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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光阴转瞬了无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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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山地域群山围绕,寒流被阻挡在山外,形成了特殊的小气候,水草丰美,气候温暖湿润,自然成了牧民们聚居的最好地点。高矗的雪峰之下,错落有致地点缀着一个个小村庄,石砌的屋子、原木的栅栏、还有极具特色的蒙古包,雪水汇聚的清澈溪流在村庄前静静流淌,村庄不远处便是一望无际的草原。
相较于外面而言,这里的生活显然更加平静安逸。天刚蒙蒙亮,牧民们便赶着大群的牛羊、马匹,挥着牧鞭,口中唱着小调,向草场而去。经过了一夜的沉寂,村庄整个动了起来,牧民的吆喝声、牛马的嘶唤声、女人们高嗓门的喝骂声,夹杂着锅碗瓢盆碰撞的脆响、小孩子的哭闹声。
这样的情况要持续到太阳渐渐升起,天色大亮的时候。到了那时,家里的男人赶着牛羊、马匹到了牧场,女人则开始整理屋子,成群结队地相邀去溪边浆洗一家人换下的衣衫,孩子们被放了出来,允许在村庄附近玩耍。
只是今日,情况似乎与平常有了些不同。村口的大树下,陆续聚集了一大群人,有男有女,大的十七八岁,小的看上去仅仅四五岁,不管大的还是小的,眼睛都望着前方那条小道,翘首以盼。
“吉尔格,你怎么也来了?你阿爸今日没让你一起去牧场?”人群中,一个年约十六七岁、浓眉大眼、脸膛黝黑的少年看到边上那个略小两岁、身形瘦长的少年,惊讶地问道。
“我……”唤作吉尔格的少年抓抓头,不好意思地红着脸低下头,“前两日我让毒虫蛰了,伤口有些痒痛,阿爸让我问小神医讨点草药擦擦。”
黑脸少年嗤笑了一声,勾住吉尔格的肩头,“我还以为你小子开窍了,原来不是!你也甭害臊,没人会笑话你,在这里的人,谁不是为了多看小神医几眼?说实话,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生得像小神医那么好看的姑娘,谁要是能娶到她,啧啧……”
旁边马上有一个少年喃喃地接道,“如果我能娶到她,便是死了也甘愿。”
“乌恩!□□!你们在说什么!小神医是什么人,也由得你们胡说八道?乌恩,难道上次给你的教训还不够么?”
人群里忽然传出的娇喝声,让黑脸少年与接话的少年齐齐变了脸色,尤其是唤作乌恩的黑脸少年,似乎是记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黑眸中明显闪过一丝惧意。不过,乌恩到底是少年心性,即使心里畏惧也不愿意在同龄人中示弱,“那是我大意罢了!若再来比过,我未必就输给那个小白脸!”
顿了顿,乌恩忽然噙起一抹奇怪的笑意,“娜托娅,每回小神医来,你就盯着人家师兄看,该不会是看上他了吧?可惜人家眼里只有小神医,可看不上你!”
乌恩话音一落,周围便是一阵起哄的嘘声。娜托娅,也就是方才娇声喝骂的红衣少女顿时红了脸,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指着乌恩说不出话来,“你……你混蛋!”
“我混蛋?是被我说中心思了吧?不然的话,你无病无疾,你家里也人人康健,每回上赶着来村口做什么?”
娜托娅气得浑身颤抖,红着眼睛瞪着乌恩咬牙切齿地道,“好!你好!乌恩,我以后要是再理你,我就不叫娜托娅!”
说完,娜托娅掩面而逃,倒是让乌恩愣在当场。陪娜托娅来的女伴看不下去了,气呼呼地对着乌恩道,“乌恩,做人要讲良心,若不是你老是开口闭口小神医,来村口等小神医次次不落,娜托娅能在这里?”
乌恩直接傻了,“你说娜托娅她……”忽然一拍自己的脑袋,“我真是个笨蛋!”拔腿向娜托娅追去。
众人愣了半晌,还是刚刚被娜托娅一同训斥、唤作□□的少年手托着下巴,长叹道,“自从小神医来了之后,这是第几个了?”
人群中马上有人取笑,“管他第几个?你方才不是还说要娶小神医么?这会子害怕了不成?”
“像小神医那样的姑娘,难道你们不想?”□□鄙视地看着一群伙伴,接连摆手,“当然,咱们这辈子是没有指望了,趁着她还来村子,能多看几眼,我就心满意足了。”
几位年长的少年彼此交换了一个大家都懂的眼神,嘿嘿笑着不说话了。余下年长的少女脸色虽皆有些难看,但终是没有人再如娜托娅般站出来,年纪小的孩子们还不懂事,并不知自己的哥哥姐姐在说些什么,抬头望望这个,再望望那个,咬着手指低下头。
这时候,村口那户人家紧闭的房门忽然开了,出来一个年约十四五岁、衣衫破旧、蓬头垢面的少年。他朝着小路的方向望了望,面上露出显而易见的失望之色,停了一会儿,便欲转身进屋。
“赛罕!”□□唤了一声,叫住了出来的少年,“每个月的今日,小神医都会来的,你再等等,小神医定能治好塔娜婶婶。”
“我知道了。”赛罕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小神医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赛罕脚步一顿,双眸迸发出希望的光彩,抬眼向前望去。果然,不知何时,小路上已多了两道身影。
“君哥哥,待会儿进了村,你别又跟人冲突了。”韩烟抬起秀美绝伦的小脸,微蹙着眉叮嘱道。
风君渝轻哼了一声,“谁让他们这么没规矩!”
“那些村民都没有恶意,只是好奇罢了。”韩烟浅浅笑了,颊边微现梨涡,如春花初绽,“上一回那个叫乌恩的,不过是靠得近了些,你就打了人家一掌,要不是我拦得快,可不要出事?他们都是普通人,哪里受得住你一掌?”
“好奇?”风君渝冷冷一笑,还想说些什么,对上韩烟含笑的眸,一时被那眼眸最深处的海蓝色所惑,下意识地点了头,“我知道了。”停了片刻,忽然牵住韩烟的手,续道,“烟儿,其实你不用如此。你知道,我娘她……”
“我知道,君哥哥。”回握住风君渝的手,韩烟打断了他的话,“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不会放弃,也许明天,我就有办法了呢?”
距离杨柳儿送寒玉来缥缈峰,已过去了七年多,韩烟身上的寒毒早在五年前便完全化解。只这些年来,风蓝鸢的身子愈发不好,现在的韩烟自然也知道了她的情况,早年受伤让她伤了根本,药石罔效,除了慢慢调养着,别无他法。
韩烟原是为了风蓝鸢立志学医,即使如今明知道连原白羽都没有办法,她能找出治愈风蓝鸢方法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却仍是固执地坚持着。任何东西的学习都不可能是闭门造车,医术尤其如此,所以韩烟在医术有所小成的时候,听从了原白羽的建议,每个月都有几日下得缥缈峰,为天山地域内的牧民们诊治。
牧民们心性质朴,并无太多弯弯绕绕,初时他们看韩烟年纪小,直接就表示出了怀疑。而在韩烟治好了几个身患顽疾的人后,他们又真心实意地感谢,甚至送了她“小神医”的称号,每回见了她都是尊敬异常,再不因她的年龄看轻她。
随着年岁渐长,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到了她下山看诊那日,每个村口都会聚满人。这些人,大多是十几岁的少年少女,她知道,少年们是为了能看看她,少女们的目标自然是每回都陪着她的风君渝了。
韩烟很明白,她与风君渝的衣饰穿着皆是与汉人无异,跟当地的穿着民族服饰的牧民大大不同,再加上他们都是生得俊秀出色的人,那些少男少女好奇之下多看两眼无可厚非。这只是一种混合着感激与崇敬的好感罢了,并没有什么恶意,只风君渝似乎对这种情形很是恼火,每一回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小神医,求您救救我阿妈!”
刚及靠近村口,一道身影极快地冲了上来,韩烟还未来得及阻止,风君渝已一掌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