圣体违和,自恐时日无多,为国之社稷,特留此诏。皇后秦氏,嚣张善妒,干涉朝政;其子晋贤,为人羸弱,不堪大任。朕深恐百年之后,朝政旁落,外戚专权,重蹈吕后覆辙。着废晋贤皇太子之位,改封赵王,与其母永居封地,不得回京。令子晋远,承袭大统,诸位臣工今后当极力辅佐,以保社稷太平。钦此。”
正文之后,是两位见证大臣的落笔,皆是当时的名震朝堂的大人物,奇怪的是晋贤登基不久,这两人都相继作古。遗诏的最后,是齐晋远父亲刚劲有力的落款,最后加盖一方印章,刻的是“国运永昌”四个大字。
没错,是父皇的笔迹!最后的印鉴亦是大齐传国玉玺上的文字。齐晋远紧紧到握住诏书,手上青筋暴起,脸色微微发红,眼中闪过一丝百感交集的神情,但转瞬就化为平静。
“哼,一派胡言。”齐晋远直接将遗诏甩在了胡太医的脸上,“你私逃出宫,已是死罪一条。如今,又伪造遗诏,试图挑拨我和三哥的关系。说,你到底想死几次?”
胡太医继续磕头,“微臣不敢欺瞒,当年先皇逝世前已拟好了遗诏,是太后,她发现了遗诏,夺了过来,还另人矫诏。微臣借给太后进参茶的机会,偷偷换了过来,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将真相大白天下。绝……绝不敢有半点造谣和欺瞒。”
齐晋远低头沉思,突如其来的一幕大大出乎他所料。若胡太医所言不虚,那这么多年他有的是机会,为什么知道现在才摊牌?那他的目的是什么?相信绝对不是匡扶正义,或者单纯弄点钱,混个官职那么简单。齐晋远蹙着眉,万千条思绪在脑中盘旋。
同样被震到的还有韩熙毓,她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出完全弄懵了,齐晋远居然可能是大齐的正统继承人?她张的嘴久就不能合上,木呆呆地看着齐晋远,完全无法消化这一爆炸性的消息。
天啊!齐晋远居然是正牌的大齐国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