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我最喜欢的你(娱乐圈)》鑫海七

27、好想让你知道我喜欢你

　　路明将盖在脸上的剧本拿开，从宽大柔软的沙发上坐起身，揉了揉自己睡得有些凌乱的头发，他看着谢季道：“所以你对张利贞是怎么看的？”

　　谢季从一堆资料里抬起头，看向路明，声音里有些不解：“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路明看向谢季道：“只是有些好奇，你不是明天就要和她单独一起拍广告了吗？”

　　谢季的手指重新回到键盘上，他一边看着屏幕，一边纠正路明的话道：“不是单独，有工作人员和小演员在场，只是主演是我们两个人。”

　　路明挑了下眉，有些意外于谢季的认真，谢季平常并不在乎这种语言上的用词不准，于是试探着问道：“所以，问下你对即将二次合作的女演员有什么印象，不行吗？”

　　谢季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开口道：“很少见你这么关心我。”

　　路明看向谢季，语气一半带着玩笑，一半带着认真道：“所以你应该珍惜，认真一点回复。”

　　熟悉好友性格，明白自己今天是逃不过这个话题的谢季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开始思考该怎么回答路明这突如其来的问题。

　　谢季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有关张利贞的记忆，缓缓开口评价道：“很好看。”

　　路明微微皱眉，有些不满于谢季对于张利贞这笼统的评价，声音里也带上一丝不悦，开口道：“就这一点？”

　　路明私心觉得张利贞是最可爱最漂亮的小女孩，所以不满于其他人对张利贞敷衍的评价，即使这个人是张利贞本人喜欢的人也不行。

　　因着路明的不满，谢季只能再次回想着记忆中的张利贞，沉默了许久。就在路明忍不住要继续开口的时候，谢季才轻轻开口，谨慎评价道：“看人的眼睛很亮，星辰坠入一样，很好看。”

　　路明仍旧不满道：“就这些？”

　　见路明不太高兴，谢季继续谨慎地回复道：“嗯，是星华喜欢的那种女演员，骨相特别好，皮相精致，但是美丽之中带着一丝英气，很好地中和了整张脸的气质，不会因为过于精致而显出攻击性，不挑角度和造型，笑起来又会有一点明艳的甜感，很有观众缘的类型。”

　　路明深吸气道：“这方面，我还需要你的这种答案吗？张利贞的外貌，天天拍着她镜头的我是比任何人都了解，不需要你继续在这上面描述了。你知道，我想要你回答的，不是这个。”

　　谢季抬头看向路明道：“那你希望我对她的印象是什么呢？”

　　耐心在等待谢季回复过程中已逐渐耗尽的路明不打算再和谢季绕圈，他总觉得自己最近对于谢季的耐心下降了很多，于是直截了当地道：“你应该知道她喜欢你吧！”

　　谢季本想说些敷衍路明的话，好让路明无法再讨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让他能安心继续自己的工作。

　　但是面对着此时正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的路明的双眼，谢季突然怎么都无法将谎言说出口。明明将非本心的话当成台词念出是谢季擅长的事之一，但他就是无法将脑海里已经形成的足以激怒路明、掩盖自己真实想法的话说出口。

　　谢季放在键盘上的手停顿了许久，最终他确定自己今天是无法再继续工作了，于是他缓缓将电脑合上，语气里带上一丝疲惫道：“我又不是瞎子。”

　　世间最无法隐藏的三件事：咳嗽，贫穷和爱。

　　谢季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很迟钝的人，但是再迟钝的人看到张利贞看向自己的眼睛，像是星尘落进流淌着蜜水的河流里，流光溢彩的模样，都会清楚地明白：这个人真的好喜欢我。

　　张利贞发给他的每一条信息他都有看，从天南海北到偶然的心情，张利贞发来的消息从一开始的无所不谈，百无禁忌到根据他的回复而逐渐调整频率、内容和模式。每一条信息他都有仔细观看，甚至有些他会重复看几遍，但是他不敢轻易回复。

　　就连他如此克制，张利贞都能在他不小心遗漏出的缝隙里逐渐摸索出他部分的喜好，他不敢想象自己如果毫无防备地向张利贞敞开自己，那他将会拥有如何的下场。

　　如果一个人能轻易地掌控你的喜怒哀乐，就能轻易地决定你人生的一切：你的情绪，你的思想，你的灵魂。
　　这种感觉对于谢季来说过于恐怖。

　　让谢季不自觉就在他与张利贞之间竖起了一层看不见的名为“防备”的高墙。

　　在张利贞似水沁沙般快速拉近她和自己的距离时，在张利贞满含笑意地看向他时，在她从只言片语中明白自己的想法时，谢季都忍住在那堵墙上砌上一块砖。

　　即使这样，在张利贞满含喜悦地看向他的某一瞬间，谢季仍然不受控地产生了某种预感：这个人最后可能会决定他的一切。

　　曾经也有一个人像张利贞看着他时一样，用一双好似辰星坠入的双眼，满含爱意地看着他。
　　像张利贞一样千方百计地了解、猜测，最后验证他的喜好，似温水煮青蛙般融入他的生活。
　　就在他以为爱情就是这样的时候，那个人却用曾经盛满爱意的双眼饱含恨意地看着他，向他倾诉怨怼之语。

　　在不解中来回思考的谢季，终于在又一个失眠的夜晚想明白：原来喜欢有很多种，迷恋同样很热烈，但那不是爱情。

　　谢季将纷繁的思绪压下，复又抬头看向路明道：“你不是喜欢张利贞吗？为什么要告诉我，她喜欢我呢？”

　　路明直接承认道：“我是喜欢她，但是不是独占的那种喜欢，比起她成为我的女朋友，我更想看她站在万人中央，光芒万丈的样子。所以，如果她得到你会让她将一切心思更加放在工作上，那我就会帮她。”

　　听着路明的回复，谢季诡异地感到些许释然和安心。他连自己的好朋友都无法完全理解，又何况是他并不了解的张利贞呢？
　　喜欢的又一种表现形式，喜欢的形式真的有很多种，谢季心下暗道。
　　他想，他这次并没有做错。

　　喜欢的种类实在是太多了，像他这样对感情有些后知后觉、需要他人给予和讲述才能弄明白情绪和感情的人，实在不该在他人没有弄明白自己真正的感情之前就接受对方所给予的感情。同样的错误，他不能犯第二次。
　　人不能第二次踏入同一条错误的河流。

　　谢季看向路明的双眼，语气缓慢而认真道：“我不会和她在一起的。”

　　路明不解道：“为什么？”

　　谢季平静地回复道:“没有为什么，就是不会。”

　　路明问道：“张利贞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吗？”

　　谢季在心底叹息一声，就是因为是自己喜欢的类型，所以更加不能。

　　温妮满眼喜悦看着自己的眼睛，后来又含着泪水、满含恨意看着自己的眼睛，这场景在谢季脑海中不停来回切换。

　　他已经错过一次了，不能再错第二次。

　　他不想看到张利贞那双看着自己满含爱意的眼睛，在时间的流逝中逐渐暗淡，最后带着恨意，满含泪水地看着自己。

　　即使他对感情再迟钝，这样的经历，他也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于是谢季看着路明，语气里带着少有的尖锐道：“喜欢是不会变的吗？”
　　“我以前确实是喜欢这种类型，但是你确定我这一刻真的还喜欢这种类型吗？”
　　“张利贞也一样，你觉得她喜欢我，但是你又真的确定她喜欢我吗？也许我只是她少女时期和朋友的一种幻想，作为某种青春期会有的经历，像数学中一定会遇见的符号，只是我刚好在恰好的时间出现，就像某种夏天夜晚做的一场迷幻梦，时间过了，自然就会醒来，但是刚好遇到暑假，我在她刚进入这个行业的时候出现在她周围，于是夏夜之梦延长了。”
　　“但是，只要是梦，就会有醒来的一刻。”

　　路明道：“我确定张利贞真的喜欢你。”

　　谢季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嘲讽，讥笑道：“你不是张利贞，你不能代表她的想法，而且没有人的想法是一成不变——”

　　路明打断谢季的话道：“我不是张利贞，但我这段时间一直在看着她。我一直看着她，所以我能清晰地知道她在我镜头里和镜头外表演的时候是什么样的，不表演的时候又是什么样的。我不是她本人，可是现在的我比任何人，包括她自己，都更能分清什么时候是真实的她。”

　　谢季看着路明，沉默良久，就在路明以为谢季是在想话来反驳他那明显有些过于自信的话的时候，沉默了许久的谢季却突然开口问道：“那你从镜头里发现了温妮是什么时候不再爱我了吗？”

　　路明有些疑惑地看向谢季，不了解话题为什么会转变到温妮身上。

　　谢季的视线从路明身上转到路明旁边的架子上，那里放着一张倒扣的照片，是温妮看着海边的一个侧脸。
　　那天是他和温妮的周年纪念约会，他迟到了，等他赶到约定的地方，就看到温妮看着海面，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特别出神，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但是，看海的侧脸特别温柔好看，很幸福的样子，于是他拿出相机悄悄地拍下了这张照片。
　　后来更是将这张照片洗了出来，就放在自己工作累了、抬头能看到的地方。

　　在分手后，谢季本想将这张照片收起来，但是看着看着，谢季最终只是将它倒扣留在了原地。
　　偶尔抬头的时候，看着那个倒扣的相框，谢季会情不自禁地开始思考一个他以前从未想过的问题：那时候的温妮在想着什么呢？

　　路明顺着谢季的视线看去，就看到一个熟悉的相框，倒扣在它平常伫立的地方，清楚那个相框里装着什么照片的路明沉默了下来，声音低沉下去道：“我以为……”
　　最终路明没有将后半句说出口，他重新转头看向谢季道：“如果张利贞最近突然向你告白的话，拒绝的时候温柔一点。”

　　谢季没有回复路明，见自己无法从路明那里得到有关温妮的答案，他只是沉默地打开电脑，开始做着自己手上的事。

　　等路明离开以后，谢季才停下敲击键盘的手指，白色背景的文档里面全是谢季自己也不明白的黑色乱码。

　　谢季抬头看向那张倒扣的照片，轻轻开口问道：“所以，你是什么时候不再爱我的呢？”

　　此时空旷的房间里，没有人能给出谢季答案。

　　窗外雨水滑落，凌晨2:30的A市开始下起一场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