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西弗教授》子书

6、灰暗人生

　　斯内普最近像是患了癔症，他开始压抑不住心情，愤怒、焦躁。而这些源自于他最近的梦境。

　　每夜他都会梦见一些“斯内普”不愿看见，不愿记起的那些过往。

　　他梦见的是斯内普的记忆。

　　梦里的斯内普不是现在这个专业的、权威的霍格沃茨教授，而是一个邋遢的孩子。

　　他的脊背微驼，仿佛背上一直压了什么，搭配他那一张孤僻的脸，那副尊容恐怕没有谁会待见他。他面色蜡黄，头发一缕一缕的粘在头皮上，穿着旧得起了毛边的布衫，脚上的鞋已经细到变色了。这个仅有七岁的斯内普，原本该是稚嫩的脸上充满了怨恨。

　　梦里，他正蹲在家里的墙角，房内昏暗，窗外是艳阳高照，然而阳光却仿佛永远也照不进这间小屋子。斯内普蹲在角落冷冷的看着房间里的父母，他们正在争吵。父亲抄起一只空酒瓶，挥舞着打在母亲的头上。玻璃瓶破碎的声音充斥在他的耳边，母亲普林斯的头上冒出了鲜血。

　　她失神的捂着额头，托比亚·斯内普在见了血的瞬间就胆怯了，慌乱的拿起外套，仿佛身后有人追赶似的，仓皇的逃离了这座房子。

　　斯内普就蹲在那，把所有的一切都看在眼里，脸上平静得就好像这一切都与他无关。然而在梦里看着他的另一个斯内普，只有他知道，当时这个年幼的男孩心中有着怎样的波涛汹涌，和一双充满了愤怒和憎恶的双眼。

　　斯内普缓缓醒来，揉着眼睛起床穿衣，草草的收拾好自己，没有来得及梳理头发就离开了寝室，去往魔药教师上课。

　　这个令人沮丧的梦令他的心情坏极了，所有的耐性全都被噩梦消磨干净，眼睛下面有浓浓的黑眼圈。斯内普瞪视着每一个进门的学生，然后，他看到了迟到十秒钟的哈利·波特和他的朋友们。

　　所谓干一行爱一行，没有任何一位老师，乐意看到迟到的学生。这是身为学子对自己的不负责任，也是对老师的不尊重。

　　“哈利·波特先生，”斯内普站在讲台上，他的声音低沉阴郁，“以及你的两位好友，为格兰芬多一共扣去三分，因为迟到。”

　　“可是教授，我们只晚了十秒！”哈利瞪大了眼睛看着斯内普，想不到已经和善了一些的斯内普怎么会忽然又这样苛刻起来。

　　“狡辩。原来我们伟大的救世主也知道你们自己迟到了十秒钟。”

　　哈利没有了声音，他们三个人坐到班上末尾的座位。

　　德拉科在一旁嘲笑他们，他得意的仰着下巴，就像是一直正在炫耀的孔雀。

　　罗恩凑到哈利的耳边：“我就说老蝙蝠不可能变好。”

　　格兰芬多的“钳锅王子”因为上次的事故没能参与这次的魔药课，这让格兰芬多的学生们松了口气。但斯内普的怒火却好像是突然上了一个台阶，见人就咬。唯一能够逃脱的唯有德拉科·马尔福。

　　即便在斯内普情绪不稳定的情况下也依然能够得到夸奖的德拉科·马尔福，他此时刚刚完成了自己的魔药制作，朝斯内普微笑着走过去，自信满满地递上了作品，然后，满脸期待的看着他。

　　斯内普看看他的药水，并不十分完美。药水上应该腾起一层雾气，而德拉科药水上的雾气明显少了一些。

　　O。

　　德拉科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然后扬起下巴看向哈利·波特。

　　哈利握着自己的课堂作业等着他，僵硬的递到斯内普面前。

　　斯内普只是看了一眼魔药，脸上没什么表情，然后，狠狠的、用力的在哈利德成绩单上打下了一个重重的——O。

　　罗恩的嘴张成了一个O型——斯内普鄙视的看了一眼用肢体语言描述成绩的行为，随即给罗恩打下了一个P（不佳），成功的看到了他屎一样的脸色。

　　哈利和赫敏一组，制出的魔药要比迪安·托马斯和罗恩一组做的好得多，但也不至于得到一个O吧？尤其是斯内普的评分！

　　赫敏仿佛被刺激了一样，她张大了嘴巴，过了很久爆出一句“谢谢您”，然后风一般奔出了教室。

　　德拉科皱起眉头看向斯内普，然后恶狠狠的瞪着哈利，“教授，我想他们的药剂并不十分完美。”

　　斯内普低头整理桌面，“你们的药剂都不够完美，但如果以一个麻瓜种巫师和毫无巫师生活经验的救世主的水平，足够得一个O了。而你，德拉科，永远不要嫉妒别人的成绩。在学习方面，格兰杰小姐明显比你用功。”

　　德拉科愤怒得瞪着哈利和罗恩，然后低下头在斯内普面前站直，“这是我的错误……教授。”

　　哈利为自己的O有些云里雾里，他走出教室，而跟在他后头的罗恩整个人几乎已经不能反应了，他如同呆傻一样赞叹着斯内普的精神失常。而德拉科，他得到了最好的成绩，可表情却好像得了一个T一样（糟糕，最差的成绩）。

　　他和他的两个跟班轻蔑的看着他们两个人，“也许你这辈子也只能得到一次O吧。感激斯内普教授对你的怜悯吧，圣人波特。”

　　罗恩的脸色通红，他举起魔杖指着德拉科：“你这个小食死徒！”

　　“总比你这个吃不饱穿不暖的穷鬼强。”

　　“马尔福！”

　　“门牙……”

　　“住口，韦斯莱。”斯内普出现在他们身后，他一次扫视几个孩子，目光最后落在德拉科身上，“马尔福小少爷，我不希望再看到你犯这种低级错误了。”说完他转身准备离去，“马尔福先生，你跟我来。”

　　马尔福有些负气的跟随着斯内普的脚步离开，临走前给了哈利和罗恩一个警告的眼神。

　　“混蛋马尔福。”罗恩撇嘴，拉着哈里去往大厅。

　　然而哈利，他目送他们一前一后离开，毫无理由的，他嫉妒德拉科·马尔福。

　　斯内普黑暗阴沉，马尔福铂金闪耀。可在此时看起来，竟然是那么的……和谐。就好像他们是亲人，一个年长的父辈，一个年幼的孩子。虽然马尔福被骂了，可那隐隐流露着对后辈的期望和亲近。

　　除了邓布利多教授之外，似乎也没有其他人这样对待过他了。

　　“哈利？”罗恩回过头去看他，“你怎么不走了？”

　　哈利连忙收回视线，跟上罗恩，“没什么，我饿坏了，快走吧。”

　　“德拉科，德拉科——”斯内普拉长着声音，仿佛带了一丝傲慢，他坐在办公室里看着自己面前的孩子：“德拉科。”

　　德拉科不明白此时教父的用意，他低着头作忏悔状。

　　“德拉科，我简直不能相信你竟然有一个格兰芬多的脑袋。”他眯起眼睛，此时在昏暗的地窖里，只显得他更加阴森，“为什么总是去挑衅哈利·波特？”

　　德拉科依旧垂着头一动不动，然而肩膀却不受控制的抖动了起来。他听着斯内普的教训，一声不吭。

　　“告诉我，你究竟在想什么？”斯内普上前抬起德拉科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少年的眼中有不甘和愤怒。斯内普不由在心底赞叹，多么纯粹的干净的眼睛，即使生在马尔福家。

　　“我……我只是看看不惯他。”德拉科移动头部避开了教父的手。

　　“德拉科，我要你以后都不许去找哈利·波特的麻烦。你能做到么？”

　　“为什么？”德拉科猛地抬起头，“为什么连您也要维护他？就因为他是救世主，是莉莉·伊万斯的儿子？！”

　　斯内普的脸色顿时更加阴沉，他盯着面前的教子，“德拉科·马尔福，是谁给你胆子敢对我这样说话，又是谁……告诉你这些的？”他的手握住德拉科的手腕，随着声音渐轻，手劲却越来越重，几乎就要掐断他的手腕。

　　德拉科显然没有料到斯内普会如此愤怒，他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的教父，几乎不敢直视：“是……是我偷听了父母的谈话……教父，教父我知错了。”

　　斯内普记得这个孩子一向懂事听话，他松开手：“管住自己的嘴巴和脑子。还有，不要再去招惹救世主男孩，我可以作为院长去折磨他，而你不行。收起你的自傲和自大，我是为了你好。”直到他看到德拉科点头，才收回目光。

　　“教父我先回去了。”德拉科低着头向斯内普告辞。

　　“好的。”

　　“晚安，教父。”少年低着头退出斯莱特林院长办公室，然而在关门后的一瞬间，德拉克的脸上现出一种带着憎恶的表情。

　　“你在制造让他们更加敌对的事端。”格兰芬多走进画像，他看着平静的斯内普。

　　“我不知道，”他并没有回头，而是坐在了书桌前。他翻开了最近正在阅读的魔药书籍，“我只是希望德拉科能够学会给自己留条后路，学会收起他的骄傲，学会如何面对不如意。他太骄傲自大了，他只是个孩子，无知、自满。他会在将来后悔。”

　　“那就这样告诉他。”格兰芬多看着他，“你爱这个孩子。”

　　斯内普没有回答。

　　不得不爱。在那么长久的回忆中，苦涩的，辛酸的，悲伤的，空洞的。在失去莉莉之后，唯一还有些色彩的，就只有德拉科这个孩子了。这个孩子单纯的崇拜着斯内普，亲近他，模仿他。他是一个斯莱特林小混蛋，但却是他最珍视的孩子。

　　“他的人生太平坦，太一帆风顺了。他以为自己所向披靡，但其实离开了卢修斯他连自己的肚子都喂不饱。”

　　那一双漂亮的……眼睛。

　　是的，德拉科他的教子，拥有一双明亮的漂亮的眼睛，即使满肚子坏主意可那双眼依然明亮清澈——一双属于孩子的稚嫩眼神。

　　他愿意为了这双眼睛做点事情，保护他唯一的教子。

　　因为斯内普早已没有了这样清澈的眼睛。

　　他走向书架，取下隐秘角落里的一本书，那里面夹着一张斯内普童年时的照片，麻瓜照片。

　　那里面是年幼的斯内普和母亲普林斯，母亲抱着他，坐在相机前，拍下了这永恒的一瞬。他们在照片上显得有些僵硬，泛黄的黑白照片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仿佛能够带着人回到过去。

　　斯内普的童年，有着最惨淡的，却又最精彩的人生——悲惨到精彩无比。

　　托比斯·斯内普，他的亲生父亲，他整日整夜的咒骂着西弗勒斯，他把一切的噩运全部归结于他的儿子——西弗勒斯·斯内普——一个女巫的儿子。

　　他低声的咒骂，诅咒这个年幼的男孩，他已忘记了这个孩子也是他的儿子，或者他不愿记起。他将自己在生意上的失败全部推给了他的亲生儿子。

　　而他的儿子，西弗勒斯·斯内普，在他的童年里，要忍受以前从没有过的窘困的生活，还要忍受父亲的咒骂虐待和邻居们的冷眼。而最让他难以忍受的，是被殴打的母亲，和她的软弱。

　　这一切，这所有让人难以忍受的一切，一个年幼的孩子怎么能够承受得了？他怎么可能、怎么能够阳光开朗得起来。他的人生，只有一条路——那就是，黑暗。

　　直到他遇见了莉莉·伊万斯。

　　他带着惊喜和愉快地发现了这个小女孩，他们是同类。他带着找到同类的狂喜，以全部的热情接纳了她。

　　这个小女孩美丽、活泼、开朗，她是艳阳下一朵未开的娇嫩花朵，享受着雨露和阳光。而他，斯内普，它是一颗阴暗处的蘑菇，阳光照不到他，他的周围只有黑暗。

　　仿佛是印证了他的想法，莉莉进入了格兰芬多，而他，永遁黑暗。

　　而此后的校园生活，丰富多彩绚烂多姿，他却在这一片耀眼光芒的外围，在黑暗中，遍体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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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暗处的小蘑菇，这才是教授的真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