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回溯（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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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
蝉鸣拉长的午后，新华书店的门口还聚着好些学生，七嘴八舌的说着今天语文老师布置下来要买的课外书籍和字典。
一个背着宽肩带书包的女生拿起手边一本注音版红楼梦，朝着店内喊：“老板姐姐，这个是正版的红楼梦嘛？”
陈佳安从刚到店里需要整理的新书堆里探头，回：“是的，这个是拼音版，会更适合你们。”
她掸了掸灰，走了出来，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身后那扇半掩着的门，而后将声音放低，“小朋友们，以后叫我姐姐就好，不要带上老板两个字，可以嘛？”
说完把口袋里原本预防低血糖的水果糖拿了出来。
“好，姐姐！”
陈佳安扯起嘴角，揉揉了离自己最近的小女生的脑袋，又回到了书堆中。
这家书店开在学校的附近，每到开学周都是店里最忙的时候，陈佳安今年再开学大二，要晚几天开学，就来了这家店兼职。
明天就要回学校报道，她只想安稳度过这最后一天不出任何幺蛾子。
但显然，墨菲定律永远都在这个时候发挥它最大的效果。
店里的老板，李栋是一位退休的老教师，级别观念刻印在他的骨子里，也对所有人都不放心。
所以即便招了兼职，也几乎是每件事都亲力亲为，或在一旁如同一个24小时监控探头一般监督着。
像是收钱这件事更是陈佳安碰不得的。
店前这一批学生算着时间也找得差不多了，陈佳安将最后一摞书归类放好，就去后面叫李栋。
“你不是老板嘛？”
“收钱这种事还需要叫我？”
陈佳安保持着开门的动作没动，李栋也没动，闭着眼，怡然自得坐在摇椅上怪气的说着话，没有想要起身的意思。
还是听到了。
陈佳安暗自叹了口气，心里万般不耐，出口还是带着微笑，“是啊。”
顿了顿，她说：“我不会收钱。”
明眼人都能听出来的阴阳话，在李栋耳朵里却是别样的意思。
他很受用。
这边话音刚落，李栋终于舍得睁开眼睛，停下了摇得“吱呀吱呀”的椅子，一边往外面走一边拖着长长的尾音：“大学也不知道怎么考上的，不懂一点人情世故。”
陈佳安没说话，默不作声的跟了上去。
李栋却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学生自顾的排起了队，陈佳安站在一边帮忙打包，李栋一边收钱一边叨叨：“我也是看在你爸的面子上才让你来帮忙的。”
“不然这些小事我完全可以自己弄。”
“还要给你发钱。”
陈佳安往常对此自有一套应对的策略，就是不说话。
但是此刻还是忍不住纠正，“我没有爸爸。”
李栋找零钱的手一顿，呲笑一声，“白眼狼。”
又看向正在买单的学生，说教道：“你们不能学，养育之恩，说不认就不认，没脸没皮的……”
刚刚拿了陈佳安糖果的几个孩子面面相觑，没有应话，脸胀红，默不作声的一起把手里的书递给陈佳安打包。
陈佳安像没听到李栋的讽刺，不动声色的接过书。
轻声细语，问：“是要一起买单嘛？”
带头的男生点了点头。
李栋还是拉着个脸，像是吃了枪药：“一起给你不就是一起买的意思嘛？有什么好问的。“
“三本字典，三本注音版红楼梦。”
陈佳安不带任何情绪的报着书名，让出拳的人一手打在了棉花上。
等到最后一单结算完，陈佳安走到门后拿包，收拾完出来，李栋还待在收银台继续点着手里的钞票，统计今天的营业额。
“我到点了。”
陈佳安立在一旁。
李栋冷哼一声，故意装不懂她的意思，还是一如往常的作派，抛出的事情必须要有一个回应，逼问：“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什么？”陈佳安问，在李栋越拧越紧的眉头下恍然，“噢”了一声：“没有。”
说完也没等对方反应，从钱堆里抽出一张红票，那是她一天的工资。
卷帘门的铁钩放在大门口的左侧角落，陈佳安走过去把它拿出钩住门帘下面的圆环，看着还站在原地的李栋，揶揄道，“您今晚要住在这里嘛？”
“住个鬼。”李栋把钱往包里一甩，大步走到门口，临了还要再批斗一番，“做人不能忘本，特别是对你爸，没有他你都不存在，别学你那一根筋又没文化的妈……”
就算是棉花也是会有回弹力的，尽管并不带有显眼的锋芒。
陈佳安握住铁钩的手顿然收紧，用力往下一拉，卷帘门重重落下，“啪”的一声，打断了身前人的絮叨，激起一阵尘灰。
陈佳安先有预料的后退了几步，躲开了灰尘，却意外地落入了一个更加温热结实的怀中。
肩膀被那人安抚得轻拍，挖苦的声音自上传来，
“李老师退休了还是那么爱不分青红皂白的教育人啊。”
李栋刚抬起手捂鼻试图抵挡灰尘，就看到自己那位得意门生宋行提着最近兴起的茶饮走到陈佳安身后，一手绕过后背，随性的搭在了她的左肩。
这两在一起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但不免还是对这个行为皱起了眉头，也不管刚刚损自己的话了，指了指他的胳膊：“手放下来，怎么还这么轻浮！”
被指名道姓的人这会倒是装起了无辜，移开视线看着陈佳安，反问：“是吗？”
糟了。
陈佳安心一落，在预料到他的下一步时，反应已经来不及了。
就这样伴随着李栋的啧啧声，她的右脸脸颊处落下轻轻一吻。
淡淡飘来的，是橘子味。
宋行昨天刚从陈佳安手里夺去的润唇膏。
李栋在这浅尝截止的触碰还没结束时就皱吧着脸背着手往相反的方向离开了，就留他两保持着一开始的动作站在店门口。
“你怎么来了？”陈佳安的面色红了一瞬，又被风吹散，她微仰着头问，吐息间带着相同的橘子清香。
宋行终于舍得放下搭在肩膀上的手，细心的拧开了拿了一路茶饮的瓶盖，直接递到她的嘴前，“过来想提醒你，明天和我一起回学校。”
“别又偷跑。”
陈佳安就着宋行的手，喝了一口，是茉莉。
她眼睛一亮，无视他的话，又灌了一大口。
“好喝。”她真实评价，小鹿似的眼睛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带来美味的使者，虔诚得如同信徒。
宋行闷笑，又提醒：“我说的话听见没有？”
陈佳安光研究饮料去了，回答的也敷衍，“知道了。”
“明天不等你回学校。”
调皮的后果就是，脑门吃了一颗板栗，新品茉莉茶饮也被没收了。
陈佳安只能使出浑身解数，证明自己是真的知道了。
两人没再继续留在原地，往陈佳安家的方向走了过去。
“其实你没必要陪我坐火车的。”
韶山距离汉城，火车要五小时，还是硬座。
明明他可以直接买机票飞的。
陈佳安双手交叉背在身后，微低着头，照着路面上的白色油漆走着独木桥。
落日的余晖倾洒着两人的背影，一高一低，画面却和谐的要命。
“你为什么那么喜欢橘子味？”男生偏头问。
唇膏是橘子味，糖果是橘子味，就连个性签名也是橘子味。
女生微仰着头回看，“如果可以，以后我想车载香薰也要是好闻的橘子味、沐浴露洗发水都要是好闻的橘子味！”
视线交错的瞬间。
她没有说出口的原因是——
遇见你那会，是橘子的丰收季。
自此，我爱上了橘子味。
ta总能给我带来好运的。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回溯（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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