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野野空里

220、第 220 章

　　高考按部就班的就这么考完了，在第二天下午铃声打响，程盼放下笔的那一刻，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少年时代结束了，就跟小学毕业，他看着小学操场树上的蝉一样，他知道自己童年结束了。
　　余生也在今天下午送完他到考场后，也回去了，现在校门口等着他的，是他的老爸，他的老妈。
　　程盼深呼吸一口气，盖上笔筒，幻想自己是超人一样，“冲”下了教学楼。

　　考完试后，余生回来的倒没那么勤，因为他们要期末考了，余生那个专业课，缺勤缺的多，还全不会。
　　晚上打视频，还让程盼教他做物理，按余生的话来讲，高考一毕业，知识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程盼看着几道还是基础的物理题，心里有些惊讶余生已经堕落到如此地步。
　　而余生是真不会做，熟能生巧，生也能生乱，他这一年以来，除了上次补考，摸了两天河，其余全在晒网。
　　“我看你倒天天在画画，”程盼默了默，吞下后面半句，“还有背书。”
　　“爱好和毕业证缺一不可啊！”余生在视频里看着他，“程盼帮我！”

　　帮是帮不了的，还得靠自己，于是即将出炉的高考状元，帮助一迷途知返大学生熬了几天，补齐基础知识，剩下的还得靠余生自己，后面的程盼也没学过了。
　　市里订的汤还没断，还差几天，程盼改了个地址，在汤喝到他感觉自己年轻了半岁的时候，成绩出了。
　　他考了全市第一，也就是他们这一届，市里的高考状元，多少分就不报了，因为余生从知道后，嘴巴到现在都没合上。
　　低调......
　　聪明没用，还得努力，努力没用，还要聪明，俩都没用，可能吗，至少成绩这方面不可能。
　　一个学霸，这么多年的夙愿终于完成，程盼叹了口气，学习什么的，明天再学吧，后天再说吧，无数次，无数加一次，他都这么想，最后还是拿起了书，没有明天，也不会有后天。
　　只有今天，活在当下，学在囧途，才能考上啊。

　　报志愿不再是一个难事，对于程盼来讲，各大招生办都直接来电。
　　可对于余生......
　　老实讲，余生听到程盼的成绩第一反应是开心，再反应反应，就是绝望。
　　程盼这成绩......不可能报他这个大学，虽然他学校还不错......官方排名认定。
　　但程盼这成绩太不错了，顶了......宋阿姨说的对，这是想留学都拿的出手的分啊！
　　所以死了......
　　彻底死了......
　　绝对死了......

　　报志愿那两天，余生一直没敢联系程盼，自己闷在画室长吁短叹的苟活着，终于到报名快截止，有些东西避无可避，他主动打电话过去问起了这事。故作轻松的，其实内心真悲痛欲绝的......
　　程盼闷了一会儿，说了个大学名字。
　　“哦，”余生点头，“这名字听着倒跟我大学相似，在哪个省啊，我搜搜远不远。”
　　大不了多飞几趟呗——

　　他点进百度，输入那个大学名字，看着熟悉的名字，地址......愣了能半晌：“我是输错了，还是听错了？”
　　“余生，”程盼喊他，“我报的你那个大学。”
　　“我......我靠！”余生没憋住喊了出声，“收回！收回！我是佛门子弟！你报我......你怎么会报我......你怎么可能报我！......”
　　他是怎么都没想到程盼，会报跟他同一所大学？在差一百多分，多多多多，还多不少的基础上。
　　“因为想跟你一所大学。”程盼答。
　　余生愣了愣，又想起程盼为他换了文理分科志愿：“你那会儿......文理分科的时候......”

　　“余生，”程盼打断他，“我喜欢文科，但我更喜欢你，我可以上更好的大学，但你更重要，这样明白了吗。”
　　他说的明明白白，但......
　　“我好像明白了......可是程盼......这样会不会......代价太大了？”
　　“你们学校，”程盼说，“有我想念的专业。”
　　“你报的是？”
　　“心理学。”程盼回答。
　　这次余生默了半天，才开口道：“是因为我？这专业？”
　　因为曾经，他让程盼受伤，让程盼奔溃。

　　程盼却说：“不是。”他又说，“不止。”
　　不止——余生没太明白，可好像又有点明白。
　　程盼看着他：“我们学校这专业还不错，所以余生，你不要有负担。”
　　程盼已经从‘你们学校’变‘我们学校’了。
　　“可是......”余生有些僵硬开口，“你可以有更好的未来......”
　　“再好的未来，”程盼在视频里看着他，“你都得在我身边。”
　　“好霸道哦......”余生小声说。
　　程盼则是叹了口气：“余生，你这半年跑回来陪我，你数过有多少次吗？”
　　“多少次？”余生问。
　　“22次。”程盼说了一句，“有一个月你来了6次。”
　　“这么多！？”余生都震惊了。

　　“嗯，有一次早上到，陪我吃了午餐，晚上又飞走了。”程盼顿了顿，“我......无法想象我和你要是不在一个城市，或者不在一个大学......”程盼又顿了顿，他无法想象，到时候余生来回要折腾多少次。
　　更无法想象，他自己......会不会比余生更折腾。
　　“可是......小盼，你高中四年那么努力，”余生真的是又高兴又难过，视频里有点哭唧唧的，“我......我心疼嘛！”
　　程盼再次顿了顿，轻声道：“反正还可以改志愿，报名时间还没截止......”

　　“我们大学还是挺不错的！”余生大声说，也不哭了，“食堂非常好吃！小盼你看看你来的时候，我们吃一食堂好还是二食堂？中间有差别哦，二食堂......”
　　余生碎碎念起来，程盼笑笑。
　　“余生。”
　　“嗯......”余生默默抬眸。
　　“定了，不改了，和你一个大学。”
　　视频里余生脸颊慢慢发烫，发红，最后不好意思地瞪着他：“一切的目的......只是为了接近我吧......阴险哦。”
　　程盼笑了笑，应了一句：“嗯，我要少考很多分才能接近你。”

　　余生脸更红了，所以......程盼知不知道自己很会说情话啊喂...
　　他乐得捂着脸，太红了，然而下一秒程盼又说：“不过嘛，如果你考的是什么专科，职业技术学院之类......”
　　“程盼闭嘴，”余生抽了抽嘴角，“我爱你......”

　　余生很快也放了暑假，但还是被留在学校布展画展，程盼刚好也要回乡下看望外婆，老妈早说过把外婆接到城里来住。
　　但外婆一直不肯，也许想要守着什么东西，守着什么人。
　　老爸送他到的时候，外婆依旧站在门口，如同每一次他来，每一次他走一样。
　　也如同很多个日夜，外婆看着远处的山崖一样，外婆说：“你外公一个人害怕，我们一辈子都没分开过，我走了，也会害怕......”
　　怕归处那人害怕。
　　程盼下了车，朝外婆小跑过去，外婆这次有些不同，看到他抹了抹眼泪：“胖了，胖了。”
　　“是，”程盼点头，“我现在很健康。”
　　一天一碗汤。

　　余生回来的时候，刚好李为国也放了暑假，这次真的快要去当兵了，在家准备很长一段时间，日期都定了，听说是特种兵。
　　走之前说约着去自驾游一次，余生倒没意见，他现在看谁都贼顺眼。
　　回来没两天，程盼通知书到了，同一所，果然是心理学专业——
　　他跟程盼商量好，程盼多陪外婆两天，自己提前买好装备，到时候和李为国直接来接他。
　　程盼暑假还想要学车，他让程盼去大学他报名那地儿学，他可以赚赚差价，顺便陪陪程盼，他实在太忙了，教他画画那老头只给他放了十天假，真当自己是他再生老爸啊......十天，你家暑假放十天！都已经克扣他小半月了......耽误他背书时间！
　　黛玉宝玉都不容易嘿！

　　话说这李为国，看到他的时候，余生还有点儿震惊，真瘦成狗了。
　　李为国老远看到他车愣了愣：“余生机，成暴发户了？”
　　“算吧，”余生点头，“你呢，人民军人。”
　　“嗨，”李为国一摆手，“生活所迫，总要糊口。”
　　余生笑着没再说，李为国准备当兵后渐渐跟李小千断了，李小千私下找过他几次，问了李为国情况。
　　余生看得出来，李小千是习惯李为国了，也许也喜欢上了？
　　他也问过李为国，李为国这废话甚多的，只是沉默。
　　坚持那么多年，李为国对李小千的心思，不亚于程盼在他身上花的心思，明明都看到光了，偏偏放弃了。
　　他没戳李为国的伤疤，今天想做个人。

　　旅行没去多远的地方，倒不是因为余生没时间，他随时翘班信吗，老头。
　　是因为程盼身体才刚好，他不想跑远了，李为国倒想进藏，想的美！
　　他们开了一段距离，把车停到加油站加油，三人去旁边找地方吃饭，李为国硬要吃汉堡，说什么再过段时间吃不着了，他们只好从了二狗。
　　外面日头大，余生点了三杯可乐，特地备注一杯不加冰，然而上来的时候，三杯里，杯杯有冰！小心投诉好吗！

　　程盼倒是没什么意见，还伸手拿起可乐：“算了吧，别换了，况且外面这么热......”
　　说着就想喝，余生赶紧一把抢过：“你给我住嘴！”
　　他跑到账台前，换了杯不加冰的可乐，回去塞给程盼：“你想都别想，在你头发黑完前。”
　　程盼有点无语，没说话。
　　李为国在旁边也一脸无语，顺便喝完了他的那杯，余生想一巴掌拍死李二狗，外面这么热的天！

　　接着出发上高速走了很久，他们进了目的地的国道，余生把天窗摇下来，给程盼透透气。
　　这海拔高一些，窗外没那么热了，李为国站起来对着一路的稻田，牛羊唱开了。
　　“还记得你说家是唯一的城堡......”
　　“住嘴，”余生皱起眉，这调跑的，“再侮辱这首歌我把你踢下去，李为国，学驾照没，你来开。”
　　“学了......”李为国愣了愣，“但我没开过，我......”

　　“你真的太废了，”余生简直无语，“这条路没人你怕什么。”
　　“我来吧，”程盼说了一句，“可以吗。”
　　“啊......”余生停下车。
　　“我来吧，”程盼说，“这条路没人。”
　　余生想了想，点了点头：“好，这条路没人。”
　　要死也死在你手里。

　　要么说程盼是尖子生，余生教了简单的几步，程盼基本就稳了，速度也越来越快，他开始还担心，一直坐在副驾驶，现在不用了，他窜到后座，也把脑袋学着李为国伸出去，外面的风很凉，很软，在有程盼的盛夏。
　　“二狗！”他笑着说，“丢不丢脸啊！程盼都会开了！”
　　“那怎么了！”李为国说，“盼儿他四级过了吗！老子可是438分！”
　　李为国的话隐没在风声里，但还是被程盼听到了，程盼低声问：“余生，你四级多少？”
　　......
　　“程盼你要听歌吗！”余生接过，“现场演唱会来了！”
　　“余生机，”李为国也问，“你四级......”

　　“还记得，你说家是唯一的城堡～”
　　“随着稻香河流继续奔跑～”
　　“微微笑，小时候的梦我知道～～”
　　他大声唱。
　　又大声喊：“程盼我爱你！！我爱程盼！！”
　　“程盼！！！”余生突然窜进车里，低头狠狠亲了程盼一口，“我爱你！”
　　“开车呢。”程盼目不转睛，眼睛却笑着。
　　余生也笑，抱着他。
　　“不要哭，让萤火虫带着你逃跑，乡间的歌谣，永远的依靠。”
　　“回家吧，回到最初的美好。”

　　这次旅行过后，李为国就走了，再见起码两年后，走之前李小千回了一趟家乡，她翘通告来的，第一次为了他，放下自己的事，可李为国却不愿意再见她，自己背好包，把自己塞进了集装箱。
　　余生没两天也被抓着回学校了，程盼则是回乡下继续陪外婆，好在离开学也没多久，他和余生又快要见面了。

　　这次开学季，余生作为大二学长，主要逃课大王，被强制拉去迎接新生，回不来家乡。
　　余生在电话里一直跟他抱歉，不能回来陪他一起，这倒没什么，反正宋兰程云山是肯定要送他去学校的。
　　他们搭上了张达和盎然姐的车，达哥和盎然姐生意忙，想着去看看余生，顺便休息两天。
　　车子开了一天半才到，张达打着导航到了学校，余生早在校门口了，他先过来替程盼开了车门，再看着余盎然：“终于舍得来我大学看看？”
　　“你以为，”余盎然白他一眼，“我每天忙着呢。”

　　“忙着收钱啊，老板娘，”余生说，“钱赚不完，多休息吧。”
　　“这不在休息吗，”余盎然说，“玩两天，你这城市。”
　　“两天？”余生皱眉，“你干脆直接躺宾馆。”
　　他说完转头看着宋兰程云山：“叔叔阿姨，放心，在这学校，程盼我罩了！”
　　老爸老妈愣了愣，程盼有些无语：“文明社会，要你罩什么。”
　　余生摸了摸头，又开了后备箱拿了行李：“走吧，我带你们逛逛。”

　　余生学校环境挺不错的，老爸老妈也很满意，只是老妈有些可惜他的分数，但报到时她发现是校长来接的他，就没说什么了。
　　待遇挺不错，他们忙完后，把行李放在宿管那，两大家人去学校附近一家餐厅吃午饭，期间宋兰一直叮咛，连牙膏牌子都没放过......而余生一直认真听，认真点头，认真记录......
　　程盼都有些听不下去：“妈，我已经十九了......”

　　而余生听到十九的时候，愣了一下，记录的手指有些僵硬。他看着宋兰，继续认真脸：“阿姨，你放心吧，程盼大大小小事我都包了，我会好好照顾他。”
　　宋兰还想再说，余生也还想再说的时候，程盼和余盎然都看着他俩：“你们......够了啊。”
　　余盎然无语的摇头：“阿姨，俩都多大年纪了，还有余生，你差不多得了啊，对你姐都没那么好过，记得你姐生日吗。”

　　“不记得，”余生诚实地回答，“你不早不过生日了，从家里破产的时候，我怎么可能记得。”
　　“你......”余盎然气的瞪着他，又被张达拉住。
　　“吃饭，吃饭，都干哈玩意儿啊，”张达转脸瞪着余生，“别惹你姐，小心削你，我可不拦。”
　　“哦，”余生有点儿无语，“程盼我爱你。”
　　“咳......”程盼和一桌人真差点被噎死。
　　“余生......”程盼厚着脸皮，“其实，这种场合......”
　　“啊？”余生转头看他。
　　程盼最终是收回了那句，转而牵住他的手，低声说：“嗯，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