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妖织惑》凇藻

18、渡心高塔之一

　　前情提要：姬非洛与连相越被莫名黑雾卷走，白皎晰单赴宝塔救人。

　　晴空万里无云，太阳好大。
　　一睁开眼睛，姬非洛看到了外面天空，然后来了句自我感觉诗意的句子。
　　不过别人似乎不是这么想的。
　　连相越一直睁着眼睛，从被黑烟包裹的那一刻，到黑雾松开。清醒的面对所有，这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习惯。
　　从容不迫，泰然处之。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学会了在危险情况下的正确处事态度，所以现在，即使眼前是晦暗不明的未知世界，连相越也只是皱着眉头思考，而没有什么过激的行为。
　　这个世界的太空是红色的，不是朝霞满天的红，却仿佛谁在天空中泼了一桶鲜血，渐渐凝固，灰暗之中透着死气沉沉的血红色。
　　暗红色的天空覆盖的是一片荒凉的土地，仿佛黑灰色的戈壁滩，断裂的岩石碎片这一堆、那一片，残缺的悬崖孤零零的立在远处，随着风扬起暗褐色的尘沙渐渐把天和地连在一起。
　　黑雾不再缠绕在身体上，却也并没有消失，离开不远的地方，所有的黑雾渐渐凝聚在一起，形态不断的变化，然后一个瘦削的身影渐渐清晰。白色的连衣裙，常常的头发，最后，脸也渐渐清晰起来。
　　天色掩映下，眼前的景色不是很清晰，连相越冷静的看着那个身影，表情越来越严肃。忽然，面前的人抬起头来，苍白的脸庞上一双清澈眼睛对着连相越微微笑着。
　　那双眼睛，那个微笑，“轰”的一声，连相越的脑袋里仿佛点燃了一吨炸药，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眼睛变得通红，儿童嗡嗡作响，意识中唯一清楚记得的只有一双眼睛，那双清澈的眼睛。
　　忘记了冷静，忘记了沉着，连相越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脑袋中唯一的念头是紧紧抓住那双眼睛。
　　就差几步就要抓住那个人，可一双胳膊从后面抓住了他的衣服，并使劲阻止他继续向前，他回头看去，什么也没看到，混沌的大脑来不及思考，回过头来继续往前挪去。阻止的力量虽然不小，却也只是减慢了前进的速度，连相越的身体仍然一步一步向着那个对着他笑的羞涩的身影前进着。
　　一步两步，伸出手去，就要够着了，突然耳边一声巨响，然后一双胳膊从背后抱住了他。
　　“连相越，你傻了啊！”
　　连相越神智猛然惊醒，抬眼看去，那个瘦削的身影早已不见，黑雾渐渐消弭，原来的地面露出一道不见底的裂缝，只差一步，他就掉进了这道裂缝，然后，可能什么也不剩了。
　　轻轻舒了一口气，低头看向腰间，神经再次紧绷了起来，什么都没有，分明确确实实感觉到了两只胳膊紧紧抱住自己，可眼睛却什么都没看到。
　　猛然转身，腰上的胳膊也猝不及防的送了开去，身后什么也没有，可手臂上却有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了自己，仿佛害怕自己再次往前。
　　“谁，谁在那里？”连相越神色紧张的看着周围灰暗的景色，伸手去抓胳膊上的那只手。
　　什么都没抓到，明明感觉到手臂上有一只手，自己去抓时却什么都感觉不到，仿佛那只手根本不存在。
　　连相越愣了片刻，一瞬间平静下来，眉头紧皱，看着周围，回想起从刚被黑雾缠住到现在的所有情形，一下子明白了自己现在被困在一个阵法之中，这是一个幻境，里面的一切似真似假、若实若虚。
　　可手上这却却实实能感受到的是谁？
　　猛然想起什么，连相越急急的开口：“你是那个女孩，是你对吗？你没有被幻境困住？”
　　等待了好久，却没有任何回答的声音，可手臂那只手却明明白白的传递着对方的紧张与焦急。
　　“怎么了？难道……”连相越猛然想起初学幻境阵法时，师傅所说的：高明的幻阵和一些妖物天赋的幻境都有一种特别的功能，阻断被困者的五蕴六尘，随着幻阵和幻境级别的提高，眼见、耳听、鼻闻、口尝、体触、意识均可被幻境左右，被困者看到的、听到的等等都是虚幻，都是布阵者想让他看到、听到的。
　　现在，自己能感到被抓的感觉，却看不到对方的身影，也听不到对方的声音，这个幻境的强度虽说不是最高，级别却也不低，想要破阵而出，自己应该怎么做。这个女孩明显什么都不懂，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没有被幻境困住，但什么都不懂也就根本不知道如何破阵。
　　越想，连相越的眉头皱的越紧，可想了很久，却没什么头绪。这时，忽然感觉女孩摊开他的手掌，然后在手心慢慢写着什么。连相越仔细感应着，心中默念：我是刚才的人……这是塔里……我喊，你没反应……刚才，你要跳塔……我可以做什么……
　　连相越沉默片刻，问道：“我说话你可以听到吗？”
　　手心写下两个字：“可…以…”
　　“我中了幻境，出不去，你能出的去吗？”
　　“封闭……门锁着……”
　　“这里有什么？”
　　“感觉是……塔里……空的……”
　　没有东西，也就是不知道阵符在哪里，空的？连相越脑中问号越来越多，正在想着什么，却突然感到手心又写了几个字，仔细辨认却是“没有楼梯”。这更是断了连相越跑到塔顶的想法，这么奇怪的阵法却是从来没碰到过的，不由自主的喃喃：“该怎么破阵？”
　　手心忽然又写了几个字：“你……看到……什么？”
　　连相越脑中一亮，想起在博物馆里这个女孩说是破了驱灵阵外五行阵，说不定她也可以破这个幻阵，想着打起精神描绘了一下自己周围的环境。说着不断打量着周围，忽然看到远处高高的山崖上似乎有什么建筑物，隐隐约约的感觉到那就应该是破阵的关键，便急急说了出来。
　　“我看到一个庙，那里说不定就是破阵的关键，我过去看看。”
　　对方半天没什么动静，正当连相越等不及想赶过去时，手心慢慢写了几个字：
　　“让我看到……你所看到的！”
　　连相越一惊，慌忙回道：“我在阵中，你在阵外，这怎么可能？”
　　“境由心生……我也在境中！”
　　“这怎么说？”
　　“此境因你而成……我不被环境所困……却也被拖入境中……不必受境难……却也受境的束缚……能看却不能出……”
　　“因我而成……”
　　“你是主人……你邀请我……我就可以看到……”
　　连相越静默了，他精通阵法、符箓之道，幻阵也是他研究的内容之一，没有人控制的幻阵确实可以通过被困之人的心境生成相应的幻影，而这种幻境，也可以说是被困之人心底的映照。初级的幻阵映射的只不过是初层的幻影，而高深的环境不断刺激着人的情绪，让被困之人释放更多的心情，再根据这些创造出更加逼真的幻影，让被困之人发疯、发狂、自我崩溃、甚至神志消亡。
　　他相信自己可以控制自己，虽然刚才出现了那个身影，但是他现在明白了情况，不是那么容易入圈套的，所以让这个女孩看到也没有什么，只要抵达目的地就可以了，不是吗？
　　“好，我允许你看到我的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