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书：血之约——藏在历史中的往事》海天云端

64、（古代）双泉谷（二）

　　双泉谷的日子带给了流浪的人短暂的平静。
　　黄原没有察觉自己的改变。在草原生活了一段时间，草原的高远空旷深深地影响着他。在一阵阵北风中，常常思绪深远，功名利禄，不过是过眼烟云；天地之宏大，更显世人之渺小，这一切都深深地感染着黄原。即使一草一木，浮云霞光，都是别有感悟。到了双泉谷后，黄原的性格更加的沉静了。
　　这一切，述衍早已看在眼中，但他什么也没有说。在他看来，黄原是命运将是他远远不能企及的。
　　黄原终于寻到了一个地方，可以慢慢去回味过去几个月发生的一切。母亲去逝和细君远嫁所带来的伤口因为严峻的寒冬而暂时搁在了一边。此时，在炎溪的水中，现实不幸的痛苦又再次浮了起来。不过，他已经渐渐可以泰然处之。能够体会痛苦是人生的幸事，对于伤痛的麻木会让人变得僵硬和绝望。云中君认为，放松心灵才是治病良方。黄原认为，独处才能让自己放松。所以葛荣把炎溪推荐给他。
　　他隐隐能听见远处温房外子鸢清脆的笑声。子鸢与述衍在双泉谷找到了欢乐。子鸢看着述衍的眼神总是那么娇美羞涩，激起述衍心中爱慕的火焰不断地燃烧，并在他灰色的眼眸里变得愈发的炽热。这种爱慕得到了另一方的回应，虽然是一种极为羞涩与含蓄的回应，也许只是一触手，也许只是相视一笑。不止一次，黄原不经意间看见述衍的手指拂过子鸢的长发，滑过她白晳地颈项。这让他想起了细君，他们曾经拥有过的亲密瞬间在他脑海里一遍一遍地回放着，她的音容笑貌在深夜的山风中一再出现在他的梦里。子鸢与述衍的爱情在慢慢地升温，在双泉谷的山林里，小溪旁，总能看见这对恋人的身影。有谁能够拒绝爱情带来的快乐呢？
　　黄原故意避开他们，留下更多的时间让两人相处。他独自溜达到了温房，温房是一排透明的房子，房壁晶莹透亮，房内光线充足。这里与外面的田地不同，种着各色希罕的植物。黄原最喜欢一种红色的果子，尝起来酸甜可口。还有一种挂在枝头的果粒串，闻起来有一股浓烈的气味。另一间温房里种着扎手的植物，硬硬的外壳有尖锐的突起，剖开来，那味道每次都让黄原捂住鼻子不敢呼吸。
　　“尝一点？”云中君用匕首挖出一块，递到他的手上。
　　黄原不好推辞，苦着脸塞了一小块到嘴中，还没等尝出个滋味，便一伸脖咽了下去。
　　云中君摇着头笑道：“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虽然这样，他倒是很喜欢带着黄原在各个温房巡视。如果他有孙子，大概也有黄原这般大小了。他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几十年前，云中君来到双泉谷。山谷远离人世，谷中泉水氤氲，林间斑驳的光影让他停下了脚步。那时候，他的妻子带着腹中的婴孩一起离世，让他肝肠寸断。他是医者，却救不了自己最爱的人，也难怪他心灰意冷，一心想在这谷中了此残生。只是后来又生出了许多变故，他不得不走出双泉谷。用着云中君这样的名字，在远离故乡的土地上寻找一个答案。原长青没有给他答案，因为原长青也正在人生的迷途中。他们都是流浪的人，在某一个时刻，命运之路相互交错罢了。他抚摸着柱上的七星图徽，不禁怅然若失。
　　述衍和子鸢不时地也会到温房里消磨些时光。子鸢的到来让温房里顿时充满着清新的气息，云中君会为她挑上些新奇的果子，或是从未吃过的菜蔬，到了晚上，一顿鲜美可口的饭菜便会摆在桌上。几个人其乐融融地吃喝着，聊着，生活仿佛从来便是如此。
　　温房的夜灯每晚都会亮着。这是双泉谷最为神奇的东西，一排排亮着，就似燃烧的琥珀一般。黄原弄不懂夜灯为何会发光。他每次问起，云中君就会摆摆手，说着“不可说不可说”之类的话来敷衍他。黄原不在乎，有事没事就会到云中君那里磨磨嘴皮子，不过没什么作用。黄色的夜灯美丽如悬于空中的宝石，黄色的光芒又让他想起了初进双泉谷的那一夜。时间虽然不过才两个月，但此时此刻，却恍若隔世。
　　葛荣的脸上成天充满了笑容。他相信，只要让这对年轻人留在双泉谷，他的愿望离实现也就不远了。
　　“老葛，你可别高兴的太早。”云中君走到葛荣的身边，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他们不会在这里耽搁太久的。”
　　“老仆不太明白。”葛荣被浇了凉水，心有不甘地问。
　　“你忘了原长青？”
　　听到云中君说到原长青，葛荣便明白了。述衍和原长青一样，都在寻找一个答案。他们的一生注定漂泊。但葛荣仍然怀有着希望，这样三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终究会为双泉谷沉寂的生活带来些别样的感受。
　　云中君此时的感觉和黄原有些相同。他们都看到了欢乐下的另一些东西：昙花一现的美丽是不会长久的。述衍和子鸢所表现的身与心的美已经盛开眩目。所谓盛极必衰。这样的道理，云中君不会不明白。他面前的这对青年男女，仿佛正在走向人生的末路。这样的感觉强烈地刺激着他，让他有些心痛。黄原不能像他这样看清问题的实质，但这种意识深处的彷徨迷惑总是在他不经意时悄然袭来，即使是炎溪温蕴的水雾也无法阻挡那若隐若现的真相。
　　每到夜深时，述衍会举上一盏灯，走进大宅深处的那间房间。云中君对他敞开了这道门，允许他在黑暗中凝视着壁上的十二幅画。这是十二幅金碧辉煌的奇作，是夏代最为传奇的高人御锋的最后画作。正如原长青曾经说过的那样，其中藏着古老的历史，一段与人类与恶魔的战争，一场生存与死亡的历史。
　　原长青说完这些话就离开了双泉谷，留下了谜团难以拆解。
　　述衍看着画中的金甲人，藏在心中阴暗处的黑影又慢慢地爬了出来。它一直在小心地隐藏自己。那一天，如果不是黄原机敏地把述衍拖出了祭台，述衍本应该流血而死。那时候，他本可以占据这个年轻的躯壳，在新生命到来之前，为所欲为。可是那个该死的黄原，居然坏了它的好事。它只有在夜深人寂之时，从述衍的身体里不断汲取着力量。这个年轻人心智的强大远远超过他的预料。它只有小心翼翼，唯恐泄露了自己的存在。
　　焦渴占据了述衍的心，他用手拽开衣裳的前襟。他的身体灼热难耐，一心只想着子鸢娇美的面容和轻盈的身姿。我想得到她!述衍跪在地上，深深地呼吸着。情况有些不同往常，让他莫名地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