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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夜晚的市郊废弃纺织厂笼罩在一片死寂中。锈蚀的厂房在月光下投下狰狞的阴影,夜风穿过破碎的窗户,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裴铮透过夜视望远镜,死死盯着三号仓库的动静。于肆年站在他身侧,手中的检测仪屏幕闪烁着微光。

      “检测到微量的特殊化学物质,和‘蚀心素’的成分很相似,但分子结构有些异常。”

      裴铮皱眉:“什么意思?”

      “可能是新型变种,”于肆年调整着检测仪的参数。

      晚上十一点,几道黑影陆续潜入仓库。二十分钟后,那辆熟悉的黑色厢式货车悄无声息地滑到仓库门口。

      “目标出现。赵坤,29岁,化学工程辍学博士。”裴铮的声音透过耳麦传来,“行动!”

      “砰——!”

      破门锤轰开锈锁,特警如黑色的潮水般涌入。“警察!不许动!”

      仓库内瞬间炸锅。昏暗的灯光下,十几个男男女女惊慌失措,有的试图逃跑,有的则呆立当场。中央空地上,甚至布置了一个简陋的“祭坛”,上面摆放着蜡烛和那个Λ符号。

      赵坤在看到警察的瞬间,脸上掠过一丝极度的惊慌,但随即被一种狂热的扭曲所取代。他没有跑,而是猛地打开手中的金属箱,抓起里面几个装着蓝色凝胶的安瓿瓶,狠狠摔向地面!

      “阻止他!”裴铮厉声喝道。

      几乎在于肆年喊出“闭气!是新型变种!”的同时,三个特警已如猎豹般扑上,精准地扭住赵坤的手臂,将其死死按在地上。另一人迅速用特制证物袋罩住了破碎的安瓿瓶和溅开的凝胶。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仍有一小股气体从破碎的瓶口迅速逸散出来。距离最近的一名警员虽然及时闭气并迅速后撤,但还是不慎吸入了一丝。

      “咳、咳咳……”他立刻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眼前的景象开始微微扭曲,耳边响起若有若无的嗡鸣,脚下踉跄了一步。

      “小张!”旁边的同事立刻扶住他。

      于肆年戴上面具快步上前,一边检测空气中的气体浓度,一边迅速从装备箱中取出一个小型喷雾剂递给那名警员:“快,吸入这个中和剂!”

      警员赶紧照做,深吸了几口喷雾后,症状明显缓解,但脸色仍然有些苍白。

      于肆年盯着检测仪,屏幕上的数据飞速跳动:“浓度在升高!是延时释放型气溶胶!扩散速度比预计的快!”

      裴铮立即下令:“全员佩戴防毒面具!最高级别防护!医疗组,检查小张的情况!”

      仓库里顿时响起一片防毒面具的佩戴声。汪锐迅速戴好面具,同时将几名文职同事护到安全位置。

      于肆年蹲在残留物前进行检测。“确认是新型变种。”他抬头向裴铮汇报,“挥发性比之前的样本更强。好在控制及时,小张吸入量很少,中和剂已经起效,应该没有大碍。”

      说罢,他起身拍打身上的灰尘,目光无意间瞟见赵坤拿的箱子,里面瓶瓶罐罐装了一堆,侧面还有奇怪的图腾。

      医疗组那边,小张的脸色渐渐恢复,虽然仍有些苍白,但神志还算清醒。

      待现场初步稳定,裴铮走到被铐住的赵坤面前,蹲下身。赵坤抬起头,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殉道者般的狂热和讥讽。

      “你们打断了神圣的仪式!你们这些活在蒙昧中的蝼蚁!”他嘶哑地喊道,“即便只是一丝‘圣餐’,也足以让他瞥见真实的边缘!他应该感到荣幸!”

      裴铮没有理会他的叫嚣,目光落在那只被控制的银色箱子上。里面除了少量半成品凝胶和未知晶体,还有几片未加工的、闪烁着铜绿和亮红色泽的金属片、微晶,以及一台笔记本电脑。

      人赃俱获。

      ————

      抓捕完赵坤后,局里连日来剑拔弩张的氛围终于缓解了些。审讯室内,赵坤对三起命案供认不讳,言辞间满是扭曲的狂热,案件似乎即将告一段落。

      “老大,那家伙交代得太痛快了,”汪锐揉着太阳穴从审讯室出来,对裴铮抱怨,“脑子简直有病,说我们什么‘灵性未开’……要不是体检报告白纸黑字写着‘无精神病历史’,我真要怀疑他是从哪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疯子。”

      旁听的谢敏局长将一份刚整理好的审讯笔录递给裴铮,眉头紧锁,语气沉重:

      “基本情况和咱们前期侧写吻合。这家伙在Λ论坛上自称‘引路人’,专找那些生活绝望、自认怀才不遇的人下手,用他那套歪理邪说给人洗脑,诱导受害者接受所谓的‘圣餐’。”

      她顿了顿,手指在笔录上点了点:

      “现场异常整洁的问题也弄清了。是他们仪式的一部分,认为必须在绝对纯净的环境里才能完成‘升华’。所以受害者会在意识清醒时自己清理现场,算是奉献准备。”

      “最后一步,”谢敏的声音更冷了几分,“他用所谓的‘圣水’——就是我们缴获的那种高纯度‘蚀心素’气溶胶——喷向受害者选定的部位,通常口鼻或眼睛,致其迅速丧失意识、呼吸衰竭。在他那套扭曲教义里,这叫‘升华’。”

      裴铮接过笔录,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目光扫过赵坤那扭曲的供词,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一群疯子……”

      “总之,这三起命案算是告一段落了,你和队友们好好休息休息,剩下的就是那‘蚀心素’的成分分析,这些你们就不用管了。”谢局看裴铮疲惫的样子,他因为这些案子,愣是好几天都没有睡个饱觉了。

      “对了,于博士那边你也让他歇歇,一天到晚光泡在实验室。”

      裴铮点点头,正要往实验室探班,想到于肆年中午好像没吃饭,于是又在自己柜子里拿了瓶草莓牛奶。

      现在像他这样关心同事的人真是不多了。裴铮暗暗夸赞自己。

      与审讯处的喧嚣不同,于肆年的实验室里,是另一种极致的安静。他已经耽搁太久了,不管什么方法,他总是检测不出‘蚀心素’的核心成分。这让他耿耿于怀。

      常规路径已经穷尽,他决定换一种方式——主动推测,再验证。

      现在,于肆年实验室的白板上写满了各种毒素成分,以及,约莫五分之三的叉号。

      临时实验室的门敞开着,裴铮在外面瞥见于肆年忙碌的背影,轻轻扣了扣门。

      “进。”

      于肆年并没有管来的是谁,甚至没有抬头,一手抱在胸前,另一手的手指无意识地抵着下唇,红发像一团凝固的火焰。

      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于博士。”

      裴铮脚步放轻,走到他身侧。实验台上,喝了一半的能量饮料已经没了气泡,旁边是几张写满推算过程的草稿纸。

      “赵坤他全招了,过程蛮顺利。”裴铮开口,声音因疲惫而比平日更沙哑几分,“局里准备结案移交检察院了。”

      裴铮怕他误会,于是捏了捏眉头,接着解释:“结案报告上我会写:‘凶手赵坤,使用来源不明的合成致幻剂作案。至于来源,建议另案调查。’所以,‘蚀心素’的成分不着急解出来,而且,你需要休息。”

      “嗯。”于肆年应了一声,目光却没离开白板上的符号,仿佛那才是唯一重要的判决。

      裴铮的视线从他专注的侧脸,移到他微微泛青的眼圈。他知道这人至少三十六个小时没合眼了。

      裴铮将手中的牛奶不由分说地塞进于肆年手里,触到他指尖时,感到一片冰凉。“听到了吗,你需要休息。”

      于肆年终于动了动,垂下眼,看着手中的通体粉色的卡哇伊草莓牛奶,扯了下嘴角,那点笑意快速漫到眼底:“裴队,你爱喝这个?这么有…少女心。”

      若是平时,裴铮绝对会反唇相讥。但是,他看着于肆年眼底那抹被高强度工作催生的侧影,平静地说:“爱喝不喝。”

      于肆年挑眉,扭开瓶盖:“喝,队长大人给的,当然喝。”

      裴铮的目光扫过白板,斟酌几秒:“看样子进度不快吗。”

      不是疑问,是陈述。

      于肆年怔了一下,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转回身,用一种近乎自语的低音说:“一套精密的谋杀仪式,背后是更高明的化学合成技术。赵坤只是个执行者,真正打磨‘蚀心素’的人……还在暗处。”他灌下一口牛奶,喉结滚动:“不像是在混乱的非法实验室里能诞生的东西。”

      裴铮沉默了片刻。他理解这种感受,有些影子,一旦看见,就无法当作不存在。

      裴铮沉默地听着,上前一步,与他并肩站在白板前。

      “真相不会自己走出来。”他的声音低沉,“但你不能先被它拖垮。”

      于肆年侧头看他,两人距离很近,能清晰看到彼此眼中的倒影。

      “所以?”

      “所以,”裴铮抬手,不是去碰他,而是拿起了实验台上于肆年的外套,递到他面前,动作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干脆,“现在,跟我走。吃点东西,然后,睡觉。”

      他的语气是命令式的。

      于肆年看着他递过来的外套,又抬眼看看裴铮那张写满“没商量”的脸,突然低低地笑了一声,一直紧绷的肩膀微微松弛下来。

      他接过外套,随手搭在臂弯。

      “裴队,”他朝门口走去,经过裴铮身边时,脚步顿了顿,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你这种老干部式的关心,还挺……”他似乎在找一个合适的词,“……挺管用的。”

      说完,他率先走向门口,裴铮没应声,只几不可察地勾了下嘴角,随即恢复一贯的严肃。他跟上于肆年的脚步,两人前一后走过安静的走廊。

      午后三点的阳光斜照进来,在光洁的地砖上切割出明晃晃的方块。大部分同事都在办公室处理结案的后续文书,偶尔有压低的说笑声从门缝里漏出来,带着案件告一段落后的松弛。

      这松弛却与他们两人无关。

      于肆年走到技术楼门口,眯眼适应了一下室外明亮的阳光。他身上的牛仔外套随意搭着,没穿好,领子压在里面。

      “我车在那边。”裴铮朝停车场抬了抬下巴,声音不高,却不容置喙,“送你回去。”

      于肆年本想客气一句说自己能打车,一摸口袋,手机早已没电,只好默认了这个安排。

      下午的风带着初秋的微凉,吹散了实验室里那种挥之不去的、混合着化学试剂和压力的气味。

      车是辆普通的黑色SUV,内部干净得像没怎么用过。裴铮发动车子,于肆年拉开副驾的门坐进去,动作间带进一点外面的风。

      车厢里一时安静。电台没开,只有引擎低沉的嗡鸣和窗外的城市背景音。

      裴铮打了转向灯,车子平稳地驶出市局大院,汇入不算拥堵的车流。阳光透过车窗照在脸上,暖洋洋的。

      “地址。”裴铮目视前方。

      于肆年报了个小区名,离市局不算远。他报完就侧头看向窗外,街景匀速向后掠过。长时间的专注工作一旦停下,疲惫便如潮水般涌上来,眼皮有些发沉。

      但他脑子却没停。白板上那个“未知”符号,赵坤的供词,还有那种超越普通制毒者的精密……碎片在脑海里旋转,试图拼凑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别想了。”裴铮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于肆年的思绪,“闭眼。到了叫你。”

      于肆年转过头看他。裴铮依然专注地看着路况,侧脸线条在下午的光线下显得清晰硬朗,下颌线因为几日连续的奔波而绷得有些紧,但握着方向盘的手很稳。

      这人,刚刚才了结一起连环命案,现在执行另一项同样不容有失的任务——确保他手底下这个不听话的专家别把自己熬垮。

      “裴队,”于肆年忽然开口,声音因疲惫而有些懒散,“你这算是……押送重点保护对象?”

      裴铮瞥了他一眼:“你对自己的定位还挺准。”

      于肆年低笑了一声,没再说话。他把头靠向椅背,真的闭上了眼睛。

      阳光隔着闭合的眼睑,透进一片温热的橙红色。车厢内很安静,只有轮胎碾过路面的规律声响,还有裴铮偶尔极轻微的换挡或转向提示音。

      是一种奇异的、令人放松的安谧。

      于肆年没睡着,但紧绷了三十多个小时的神经,在这种有另一个人负责“驾驶”和“警戒”的环境里,终于得到了片刻的松弛。

      车子在他报的小区门口停下时,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

      裴铮没立刻叫醒他,只是熄了火,侧头看着副驾上的人。于肆年闭着眼,呼吸均匀,眼下的淡青色在近距离下更明显,但眉头是舒展的。那缕总是不听话的额发垂落下来,随着呼吸微微拂动。

      和实验室里那个锋利、专注、像要烧干自己的形象截然不同。

      裴铮看了几秒,才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

      “到了。”

      于肆年睁开眼,眼神有几秒的茫然,随即迅速聚焦。他看了一眼窗外熟悉的环境,坐直身体,抬手搓了搓脸。

      他拉开车门,一只脚踩到地面,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停住,回头补了一句,“对了,谢谢牛奶和车。”

      裴铮“嗯”了一声,看着他下了车,关上车门。

      不对,怎么不谢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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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大家好! 首先,感谢您打开这个故事,并进入这个人性与理论的世界。 其次,很抱歉作者非专业,书中所有毒品成分、作用机制等科学描述,以及刑侦知识均为服务剧情的虚构设定,并非严谨科学事实。 所以,恳请大家忽略细节硬伤,专注于故事本身。 感谢理解!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