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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长生剑气动别离  下 ...

  •   阿保疆脸上尚带着笑意,闻言不由得僵在了脸上。嘴角动了两动,突然间觉得口舌拙笨无比。那一身白衣的少女,轻巧玩弄着修长的宵练剑身,宛若邻家女伴侍弄针线一般,偏吐出来的字句是如此的令人心中莫名发悚。
      宁菊媚长吸一口气,心中竟莫名地安定下来,出声道:“怎么?阿公子竟不敢应我家教主的邀约么?”阿保疆脸色渐渐回复过来,干笑一声,道:“如何不肯?”他斜睨了阿萱一眼,调笑道:“我阿保疆在辽之时,也曾与无数的少女定过盟约,却未有如贵教教主这般者,实是别开生面。既是如此,那我阿保疆也索性定个香艳的赌注罢了。若你家教主输了,我却也不要女夷教解散,只要你家教主跟随于我,一生不离不弃,何如?”
      众人听出他话中轻薄之意,哄然大笑起来。萧缜也笑着摇了摇头,心中却忖道:“如此也好,省得说我天魔门趁人之危。这小姑娘若当真跟了三师弟,女夷教纵然不灭,也在武林中威风扫地,倒也达到了我们的目的。”
      女夷众人脸色极是难看,更有人想道:“都怪这小姑娘,硬是要强出头挑这个大梁,想我女夷数十年来在巴蜀威风赫赫,今日却教人如此耻笑!”
      唯有阿萱神情未变,微微笑了笑,道:“你远来是客,我主随客便,都依你便是。”

      大雪越发下得密了,纷纷扬扬,铺天盖地而来,众人不由得都眯起了眼睛,缩了缩脖子。早有女夷弟子进殿内取了油伞来,一一撑开。便是那些外来者的手中,也被女夷弟子寒着脸塞过了几把伞。那些人虽有些讪讪的,但也都接了过来。
      阿萱推开了一个女夷弟子递过来的油伞,轻轻道:“不用。”彤云密布,天光暗淡,她的肤色却越显晶莹,光芒隐然,当真有如羊脂白玉一般。也有许多雪片从她的头上天空中飘了下来,但在距头顶约莫尺许时,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萧缜心中一动,与阿保疆对望一眼,暗暗心惊:“一定是长生剑气,才逼退了飞雪!”
      阿萱浑不在意,她右手执剑,剑锋竖立,左手两指在锋刃上轻轻一弹!
      吲!
      这一指弹下,却仿佛有无形层叠的细纹,自指尖剑刃生出,在空中微微荡漾开去,升起若有若无的淡淡青气。纤长如冰的剑锋,在青气中若隐若现。
      她眼波一闪,垂下长长的眼睫,躬身含笑道:“请。”
      阿保疆面上带笑,也躬身还礼。他暗催内力,别离钩渐渐泛红,流转出妖异的光芒。隐隐约约的哭嚎之声,从钩中逸了出来,仿佛有千万恶鬼,一齐从鬼门关中潮涌而出。
      众人脸色一变,有吃过苦头的就去掩耳。萧缜微笑道:“此是魔音,不是沿耳而入,却是由心而生。掩耳不听,也是无甚用处。”
      达没赖咕噜咕噜吼了两句,萧缜道:“我二师弟汉话不好,他这两句是我们辽国话,说的是这别离钩音乃是有的而发,三师弟此时乃是全力向谢教主施为,对各位并无大碍。”达没赖又向阿萱打量了几眼,又咕噜咕噜说了两句。萧缜笑道:“谢教主,我二师弟劝你呢,他说辽国的小姑娘,大多都没有你生得好看。你跟了三师弟也算一段佳话,何必相争呢?一旦伤在钩下,不死只怕元神也要大损。”
      紫苏气极,脱口骂道:“放你辽国蛮子的屁!我家教主岂能从你蛮夷?”
      阿萱还是淡淡一笑,目视阿保疆,口中答道:“职责所司,不敢懈怠……紫花使,注意分寸。”紫苏面上一红,竟当真住口。宁菊媚欣慰一笑,忖道:“如今教主神情,当真是与先前大有不同,竟也有几分春教主当初的风范呢。”
      阿保疆大喝一声:“谢教主!”别离钩划过一道黑红炫光,劈空而来!不过是小小双钩而已,这当面一击,陡然威势大盛!刹那之间,所有人竟有一阵眩晕,仿佛有无穷无尽的黑暗与悲伤,自心头喷薄而出,转而化作无边潮水,迅猛涌卷而来,要将人心中的光明希望完全吞啮。
      地上积雪四下飞溅开去,阿萱竟然挥剑起舞!白色的衣袂层层飘扬,仿佛山间云霭一般,剑光青气流动,缠绕全身,越觉飘缈如仙,直逼得飞雪纷纷退避开去,竟不得入她周身范围之内。但闻她口中唱道:“放情凌霄外,嚼蘂挹飞泉。赤松临上游,驾鸿乘紫烟。”歌声清越,如凤鸣莺啭,在如铅压下的沉重彤云中划开一道亮光;又如一眼流水涧泉,潺潺流进干枯凄冷的荒滩沙漠。
      别离钩音引起的心中忧伤,终于被歌声冲开一道空隙,所有人精神一振。纪梅姝内力深厚,倒一时不会被钩音所慑,但也不由得微微一怔,暗暗向宁菊媚道:“这倒有些象是……象是……”两个人眼中电光一闪,心中都迸出三个字来:“黎师叔!”
      长剑飞舞,众人眼花缭乱,几乎看不清剑势走向。唯见剑上青气在空中流转不定,宛若游龙穿梭云间,巧妙地将钩上黑芒挡在阿萱身外。但闻阿保疆长笑一声,吟道:“悲莫悲兮,生别离!”
      别离钩陡然发出尖利的啸音,凄厉入骨,竟将阿萱歌声压下!钩影在空中幻出一张黑红大网!阿保疆身形飘转,天魔劲发,周围生气恍若被抽取殆尽,唯见黑色光网在空中扭曲扩展,直向阿萱头上疾罩下去!仿佛,是恶魔张开了黑色的双翅,遮天弊日,大地一片黑暗。
      纪梅姝失声惊呼一声,心道:“生别离!原来这就是生别离!”
      刷!青气激涨,冲霄而上!阿萱轻叱一声,足踏七星之步,歌中曲调一变,竟然隐有金石裂云之概,唱道:“古来人凉世情薄,莫对白发叹蹉跎.心远岂在方寸间,女儿襟怀有山河!”
      “河”字甫出,但见青气蓬然散开,陡然间化作无数云霞,直透黑网而出,灿烂明艳,华美无匹。几乎与此同时,受“河”字剧震之威,地上积雪翻飞而起,在空中一瞬,竟然凝就无数透明冰锥,于云霞烂漫之中,如疾雨一般向阿保疆飞去!
      黑网催枯拉朽,瞬间而溃!阿保疆低呼一声,圆睁双眼,几乎不敢置信。双钩脱手飞出,当啷当啷两声,先后跌落地面。但见阿萱已平地飞落,手腕旋转,剑尖停于阿保疆喉结之上,轻笑道:“胜负已分,阿公子从此可就是我的奴婢了。”
      众人一时竟愣怔当地,顷刻间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叫声,却是女夷教众喜极而呼!紫苏的声音尤显清脆喜悦:“阿保疆!你还不去拜见你家主人?”
      阿保疆脸色铁青,眉心一团黑气,显然受了不轻内伤。他垂下两手,微闭双眼,笑道:“天下最为艰难之事,并非是做人奴婢!”他身形一动,喉结竟自往剑尖撞了过去!
      达没赖大吼一声,扑上前来!萧缜更失声叫道:“三师弟!”阿保疆抱定必死之心,满以为利刃穿喉,不料身形前仆,脚下踉跄,却扑了个空!他刹住脚步,睁眼看时,却见阿萱身形站在离他数尺之外,手上长剑不知何时,竟然早已回鞘。
      达没赖一把抱住阿保疆,眼中泪花闪动。他性子粗豪,但最重情谊,虽是不善言辞,却急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萧缜眼见阿保疆并未撞上剑尖,长吐一口气,放下心来,这才跌足叹道:“三师弟,师父最是喜欢你,你便一时……他也不会怪你。况且大丈夫能屈能伸,你……你……唉!”阿保疆年少成名,才貌双全,又拜在师延陀座下,在北辽地位尊贵,心中一直都自命不凡。本拟拿话挤竞住阿萱,又欺她功力不深,立下一个大功。如今当众竟是大败,死意已决,虽是萧缜相劝,也并不答言。
      阿萱嫣然一笑,道:“那是人人最后都要走的一条路,现在你何必着急?”
      她徐徐道:“你不服我。因为我名声,武功,修为都不如你。”她微微一笑,道:“长生剑气能克制别离钩,这不错。不过我的云锦一剑,只有两成火候,你在别离钩上的修炼却能达到六成。阿公子明光如炬,自然是稳操胜券。
      然而,半年之前,我自本教秘室长恨天出来,曾寻到了后山结庐暂居的黎师叔,向她学得了夺音之术。我于此术修为亦浅,不过三成功力。若论每一样,我确不如你。
      然我二人开战之初,我便以夺音术乱你钩音,削弱钩上威力,使得你不得不再催动天魔劲气,加重钩音之威。然而劲气自强转弱,重由弱渐强之际,总有一个薄弱的区间。我窥准时机,于你最弱之时,乍施我最强的云锦一剑,终于冲开你钩音魔障,反客为欺,制你要害!如田忌赛马,以我上驷,对你下驷,自可赢你!”
      众人只听得入神,连阿保疆也不由得愕然抬起头来,凝神倾听。但闻她又道:“世人皆言武学之中,一招一式克敌制胜,全在于内力深厚。我也听说宋朝皇帝本身也是高手,只是一套长拳,在他手中却能发挥无穷威力,全因他内力修为高深之故,常人却多不能及他。然而内力修为较为缓慢,常人往往数十年才有大成,或者是有逢机缘,服食丹药奇果之类,也有奇效。
      但若这样看来,岂非天下所有的英雄,若没福分服食丹果,便都只能等到白发苍苍之时,才能笑傲江湖?可我阿公子的武功精绝,却远胜许多上了年纪的江湖人。封姑姑曾对我说过,一根针有多么锋利,跟用多少铁可全没关系.一个人的武功有多么厉害,跟多少内力可也没多大关系.”
      “洪水虽然迅猛,却逃不出禹王的疏导之法。对方的内力再深厚过已数倍,但只要我眼力精准,拿捏得当,便会如禹王一般,收放自如,直入大海。”
      “我修练功力时间不长,但所行此道,颇有心得。窃以为武学一道,内力固然重要,宛若铁棒,但懂得运用与操纵缥针的智慧更是必不可少。好比做菜一样,我听说,天下间所有的调料坊中,唯有四家最为出色。淡味居的湖盐,小磨坊的榨油,谭七家的麦酱,老西人的白醋。我还听说,天下间厨艺最好的人是于二指,他做盐油酱醋的本领可远远比不上这四家。然而唯有他,能将它们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做出色香味俱全的佳肴来。否则,再咸也不过是盐,再酸也不过是醋,可顶什么用呢?”
      “阿保疆,你败给我,不是因为你的功力输我。只是你好比那做盐的淡味居,我却好比那个名厨,你是重而钝的铁棒,我却是尖而锐的细针。你明白么?”
      “千古艰难唯一死,殊不知,能忍耐地活着,比求死更有勇气。你若肯活下来,我愿与你共研这细针之中,所蕴藏的武学智慧。”
      她这一席话说毕,四下寂静无声,唯闻雪下簌簌。
      阿保疆长叹一声,转身抱住达没赖,又一把抓过萧缜的手,说道:“大师兄,二师兄。君子一诺,誓当生死。师弟我方才一时糊涂,竟想违诺一死了之,几乎没落得被万人耻笑的地步。师尊座前,烦请二位师兄多致歉意。师门之恩,至死不忘!”
      萧缜怔怔道:“三师弟!你……”达没赖更是睁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阿保疆放开二人,转身面向阿萱,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雪地之中。
      众人吓了一跳,阿萱却上前扶起,笑道:“何致于此?”阿保疆又长叹一声,垂首道:“闻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阿某自恃聪慧,但今日方觉武学别有天地,此乃主人你天纵英明,假以时日,世人多不能及。阿某愿长侍主人座下,生死由你,概不理论。”
      女夷教众此时对这位小教主佩服之极,当下一齐拜倒,高呼道:“教主英明!”
      阿萱微微一笑,示意众人起身,心中却浮起一种难以言明的感慨之情。
      各帮派面面相觑,尴尬难言。此番萧缜三人找上他们,言明不参于巴蜀武林的利益分羹,只是助他们一臂之力而已。他们仗着天魔门的势力,又欺女夷教群龙无首,这才冲上山来。谁知局势转化如此,实是骑虎难下。
      明照君干咳一声,大声道:“阿公子之事,与我们巴蜀武林可不相干,谢教主,方才我们议论关于航运之事……”姜老大也沉着脸道:“今日既已闹到这个地步,这航运可得分出个泾渭才好!”钱丰录受伤甚重,对女夷教更是恨意深重,趁机叫道:“你们女夷教说得好听,什么‘共襄女夷重任,以铭天下苍生’,却对我们巧取豪夺,供应你们日常奢华开销,什么紫金砚,又是什么香,都是价值不菲的东西,当真好不要脸!”
      还有许多人附和道:“不错!你女夷教算是什么阿物儿?自己教派勾心斗角,纷争不断,堂主教主零零落落,也配作我巴蜀武林之首?”“一帮女人,也在这里号称江湖第一大教呢!”“当今天下大乱,怎不见你女夷教做出两件有利于家国的大事出来?”
      女夷教众大怒,也纷纷对骂起来,有性急的已经拔剑相向,只等这新教主一声令下,便要上前冲杀。
      阿保疆站起身来,立于阿萱身后,沉声道:“大家好好谈事,谁再口出秽言,休怪阿某不再客气!”
      阿萱负手而立,淡淡道:“你们先前说的,我听得不太全。不过我倒有几句话,要说给诸君听上一听。”
      她转向明照君,微微一笑:“当今时世,是男子的天下,女子却沦为男子的附庸。家计困难时,男子有权卖掉老婆、卖掉女儿、甚至是卖掉自己的母亲姨婶;逃难时带走儿子,溺死女儿,危急关头为保全所谓的家风,立逼着所有家中女子自尽身亡……唐张巡镇守襄阳时,城中粮食殆尽,也曾杀爱妾劳军。嘿嘿,向来女子只是财产、食物、牲畜一般,世人却都以为理所当然,至于这些女子,被卖去什么样的地方,受到什么样的苦难折磨,却没有人会去关心。女夷教最初的梦想,据我忖度,也不过是巫长恨不忍见女子受苦,所以想给天下受难的女子一个庇护之所。”
      她仰首望向天空,无数纷纷扬扬的雪花,飘然落于她的发上、肩上,顿时又消弥于无形之中。
      但闻她道:“然而如今天下大乱,诸侯割据,战乱不断,百姓流离失所。多少豪府高门都是烟消云散,单单是有些金钱,也未必买得到这些女子平安度日。况且女夷教最盛之时,曾有数千教众,还要抚养大批的孤女,即便巫教主卖掉天女紫金砚与龙髓香,嘿嘿,只怕也是杯水车薪。坐吃山空,指日可待。”
      “共襄女夷重任,以铭天下苍生。女夷的重任,不过是救得那些受苦的可怜女子,让她们能自由地去选择自己的生活;也让天下苍生都时刻铭记,我们这些女子,并非是只会两截穿衣,三绺梳头之辈。天下大乱,历朝有之。许多坐拥重兵、富可敌国、自命为大男人、大丈夫的都无法平息,又何必来指责我们女夷教一个江湖教派?况且所谓的朝代更替,不过是换汤不换药,兴,百姓苦,亡,也是百姓苦!”
      “我年轻识浅,见解浅薄。不过我却知道,生而为人,想要吃饱穿暖,却是头等大事。你们要生存下去,我女夷教众莫非就不能求生么?况且这巴蜀之地,自古便是人人欲得之而后快的福地。没有我女夷教,也会有其他的教派接手。但现如今以你们微薄之力,对抗外来的江湖势力尚且不能,又如何能在乱世之中求得生存?我听宁堂主之言,便知我女夷教执掌航运这些年来,至少保证了你们的日常所需,减少了你们原来的流血纷争。江湖势力,以强者居之。各位若是不服,便如今日一般向我教挑战,我教也无不应承!”
      她扫视众人一眼,徐徐道:“你们说我女夷穷奢尽欲,可我女夷历代教主所居,不过是神女峰后区区几间木屋,哪里是什么华屋广厦?”
      纪梅姝也冷笑一声,说道:“你们知道些什么?那天女紫金砚并龙髓香等物,并先前还藏有一批衣物等,都是巫教主少时旧物。她少时家逢大变,不得已流落江湖,那些东西带在身边,不过是作个念想罢了。她历遇坎坷,早将荣华看作过望云烟。若当真要穷奢极欲起来,以她当年排场,岂是这区区几样东西便能满足?”
      钱丰录张口结舌,明照君哑口无言,姜老大更是脸上一红,众人偃然无言。
      但闻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至于近年来女夷纷争不绝,人才凋零,甚至我教春教主远赴宋京,下落不明之事,确实都是我女夷的重重劫难。但人非圣贤,我女夷教众更非神仙。人有七情六欲,利益诱惑,各位自己的教派也是矛盾重重,我女夷教内,岂能毫无纷争?但大浪淘沙,淘去的是渣滓沙砾,留下的都是能闪光的金子。数次内乱,却也能显出无数人金子般的真心,对我教而言,是福非祸啊!”
      众人闻声纷纷回首,只见一个玄衣妇人,傲然立于不远处的花树之下。白雪皑皑,映衬得她一身玄衣越显凝重沉着。
      女夷弟子已是叫了起来:“冯长老!”“师叔!”冯君如两道锐利明亮的目光,欣慰地落到阿萱面上,阿萱微微一笑,但见冯君如轻轻点了点头。
      萧缜但见冯君如现身出来,且容光焕发,全无病态。料想她闭关时久,已是将伤病治愈,女夷又添一强力帮手。更是无心恋战,当下长叹一声,说道:“人言纷纷,向不能绝。贵教所作所为,都前所未有,因其太过惊世骇俗,故遭人攻讦、被人误会,也是意料之中。今日之事,却是萧某等来得孟浪,三师弟已归于谢教主座下,萧某等也需回去禀告师尊。他日江湖相见,再与贵教理论罢。”
      当下抱手一揖,看了阿保疆一眼,与达没赖竟自飘然远去。达没赖犹自频频回头,对阿保疆恋恋不舍地回望数次。北风之中,但闻金刚杵上的金铃,远远发出隐约的叮当声。
      萧缜等人既去,姜老大众人心下已虚。此时一见冯君如现身,积威所至,更是畏意大生,嗫嚅着说不出话来。但颜面所系,要出声求饶,却也不能。他们为难之状,阿萱都看在眼里,淡淡道:“咱们同出巴蜀武林一脉,如手足兄弟一般,便是有些小的矛盾,关起门来商量着办也就是了。各位当家,今日之事,若各位大度不计,我女夷教一页揭过,也是罢了。日后更当互相担带,共振巴蜀武林之名!至于航运一事,”
      她目视众人,说道:“还是强者居之罢。”
      众人如蒙大赦,如明照君等人向来最是见风转舵,眼见有个台阶,岂有不下之理?当下连连称是,连钱丰录也只得含恨忍住,红着脸指挥手下众人,陆陆续续退下峰去。
      冯君如冷冷扫了他们几眼,走上前来,众人自觉让出一条通道来,眼见着她缓缓走到了阿萱身前。
      阿萱微笑行礼,说道:“冯长老……”一语未了,冯君如突然伏下身来,竟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口中道:“教主聪慧无双,消弥今日之祸,又得阿公子为助,实乃我教大幸!冯君如愿侍奉座前,任由差遣!”
      阿萱百感交集,不由得红了眼圈,连忙扶她起来,说道:“冯长老如此大礼,折煞谢萱啦!”冯君如陡然转头,向女夷众人扬臂呼道:“谢教主曾在花神像前,受春教主宵练之赠;后又入‘长恨天’中,习得《天枢实录》武功;今日她挺身而出,代我教应天魔门战,维护本教利益,昭显教主煌然之风范。日后我女夷教众,必将效忠教主,誓死不辞!”
      女夷教众齐声呼道:“效忠教主,誓死不辞!”
      阿萱眼中泪花闪动,大声道:“我谢萱今日得蒙各位姐妹厚爱,幸何如之!但春教主尚在,岂敢以教主自居?况且年轻识浅,亦难以胜任教主之职!眼下冯长老伤病既愈,烦请与两位堂主多劳教务,我即日起将前往汴京,设法寻谋春教主下落,并将不计一切代价,将她营救回教!”

      《女夷列传》上卷完
      感谢所有的读者。无论是赞扬还是批评,您的发言,本身就是对我的一种关注与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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