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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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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八这日绝对是个好日子,风和日丽的,最合适出游。这日蒲宇楼早早就起身准备了。起床的时候戈显正背对着他躺在对面的卧榻上。他走进了些,见对方还没醒,不好意思打扰,回头拿了自己床上的被褥给戈显盖上。
“大爷,时辰差不多了。”
“知道了,你去门口等我,我这就出来。”对着戈显宽阔的背部看了一会儿,才推开门走出去。
“小焦,要你带着的东西都带了吗?”
“马车正在门口等着,其余等会儿要用的,都听您的吩咐办好了,大爷你放心,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小焦向门内瞧了瞧,觉得有些奇怪,没发现那个高大的身影,“哎?显哥今天不去吗?”
“他又不是小厮,跟去做什么?”
“大爷,今天的日子特殊……”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李三小姐果然同其他女子不同,真的能答应先相亲,再结亲。对于女子来说,实属不易。废话不多,快走吧。”
小焦还想说什么,可转念一思索,也就把口中的话给咽了下去。将蒲宇楼扶上马车,自己坐在车夫身旁,“走吧。迟了不好。”
车夫果然应声挥起马鞭,就风尘仆仆驾车走了。
扬尘过后,蒲府的大门口还站着一个人,衣服敞开着,这么冷得天也不怕自己冻着,只是愣愣地看着门口消失的马车。
这人内心的酸楚别人怎么可能理解,眼看着那个人去相亲,最终也是无能为力,竟然连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都忘得一干二净。
“哟,没想到你起的那么早,瞧瞧你这样子,真没想到你也能有这么窝囊的一天。”
男人瞪着柳毅,神色不佳,“用不着你废话,我留在这里是我的事,犯不着你来说三道四。柳毅管好你自己,别给我没事找事。”
“我怕死你了,在京城我柳毅唯一佩服景仰的,就是当今圣上和七王爷。你这身份不明的东西关我什么事,我爱怎样就怎样。”
“整个蒲家被你弄得一团糟,你好自为之,过了今日就同蒲霭楼离开这里回京去。”
“奇怪了,我做什么要听你的话。蒲家的事情与我何干。要不是皇上下旨要我保你,这浑水我说什么也不趟。”
“到底是下旨,还是你跟皇……皇上有什么交易,你我心知肚明。”
戈显这话说得有理,普天之下,皇帝除了为自己纳了一位男妃之外,也为柳家公子指了婚。
柳毅莞尔一笑,捋了捋头发,“这有什么,我柳毅喜欢的东西定是要得到手,未争取过就放弃的事情,我柳毅做不来。为了想要的东西而不择手段,又有什么不对。总好过某人站在原地看着喜欢的人跟别人跑了。”
戈显听见背后隐约的脚步声,眼神向后一瞟,不顾柳毅怪异的神色,冷着脸转身就往门内走。
“大清早的你们都站在门口干什么?唉,显哥,你别不高兴,今天大哥不在,我们几个兄弟给你庆祝生辰。”
柳毅往蒲霭楼身上倒去,“这个生辰是你大哥给他的,他不在还有什么意思。”
“这不是那天你不……”
还没说完,柳毅就主动凑上了自己的唇,“我不什么啊?”
蒲霭楼被柳毅弄得脸孔顿时发红,两眼盯着柳毅那一开一合的小嘴,“没什么,没什么。”
戈显懒得跟他们两人多说什么,回到卧房将自己整理了一番。
马车驶得急,蒲宇楼怕去的比人家晚,这样有失礼节,故意让车夫快些赶路。三刻过后就到了与李三小姐约定见面的地方。
“大爷,已经到了。”
“等会儿,让车夫在这里等着,你随我过去。”边说着,边从马车上下来。“看看附近又没有马车。”
“是。”
待蒲宇楼站稳,小焦就左顾右盼起来,不远处看见一辆马车停在靠近湖边的地方。
“大爷,那个应该就是了吧,我先去看看。”
小焦跑了过去,与那边的两位女子说了几句话,那两人顺势看向蒲宇楼这边。确定是李家人之后,就朝她们走去。
果然是才女,绫罗绸缎的式样并不繁琐,却搭配有序,正好衬托出李玲玉姣好的容貌,气质非凡,如说仙女下凡都不为过。蒲宇楼看得一时失神,从对方的容颜中到真是看出些熟悉的感觉。
“蒲公子,这是我家三小姐。”
边说着,边想蒲宇楼行礼。就连李家的丫鬟穿的都如此得体。
站在丫鬟身旁的李玲玉朝蒲宇楼微微颔首,“蒲大公子果然如我所想,气宇轩昂,才华横溢。”
“李三小姐过讲了。我不过是一个做手艺的,连商人都称不上,要说才华横溢才是受之有愧。”
李玲玉低声笑了笑,如同轻柔铃响,语气低软,好似吴侬软语,“蒲大公子自谦了。听闻最近此处的海棠正当季,不妨去赏花?”
“请。”
一行四人,往湖对岸的方向走去,那边正有海棠花开,艳丽无俗。
“果然自古海棠多眷顾,那些文人骚客喜欢海棠不无道理,真是占尽春色最风流。三小姐对诗词多有研究,自然比我了解得多。”
轻轻地一笑,“海棠,花姿潇洒,花开似锦,素有“花中神仙”,“花贵妃”的美誉。陆游诗云:“猩红鹦绿极天巧,叠萼重跗眩朝日。”可见海棠美而不俗。蒲大公子,你觉得呢?”
蒲宇楼被李玲玉问得一愣,他虽读过写诗句,但要跟李玲玉比起来,也不过是班门弄斧,只怕让人笑话。
“海棠确实美而不俗,不过,我诗书不济,只能道一个好字。”
“无妨,无妨,诗书词赋怎比得过现下的美景。”
李玲玉颔首,又是一个浅笑。蒲宇楼看得心中一悸,脸孔竟有了些许红,却依旧觉得眼前之人有些眼熟。
“我听容姐说,是我三弟妹,哦,不,是柳公子和三小姐说起过我?”
“难道,蒲大公子不觉得我与那人有些神似?”
她问得婉转,想蒲宇楼应该知道她话中的意思。柳毅常居京城,又不涉足南方,怎么会无缘无故与李玲玉相识。
“难不成你和柳毅是远亲?”
“远亲倒不是,他母亲与我母亲是亲姐妹。所以我们两人生得有些像,小时候也经常被人误会是双生子。”见蒲宇楼有些吃惊,李玲玉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多话,“呵呵,真不好意思,都是我一个人在说话。”
蒲宇楼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很高兴你能告诉我,不然我会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你会知道我这个人。”
“不是我表哥硬把你介绍给我的,表哥经常会跟我谈到蔼楼哥事情,自然蒲家的事情多少会说一些。只是后来分居两地,一直没什么机会见面。”
“着实有些可惜。”
“可惜到谈不上,只不过本来就没什么人喜欢跟我说话,整个家里能和我说上话,也只有我表哥而已。”
“你聪慧过人,天赋异禀,怎么会呢?”
“正是因为这样,所有人害怕我。我乳母说,我五岁时候的眼神,已经像能看透这世间所有的事情,偏偏让人心生畏惧。有时候,我情月我自己笨一些,还能让爹娘疼爱一些。”
蒲宇楼不知道如何是好,看到李玲玉如此黯然神伤,心里有些不好受,便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爹娘怎么不疼你呢,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跟你说话而已。怕他们自己懂得还没你多,活生生掉了自己的面子。我羡慕你有爹娘,总好过我想有,也没有了。”
看到他如此真挚的神情,李玲玉不禁脸红起来,低下头害羞的说道,“我能叫你宇楼吗?”
“有何不可呢。那我叫你玲玉如何?”
李玲玉点头,满心的欢喜,“我们不说那些成年往事,还是赏花吧。”
两人互生好感,在秀色的海棠花群中,谈笑风生,热络的不行,看上去一点生疏的感觉都没有,根本不像是第一次见面。小焦和李玲玉的丫鬟凝香也聊得很欢,这幅和谐的景象,让人好不惬意。
回到府邸的时候已经过了戌时二刻,小焦一天逛得极累,脸上本来带着的笑容都不见了,换上了一脸的睡意。
“大爷,连我这个陪笑的脸都抽筋了,你怎么还乐个不停呢?”
蒲宇楼没搭理他,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自个儿径直往卧房里走去,蒲宇楼不是什么喜欢热闹的人,但走到一半,就听见偏厅里的欢声笑语,不禁觉得好奇。便走了过去。
果然,蒲黔楼带着笑招呼着那些正在偏厅里跑来跑去的莺莺燕燕,蒲霭楼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他身上还坐着柳毅,两人口舌绞缠得不亦乐乎。桌子正中间的只有戈显一人,身上还攀着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
见到这幅情景,蒲宇楼忽然觉得浑身来气,刚才的笑容,也突然消失殆尽。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如此雷厉地声音让在场的人都停了下来,蒲黔楼听见他的声音之后,竟然一点异样的神情都没有,似乎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蒲宇楼走到戈显的身边,恶狠狠地盯着周围那些花枝招展的女人,“你们要在妓院里怎么玩,我都不会拦着。怎么可以在家里胡闹?”
戈显沉着脸,拉开靠在他身上的那些女人,随即站了起来,“你自己心情好,难道不允许我们心情好?”
“在外面我绝对不会反对,但是在这个家里就绝对的不行。你们这几个,懂不懂什么叫做自重?”蒲宇楼对着自己二弟说到,“黔楼,你怎么也跟着他们一起胡闹?”
“我哪里胡闹了,本来今天日子特殊,你又出门,我们怕戈显一个人太闷,找了些人来热闹热闹,算不上是瞎闹吧。”
扶着自己的额头,蒲宇楼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今天的日子有什么的特殊了?”
于是,蒲黔楼还没开口,就听见戈显狠狠地拍了桌子,“这种日子,到是你给忘了,既然忘了,当初何必那么热心,谁稀罕。”
说着,就想离开。蒲宇楼哪里容得他怎么放肆,心里当然不快。
“戈显,你给我站住,你把话说清楚。”
两人站在偏厅里大眼瞪小眼,一时间气氛僵持不下。蒲宇楼受不了那些庸脂俗粉的粉香味。
“你们打哪里来,回哪里去,明日差下人到账房取银子。”
那些女人毕竟都是风月场的老手,自然知道怎么看人脸色,向在场的人示意之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柳毅这时已经整理好了衣服,跟蒲蔼楼两人站在一边,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在外打点好一切,带着笑容走到偏厅的小焦,还没看清楚那里的状况,兴高采烈地说道,“显哥,生辰快乐。”
生辰?!
蒲宇楼突然愣在原地,初八,今日是三月初八。想到几天前,戈显曾经也问过他,知不知道这月初八是什么日子。那个时候他完全沉浸在跟李玲玉见面的高兴头上,完全忘记了这件事情。
冷着脸的戈显,转身就走,根本不理会蒲宇楼。
“阿显,阿显!”
他这才意识到,戈显现在有多生气。戈显生气是有原因的。这个所谓的生辰,其实就是那年蒲宇楼救他回来的日子。因为戈显没有对过去的记忆,所以并不知道自己的生辰,为了让戈显能高兴些,蒲宇楼才说每年的这一天一定会亲自为他庆祝。显然,蒲宇楼已经完全忘了这件重要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