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书：血之约——藏在历史中的往事》海天云端

32、（现代）凤栖山野人（二）

　　容川赛格研发中心对于苏秉全来说，不是个陌生的地方。以前在刑警队上班时，他每天都要骑车经过这里。这些青砖红瓦的仿古建筑在秋风落叶中别有一番味道。
　　在苏秉全的记忆中，这里曾经是容川医学院校区的一部分。除了容川赛格研发中心以外，这里至今仍然挂着容川生物制品研究所和容川医学伦理研究中心的牌子。
　　罗坚的捷达轿车停在了研发中心的大门前。霍小安递给苏秉全一个胸牌，上面有他的照片，但名字却不是他自己的。现在他叫李志强，南方区调研专员第二助理。这真是个有趣的头衔。霍小安也挂上了类似的牌子，她是南方区调研专员，她仍然使用了霍小安这个名字。
　　大门保安守着三个人在门口的读卡器上刷了自己的卡。不到一秒钟，读卡器旁的绿灯亮了，大门随即打开。车子按照指示驶进了地下停车场，罗坚在这里有指定停车位。他拿好了自己的黑色公文包，带着苏秉全和霍小安走向电梯。
　　“别问问题，闭紧你的嘴。”进入电梯之前，霍小安只交待了苏秉全这一句话。
　　电梯和普通电梯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多了一个读卡器。只是这一次，刷完卡后，电梯壁上露出了一块屏幕，苏秉全学着霍小安的模样把右手掌放了上去，并且念出自己的名字——李志强。苏秉全在电影里见过掌纹识别器和语音识别器这类安保设备，他没有想到，在容川也有机会看见这样高级的东西。如果不是霍小安有言在先，他真是有问不完的问题。
　　电梯开始运行，只不过不是向上，而是向下，在地下5层停了下来。
　　走廊里亮着柔和的白色光，苏秉全克制自己不去寻找光亮的源头。走廊里每一道门上都有数字，不时有人进出。罗坚的实验室在7号门的后面。苏秉全去过罗坚在容川大学的实验室，和这里比起来，那里简直只能用简陋二字形容。实验室被玻璃分割成数个隔间，漂亮的设备不时在屏幕上打出一排排数据，有时还会发出悦耳的“嘀嘀”声。罗坚深情地看着自己的实验室，仿佛看着初恋的情人。罗坚这份纯洁的感情可以理解，赛格提供的研究环境，远不是容川大学实验室可以比拟的。能够进入赛格，绝不是件容易的事。
　　罗坚一进实验室，就催着助手小马为客人泡茶。
　　“就是上次我带过来的……对……对……就是那个绿盒的……弄点开水泡啊，别又用那个温吞吞的水。”他啰啰嗦嗦地交待着，把小马给支了出去。
　　小马一离开，他从计算机里调出了之前他提到的南亭案子的研究结果。硕大的显示屏上出现了许多图片和文字。
　　“这是我对死者伤口的复原图。”他把一幅图放大。伤口已经经过数字化，显示成三维立体图像。
　　他嘴里吐出了一连串术语，苏秉全听了两句，便已经有些迷糊。
　　“简单些。”霍小安说道，“再简单些。”
　　罗坚看了看两人，又和蔼地笑了。
　　“好的，好的。我简单点说。就尸体检验的情况看来，死者的胸部撕开的。”罗坚咬着牙，两手向外比划着，做出猛烈撕拉的动作，“几处肋骨被折断，心脏从这个位置被取走。”罗坚指了几处断裂的骨骼。
　　“你的报告中说，是猛兽致伤，对吗？”霍小安问道
　　“是。因为所有的伤口都不是利器所致，这样的结论并没有错误。”
　　“难道不会是人为的吗？”苏秉全跟着问道。
　　“如果这个人力量够大，也不是没有可能。”罗野眨巴眨巴眼睛。
　　“需要多大的力量？”霍小安问。
　　“世界上没有人有这么大的力气。”罗坚坚决地摇了摇头，说，“就好比以一只小猫的力量，活生生撕开一头水牛的胸膛，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倾向于同意法医的结论。”
　　苏秉全有些失望。
　　“我来不是听这些的。”霍小安冷冷地说。她太了解罗坚了。这老头是个典型的科学狂人，为了科研，什么事都敢做。南亭的事出的怪异，不可能这么简单。罗坚肯定是藏了东西，不愿意说出来。
　　罗坚尴尬地笑了笑。
　　“你们注意这几个部位。”他说。他把图片放大。这几处地方已经被严重破坏，不过，罗坚已经进行了修复。他把修复的图也放在屏幕上。两图一对比，有些清楚了。
　　苏秉全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儿，说道：“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捅了几个洞……我没有看错吧？”他看了一眼罗坚。
　　“对。伤口的破裂就是从这几处开始的。也就是说，先是有外力插入死者肌肉和韧带，然后用力，”他又有些兴奋了，“就撕开了。所以，要想知道是什么动物伤害，需要检查这几处损伤。”
　　他停了一下，又接着说：“因为损伤严重，这几处的原貌只能通过猜测得到补充。你们注意我的手。”罗坚侧着身子，用自己的手指去对那几处损伤。“看出来什么了没有？”他问。
　　“是手指？”霍小安吃惊地叫了出来，“是手指插进受害者的肌肉!这不可能，人的手指没有这么锋利。”
　　罗坚得意地笑了：“我的第一印象，有人用双手插入死者胸部，然后用力一撕，再徒手折断肋骨!嘿嘿。”他模仿着撕裂尸体的动作，得意得乐不可支。
　　“会不会是黑熊这类动物？”苏秉全想到锋利的熊爪，熊的行为有时和人还是挺像的。
　　“你这想法还是挺有创意的。刑警队的仇队长也是这么问我的。”罗坚讥讽地说道。
　　苏秉全听着个气啊，自己还不是听大刘说的，这才问一问。
　　“熊的爪子不仅和人手不一样，而且用力方式也不同。不过，道理还是有一点的。如果没有极为锋利坚硬的指甲，也不可能深入肌肉。何况，熊的力量也比人的力量大得多。”
　　“可是，你的报告里并没有这些。”苏秉全看着罗坚，仿佛他就是一个犯罪分子，“你知不知道，你这是误导警方办案!”
　　“我说过，后一种可能没有完整的证据，只是猜测和推断。而且……”罗坚变得吞吞吐吐。
　　“别哆嗦，快说!”霍小安一下来了兴趣。
　　“好吧，我说了，你可不能骂人。”罗坚似乎是下了决心，终于又开口了。
　　霍小安连声保证，决不会口出不逊。
　　“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东西可能既不完全是人，也不完全是动物？”他小心地看了看苏、霍二人。
　　“你该不会说这是外星人吧？”苏秉全没好气地说。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罗紧慌慌张张地回答，“我是说，是一种和人相似的物种。神农架的野人，喜马拉雅山的雪人，美国民间传说的大脚怪，你们总听说过一两种吧。”
　　苏秉全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原来罗坚竟然以为杀死赵逸然的是野人。如果这话不是出自一位学术造诣极深的专家，他就要骂娘了。罗坚的话比仇国光的黑熊还要离谱。
　　看着二人有些不信，罗坚有些急了，他又说：“我做出这样的猜想可不是捕风捉影。你们以为这只是一个独立事件？我告诉你们，二十八年前就曾经发生过类似的事儿。”
　　苏秉全精神一振，催他快讲。罗坚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讲起了二十八年前的往事。
　　罗坚的恩师李束是一位著名的生物学家，他的父亲在解放前是一位大资本家。李束在年轻时曾经留学欧洲。□□开始后，李束因为家庭出身和留学经历而被打成了□□，后来又被赶到西南一个二级城市——柳城——的师范专科学校任教。□□结束后，罗坚考上了这所师范专科学校，师从李束学习生物。
　　当时柳城连续出现了人口失踪事件。失踪者被找到后都已经尸体残破，惨不忍睹。柳城公安局当时也怀疑是动物袭击，伤人死亡。但由于法医学检验水平有限，于是就请来了生物专家李束前来协助调查。李束认真检查了尸体以后，得出了相同的结论。但是，究竟是何动物所伤，就当时资料来看，李束也无法判断。他曾经三次进入柳城附近的凤栖山地进行考察，希望寻找到造成多人死亡的这种神秘的动物。但每一次努力都以失败告终。从此，李束的心里就埋下了一个结。后来，李束调入省城大学。罗坚也随老师来到省城读研究生。李束经常给学生讲起这段往事，而这个谜一样的案子也深深地印入了罗坚的心。1991年，李束病逝，这个谜就成为他一生最大的遗憾。罗坚一直希望解开这个谜，以慰恩师在天之灵。
　　说到这儿，罗坚的鼻子有些酸，眼睛红红的。看起来有些滑稽，但却让苏秉全和霍小安也有些唏嘘。
　　“凤栖山地在长江上游，原始森林茂密。由于地势险峻，至今还没有进行系统的考察。我最近正在申请经费，如果可能，明年夏天就可以进山考察了。北山的环境状况虽然不如凤栖山复杂，但也位于长江流域沿岸，山地连绵，其中也有许多地方无人探索。如果其中有不明生物，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你认为这种生物来自北山？”苏秉全问道。
　　“可能性很大。南亭中学距离北山很近，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但这种生物进入市区，总是让人有些想不通。当然，除非有人把这种生物带入市区，而这种生物又因为某种原因脱离该人的控制，导致意外伤人。”
　　“这是个合理的解释。”苏秉全同意他的分析。苏秉全有些明白了罗坚要保守这个秘密的原因了。发现新物种是每一个生物学家梦寐以求的事。
　　一种神秘的类人动物在容川四处出没，听起来可真像是天方夜谈。但是不得不承认，罗坚的分析确实和容川的情况相符。容川这些年人口失踪数目也是高的惊人。
　　二人离开之前留下了苏秉全从南亭中学围墙上找到的那份血迹样本，罗坚握着苏秉全的手，激动地都快哭了，他保证一有发现便通知霍小安和苏秉全。
　　罗坚送二人走到实验室门口，小马端着三杯刚泡好的茶走了过来。霍小安顺手取了一杯，冲小马甜甜地笑了笑。小马兴奋地差点没有晕过去。
　　离开赛格研发中心，苏秉全把胸牌还给了霍小安。
　　“赛格是国内专门从事生物制品研究的高科技公司。我们事务所一直负责赛格在全国各地分部的安保工作。看到那个掌纹识别器了吗？还是我们帮他们在美国进的货呢!不错吧？”霍小安说道。
　　“那可要花不少钱？”苏秉全问道。
　　“赛格有的是钱，这点钱，小意思啦。”霍小安说时故意带点广东腔。她学得很像，苏秉全忍不住乐了。
　　玩笑归玩笑，但如果让苏秉全以为一个建在地下五层的实验室只是一个高科技公司的普通实验室，如果他相信一个小小的事务所可以承接这样大的安保工作，那他准会认为自己是个猪头。苏秉全不是猪头，所以他不会相信霍小安的话。
　　霍小安没有指望他会相信。苏秉全没有他看起来那么笨，霍小安边想边笑。
　　她笑起来可真好看，苏秉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