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男人, 好女人》洪绍沂

3、忘忧酒

　　谁知一回到办公室， O经理已经在面试另一个人了。原来是个提早到的，他不等 J了，直接自己来了。还好这个人还算负责,没把摊子赖给 J,是J想太多了。一整个下午在真忙及装忙中渡过。两个人都不刻意提起， J又在幻想 O在下班前一定会来找她“商量＂,请她千万不要透露今天发生的“意外＂，否则他往后怎么带着几十人的工厂和公司。

　　不过幻想就只是幻想,下午的面试意外的顺利。下班前 O经理要 J进去商量要通知那两个人来上班。其实这大可不必,不论职位或部门,他都不需要照会 J。可是被尊重的感觉对J来说还是挺受用的。 OK的是两个人的想法差不多,录取一男一女。男的在等兵役的空档,刚好可以应付这一个旅游旺季的业务量,又不会增加公司太多的负担。另一个女生是学商的；则机动两用，能当外务就当，不好用的话就留在办公室帮忙内外销。是招活棋，这个默契算有点难得，因为今天至少约了十个人再加上临时看报自己跑来的，真的累坏了这两个“搭挡＂。

　　临下班时, J正在整理桌面准备打卡了, O突然叫住她,

　　『Jenny,晚上有事吗? 今天加了一天班,出去吃个饭吧,我请客！』 J还没来的及愣住就已经喊了出口，

　　『我没事！ 』真是的,连矜持一下都来不及。原来 J是个标准的急性子,常常嘴巴比脑袋快。这也是工作以后才发现的,也许穿了窄裙高跟鞋吧,今天的 J比平常要稳重些,跟她这大剌剌的快嘴有点不搭。有时候,衣着是用来炫耀和代表身份的,但对于J,就是来绑手和绑脚的,她实在不想穿这样出门吃饭。她支吾了一下说，

　　『可不可以让我回家换身衣服,穿这样我实在不太会走路。』
　　今天O经理第一次笑了,

　　『我送你！』 J吓了一跳,心理想着,该不该回绝? 可是都答应吃饭了,又回绝坐他的车,这是什么道理? 女孩子真是麻烦!

　　前几次的公司聚餐坐的都是公司的大车,可以载个8,9个人的那种。这是第一次坐他的私人车, J的窄裙紧到让她第一次上O的车就出丑；跨不进车门。 J只好撩起裙子, O用眼尾瞄到了,又是一笑,换J一个“见笑转生气＂的嘴脸，

　　『没看过女生穿窄裙吗？』还自顾自的念了起来。 『女人真的很麻烦！』

　　坐进了车子,两个人几乎同时回头对上了眼。 O先开口,

　　『你还是小女孩才觉得麻烦。 』

　　这话让 J应也不是, 反驳也不是。其实心里头想的是 “你又那一点看出我还是小女孩,装老!＂

　　『喂! 安全带！』 J实在很少坐轿车的经验,一下子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扣安全带,何况这么“陌生＂的车。 O转过身来,伸出他长长的左手，跨过J拉住了安全带扣。只是这车子真小,两个人大概是第一次这般的靠近。为避掉尴尬, O 反而没好气的说，

　　『你没坐过车啊,怎么连安全带都不会扣！』

　　J 笑笑的说 『是啊!我都骑摩托车！』

　　『你会摩托车? 那怎么不出来帮忙,最近都快忙不过来了！』

　　『不好意思，我都是被载的。』

　　『喔…男朋友,为什么不带出来? 下个月公司旅游,上擎天岗, 把他带来吧,我们缺人手,要顺便拍平面广告,找他来帮忙搭营帐,喂,我说真的！』

　　J 一时静了下来,很多事情正在节骨眼上,实在不方便跟外人诉苦。尤其是O,这个天天一起工作又距离很遥远的“男人＂, 比起她身边的“男孩＂, O 确实很有一种成熟的吸引力。 J斜瞄了他一眼,怎知这个老男人居然懂的了她的眼神,不再提这个不好反应的问题。早听说过O的开车技术高超, J现在体验到了,很稳但不快, J居然揶揄起O了,

　　『听说你开车超快的,还好嘛！』

　　『小姐,看看表, 90了还不快,我马上就要减速了,前面有测速器。』

　　『啊!可是我觉得还好啊。』J有点不好意思,其实她坐车的机会少之又少。

　　『是啦,你在车上我不会超过90的,一个人的时候,市内120,高速路上180,你说快不快？』

　　J 拍拍胸口, 『阿弥陀佛,你疯了,以后我有机会就多坐你的车好了,说不定你会活久一点。』

　　『你说的厚?』 J发现自己又说错话了,今天是怎么搞的!

　　『Janny,你家怎么走? 好像是这条对不对?』

　　『不用了,你停在巷口就好了,给我十分钟,我马上出来。』说完 J就像脱兔般瞬间出了车子,果真十分钟约莫就看到她一身劲装出现,这次她等于是“跳＂进 O的车子,灵活许多。 O又笑了,

　　『这才像你,刚好十分钟,没看过这么俐落的女生,你大概连妆都不化的吧』

　　『刚刚才说我是小女孩,化什么妆啊,浪费时间！』

　　对于O这个在职场混了5,6年的大男人来说, J真的还带着厚厚的学生味；不对,比学生还更清淡一些,淡到…像张白纸。

　　『你要请我吃什么?』

　　『陪我喝一杯吧!』

　　『啊? 我…我不会喝酒』

　　『我知道,没要你喝,就陪我就好！』

　　这最后一句话的“强势＂对 J来说有一种难形容的作用力。
　　『喔… 我知道了,你知道我不会喝,万一你喝挂了,我还能把你拎回家, 对不对?』J在故作轻松
　　『你太小看我了..等会你就知道!想拎我? 你看看你有没有40,我拎你还差不多 』

　　J 连忙看向车外,这会儿说不定脸都红了,这个半大不小的年纪碰到 O这个熟男,玩笑,还真不能随便开,开到自己都收不了尾了。

　　O 倒也识趣,快快的转移了话题，『带你去吃海鲜快炒, 保证好吃！』

　　J是真的没想过这个周末会跟经理一起过,偷看他一眼,脸上还带着笑, 白天的不愉快真的不在了吗? J不认为自己的陪伴能起什么作用。对他,最多就是这个难挨的周末不必一个人闷着过而已!
　　原来是到间啤酒屋,对 J来说,就上次跟公司一大票人聚餐,唯一的一次,气氛很热,蛮适合摆开烦恼的,只是人太多了, J 和 O 被领到角落的角落坐下,

　　『喜欢吃什么? 你没来过这家,我来点好了！』

　　O很快速的到柜台点菜像个识途老马一样。比起J跟男友老是为了要吃什么，让来让去没个主意。 J坐等着吃,居然有种享受的感觉,享受什么? 一下子说不上来, 被安排? 被呵护? 都有吧！ 至少不会为了“随便＂两个字落的两个人饿着肚子在街头闲晃。菜上的好快,果然是快炒,还有两大杯生啤酒, J皱了下眉, 『我怕我喝不完耶！』

　　『谁要你喝完啊!这里是啤酒屋,来到这儿桌上一定要放杯啤酒才算来过。这里气氛不错,你就随意就好了,喝不完我帮你,怕什么？』谁知话还没说完, J一把执起酒杯大口喝下…O只有乾笑的份。
　　『喂,没人灌你酒, 别这样喝！』

　　『哇!好棒喔!清凉解渴！ 好香喔！ 你干嘛紧张？我唯一喝过的酒就是啤酒, 放心啦,我自己会控制,就一杯嘛,应该不会醉的！ 』

　　J 开始大口吃着桌上的海鲜,吃的又快又俐落,就差没说跟O在一起她有一种安全感,连喝醉都不担心了,至于为什么,真的是不知道。 O 看着看着又笑了，

　　『怎么了? 那么开心？』J抬起头来问嘴里还不停的动着。

　　『早想请你吃饭了！』

　　『为什么? 』

　　『看你吃东西好快乐,好像什么都很好吃,看着就开心！』O大口大口的喝,应该说灌!

　　『真的喔,那以后就麻烦你了,我最爱吃了,来!我敬你！』两个人碰碰杯子,气氛就更热了, O又叫了一大杯生啤酒, J边吃边看着他灌酒的豪气。这样子的男人对她的生活来说,是完全的陌生。 O 还帮她夹菜, 非要她试试这边的龙珠,说的好像不必问就知道J一定没吃过。这两人来来回回的喝,很快的J的酒都快见底了。她起了警觉,知道喝太多了,该停下了。倒是O已经灌完第三杯了,不过还很清醒,

　　『你跟我那些朋友都不一样,我最受不了女孩子在我面前这不能吃,那太油,这不健康的,久久才出来吃饭喝酒一次。』

　　J 顺势说着，『对啊,我记得你有一票朋友,怎么今天你落单?』

　　『大家都去绿岛潜水了,就我一个为了加班没办法去。就已经很不爽了,偏偏又碰到金小姐,今天真不是人过的!』O终于露出了真实的面目，或许酒真的能让人松懈。

　　终于碰到重点了, J 藉了点酒胆,

　　『你今天真的很…』手都指出去了, J还是收住了。

　　『你一定在心里头骂我没种吧, 唉!我也好不容易让这件事情过去了,谁想到会…真是冤家路窄！』
　　『是天理昭彰吧,你到底为什么要对不起人家,听金百合说的,你那个前女友是很好的对象,你怎会?』

　　J话到喉咙还是吞了进去,自己那有那个资格说长倒短,她只是个路人甲而已。

　　『你想听吗? 』

　　J不记得她是不是有点了头,总之O起了身喊人来结帐,勾勾手示意 J跟他走, J乖乖的跟着。这三分酒意是不是会让人打开心房跟话夹子,应该很快就会知道了。不过, O要把J带到哪里呢? O领着J沿着马路边走,停在一家咖啡厅门口,要了两杯外带。一杯拿铁给J,一杯咖啡酒给自己,在此之前,J其实很少碰咖啡。过今天例外,不喝下这杯咖啡,她怕她晕眩的脑袋会听不清楚O的故事。原来,这里离O住的家里不远, O其实是带着J慢慢散步往家里的方向,他看出了J的犹疑，

　　『你放心啦,我没那么随便带女生回家。现在还早,你陪我到河堤走走吧! 』

　　J有点贪心,很多的好奇,和一点点同情。为眼前的这个男人,应该是很寂寞的,他的眼神讲的很清楚,不清楚的是J, J对这个男人的好奇只是好奇而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