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硕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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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硕鼠
地下室里弥漫着一股腐烂的恶臭。
带着血迹的白炽灯悬在天花板，苍白的灯光呈圆锥形往下延伸，有灰尘在半空中漂浮。
阴影处，天花板、墙壁、角落，有着大片大片血色干涸的暗红印记。地上散落着碎肉，碎肉边缘因为氧化而泛黑，皮和肉微微分离，残留的血管在皮肤上留下小蛇爬行般的阴影，无端让人口水分泌。
衣着华丽的男性趴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把那一堆碎肉聚在一起。泪水在他脸上的沟壑流过，妆粉和着眼泪在下巴凝成□□水珠。
干瘪的人类手指孤零零地被扔在在地上，男人把头埋进那堆碎肉里，痛苦地呜咽出声。
整间地下室都回荡着他尖锐的哀求和抽泣。
“富江……富江……富江……我的富江……我的……我会救你的……富江……富江……富江……”
几只肥硕的老鼠挤在角落。
“叽叽……”
隐晦的吞咽声在幽暗的地下室里响起。
……
阴天，东京郊外，某大米仓库处。
乌云滚滚，阴风吹得树叶哗哗作响。在大约离仓库二十米的地方，黄黑色的封锁带交错，有几个身穿蓝黑制服的高大男人守
在哪儿，看不清面孔。
几辆行驶平稳的轿车缓缓停在仓库前。
除了第二辆车，其余的车一停便开了车门，每辆车都从后座钻出几个穿着黑制服的人。辅助监督们从驾驶座上下来，忙不迭
地和分别守在仓库各处的男人说着什么。片刻后，蓝黑制服的男人撤下去了些，留下了些。剩下的辅助监督无可奈何地继续在和他们商量。
南风隔着窗户看见了，问，“什么意思？”
她的话让车内两人看向了驾驶位上的辅助监督。
辅助监督看了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少女，推了推眼睛，“我们‘窗’大约在五小时前监测到咒力，已确认为一级假想咒灵，硕鼠。”
“啊，我知道。”南风头也没抬地回了一声。
车窗玻璃内表面有一层薄雾，南风用手指去勾勒车窗上的人形，“我是问你为什么会有无关人员在任务现场？”
“就他们。”曲起手指，南风敲了敲车窗上穿蓝黑制服的人影，“他们不是咒术界的人。”
那群穿蓝黑制服的人，根本不是咒术界的人,气势和派头看上去，更像是那家财团豢养的私兵或保镖。
车后座其余两人在一开始也注意到了，如此，顺着南风的话头，灰原雄问，“监督小姐，这群保镖守在这儿……他们知道我们之后要做什么吗？”
为了避免造成伤亡或者事后造成不必要的恐慌，咒术师做任务之前都会让人提前疏散附近居民和周围路人，只留下若干辅助监督作为接应。
这种咒术师和辅助监督都到了，现场却还有闲杂人等的事情……至少在灰原雄有限的几次任务中，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辅助监督，“他们是粟荷稻谷有限集团的人。这里是粟荷集团在东京最大的谷物仓库，公司的总经理不肯交出这边仓库的控制权，要求无论何时都需要有公司方的人在仓库附近看守，并且我们需要实时向他告知仓库内的情况。”
粟荷集团是关东最大的谷物供应商，但是……
坐在后车座的七海建人皱眉，“他们不是快破产了吗？”
昨天晚间新闻，东京最大的大米供应商公司资金链运转艰难、股价暴跌，可是占了头版头条。
“是啊。”辅助监督的手搭在方向盘上，“各大分仓库都死了人，要求赔偿的员工家属都闹上了公司总部……情况都已经糟糕到这种程度了，居然还在固执。”
车内一时寂静。
南风一直侧头靠着副驾驶，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灰原雄挠了挠脸，他想跟南风说几句话，但想法在心底过了一遍就被抛到了九霄。
他问监督，“那监督小姐，我们还要在车上等多久？”
这是一级咒灵。三个业务不熟的二级咒术师尚且不能自信地说自己可以毫发无伤地拔除，何况在附近还有那么多普通人？
一旦打起来，咒灵现形，舆论风波倒是小事，但这些人的情况……可就没有谁能够保证了。
“再等等。”
辅助监督拿着手机，“等我们的同事把那群人劝走，你们再……”
“为什么不在事前干好这些事？”
一直望着窗外的南风突然出声。
车内余下人朝她看去。
南风微侧头，眼神轻飘飘地落在了辅助监督身上，无端让人觉得压力，“收集情报、疏散民众、沟通各方这些事，是你们辅助监督在任务前就应该做好的……现在呢？”
监督硬着头皮回复，“是，没错，这些确实是我们该在开始任务前就做好的。事实上，我们也在两个小时前和公司副总经理沟通好了，谁知道他们临时改变了主意……甚至还要求我们马上退出现场……目前监督还正在交涉。”
她顶着南风颇具压迫感的眼神，闭眼，手指掐着的驾驶座皮革微微作响。
“请……您，稍等片刻。”
好恐怖。
怎么会突然不耐烦起来？
好恐怖。
近两年东京咒术高专的新生都那么恐怖吗？
南风没说话。
辅助监督拿着手机发了几条短信，对着南风低声说了句“马上就好，请您再等一会儿”，南风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辅助监督就下车了。
车后座，七海建人皱着的眉头从一开始就没舒展过。
他能够理解她不耐烦的原因，但……他果然还是看不惯结城南风这副做派。
“那个……结城？”灰原雄试探地喊了一声。
“嗯？”南风没回头。
灰原雄心里也觉得有些不舒服，但他没有就这件事与南风争执些什么，只是问，“关于这次任务，你有什么想法吗？”
“没有。”南风淡淡地回。
灰原雄哑声，七海建人根本不想参与对话，三人间安静下来。
窗外阴沉一片，浓厚的乌云翻滚，树叶凌乱地在风中试图维持着体面。
仓库前，那位监督小姐的加入没有多大作用，两方人只是在吵，吵得面红耳赤。
但按理说不应如此。
一个快破产的财团和在世俗界拥有超然地位的咒术集团……怎么比？如果辅助监督连这么个破落户都搞不定，那他们干脆集体下岗算了。
南风换了只手撑脸。
本来这次任务出发的时间就晚了，现在来到任务现场却又被直接堵在了门口，一个资深监督还在哪里语焉不详的……给傻子看都知道有猫腻。
被人当傻子玩儿了，是个人都有点火。但南风脾气好，加之一些不足为人道的奇妙心理，所以只是有一点烦躁而已。
她倦怠地看了眼左上角的任务进度。
【任务进度：10% 请玩家再接再厉。】
她淡淡地看了很久，在外人的角度里看，就像是在发呆。
尴尬劲一过去，灰原雄就又想和南风搭话。这与好感与否无关，只是一点意气的胜负欲，除了结城南风，灰原雄还从没在社交方面受挫过。
却看见南风直接打开车门，跨步，准备出去了。
……嗯？
“你做什么？”七海建人蹙着眉看她的动作，问。
“上厕所。”南风随口答，安全带松了就要走。
七海建人忙从车后座前倾，拉住了南风，“外面闲杂人等还没有被疏散，帐也没有放，你不能就这样进入任务现场。”
南风看了眼七海建人抓住的手，但碍于系统任务，还是耐着性子说，“他们内部出问题他们自己解决，我要做我的事。”
“你是觉得仅凭你自己就可以解决一级咒灵？”七海建人语气略显尖锐。
他对这个同期实在是好感欠奉。
南风顿住，上下扫视了一遍七海建人，淡淡道，“如果连我都不行的话……你不会觉得把你加上，胜算难道会更大一些吧？”
藏不住的讽意和高高在上。
同为东都咒高一年级的二级咒术师，但和七海建人、灰原雄不同，结城南风从一开始就是特殊的。
七海建人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攥着南风的手掌收紧，“我是不清楚，一个到现在一个任务都没出、连评级都存疑的二级咒术师，究竟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旁边的灰原雄吞了吞口水，相处一个多月，他还从没见七海发这么大的火。
南风没有丝毫被攻击到痛点的自觉。
她挣开七海建人的手，随手关上了车门，“那你很快就会清楚了。”
声音隔着车门闷闷地传进来。
七海建人狠砸了砸面前的车背。
“七海……那我们？”
灰原雄在车内眼看着南风招呼都不打一声地直接进了仓库，监督阻止不了，只得仓促地准备放账。而且也不知南风对着那些私人保镖说了什么，放完帐以后，那些保镖竟然都散开了。
七海建人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他打开车门，“走吧。”
他顿了顿，又道，“她如果真死在里面，怎么说都要人帮她收尸。”
这话甫一出口，七海建人就有些懊悔。他不是轻易动怒的人，更不是会在背后挖苦贬损同伴的人，这样诅咒同期的话，怎么就能脱口而出？
灰原雄听见了只当没听见，开了一侧车门，也跟着出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硕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