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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神器宵练涨青芒 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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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寒光一闪,金钗欺身而上,长剑直取宁菊媚面门!宁菊媚身形一偏,“铮铮铮”数声!二人顷刻间已交了三招!青芷猱身而上,紫苏执剑斜剌!她三人同为司花使日久,自幼熟识,朝夕相处,连武功也是同出一脉所授。此时群起围攻宁菊媚,进退间居然攻守有序,默契天成。
宁菊媚冷笑一声,右手执剑相格,左手挥处,指骨起伏,恍若化作一尾柔蛇,“嗖”,穿破金钗剑影,指端只是微微一拗,“啪”地一声,金钗剑尖应声而断!
宁菊媚素手反转,轻轻一招。空中仿佛有无形气波,近乎轻微不可觉,略一晃荡!
青芷“哎呀”一声,最先倒跌出去!紫苏见机最快,撤剑回跃,但胸口仍是“波”地一荡,如锤重击,已为那无形劲气所伤!
金钗仰面后倒,手中断剑远远掷了开去,也伤得颇为狼狈。
跟随三人待下峰去的教中众女纷纷后退,脸上已大有惧怕之色。
啪啪啪。数声掌击响起,有人格格一笑,说道:“好一式绕指柔!”
听声音是个年轻男子,短短一句话语,只是六个字间,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魅惑之意。
众女都是一惊,齐齐回头看去:
那人原来是个二十七八的青年,身形修长,比寻常男子足足要高过半个头去,外面罩着一件灿然生光的华丽锦袍。他发色漆黑如墨,便连皮肤也是出奇的白晰,越衬得鼻直眸深,颇有几分俊秀容色。
花神宫前,夹道两边都种满了女夷花树。时当隆冬,那些繁若云锦的女夷花俱已凋谢殆尽,只留下光秃秃的枯黑树枝,映着洁净生冷的青石大道,越显肃杀森清。
然而这英俊的青年男子,自道中徐徐举步行来,却是说不出的风度冶艳、顾盼生辉。随着他一路行来,仿佛在那一瞬间,两边的花树恍惚间便争先恐后,绽放摇曳出层层叠叠的粉色花朵,幻出无限蓬勃而妖娆的春日气息,扑面而来。
众人为他那魅异风采所摄,竟无人上去盘问拦诘。心中都闪过同一个念头:“这男子明明英姿勃发,甚有男儿气概,却又为何风质竟如此冶艳?当真是妖魅一流了!”
他腰间玄墨洒金的绦带之上,极随意地斜插有一柄长剑。没有套上剑鞘,雪亮的剑锋直露于外,剑尖上淋淋漓漓地,滴落了一串殷红的血珠。
轻碧突然尖叫一声,凄厉寒彻之极:“那是越桔的佩剑!我认得那串流苏绦子!你……”她惊怒交加,手指那青年男子,一时竟说不下去。
那串流苏绦子,在剑柄上轻轻飘荡。是以橙色丝线缠就的方胜同心结,中间缀有一圈淡绿色的菱形图案,从菱心垂下一绺同色穗子。这样的精巧而别致的编法,众人大半都认了出来,正是出自向以女工精绝而著称的轻碧之手。
那青年男子立定脚步,漫不经心地拨弄了一下那串穗子,笑道:“哦,那位姑娘,原来是叫做越桔么?剑法着实刚猛,哪里有女子柔弱娇美的模样?我瞧着着实不妥、不妥。”
众女心知越桔定然是凶多吉少,但这男子诡异而妖美,竟为平生之所未见。惊骇怒怕交集,许多人的牙关竟在得得作响。
宁菊媚双眉猛然轩起,倒竖如剑!她身形跃起,满头乌丝长发蓦然散开,无风自立,刷地一声,如瀑空横空,又如万千利剑出鞘,迎面向直扫过去!
但闻又一男子声音穿越山林,遥遥传来,喝采道:“好一式‘寒风雪斩百丈冰’!宁堂主绕指柔与寒风雪两大绝技艳绝人寰,真不愧是封丹的大弟子!”
封丹?
一众年轻女弟子面色茫然,自是不知封丹便是那疯疯癫癫的封姑姑,更不知她曾为当时震骇天下的第一杀手联盟的女头目。
然而年长弟子却隐隐有些知闻,不禁脸色也是一变。
但见那青年男子身形不动,只是左手一伸,五指并拢成掌,面对那如群剑攒剌而来的乌丝长发,轻轻一晃!
白晰的掌缘,在暗灰的空中划开一道优美的弧线,如长虹贯日,神鲸吸水。宁菊媚那墨色瀑布剑阵一般的长发,陡遇他掌中气劲,顿时诡异地扭曲起来,化作无数绺乌线。仿佛有无形大手轻柔拂过,将所有发丝卷曲一般。
“天魔劲!”
已有见过世面阵仗的教众弟子惊叫出声!
宁菊媚将头轻轻一摆,仿佛忽然间吹过一阵暖洋洋的春风。那起初如剑阵攒剌、充满了强横霸气的长发,在天魔劲的催动之下,本已是渐渐地向着毫不可能的角度扭曲;但此时却变得自然而然地顺滑起来,娇媚若丝,蜿蜒如蛇。
刷!发丝蓦然挥泼而出,却不再是万千利剑,也不是那样扭曲的乌线,而是化作一匹光亮乌黑的缎面!
发泽黑深,如丝缎光芒一般,那样柔和而顺滑的触感,令人竟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匹缎子迎着山风,那样轻柔而流畅地飘动。
砰!
青年男子再也难以保持好整以暇的模样,脚下踉跄,终于后退一步!
另一男子声音“啊”了一声,叫道:“三师弟!”人影一闪,如飞鸟自树巅降落。他年岁稍长,相貌清奇,此时忙扶住那青年男子,关怀问道:“可有受了伤么?”
一抹艳红晕色,自两道燕翅般的眉间一掠而过。被称为三师弟的青年男子以手捂胸,微微一笑,说道:“好功力!”也不知是对宁菊媚所言,还是对其师兄所言。
宁菊媚眉间不易察觉地微微一蹙,强自站定。
“轰”!一声巨响,夹杂着众女子挤挨尖叫之声,殿前青石地上,竟然被凭空砸出一只深约尺许的大坑!坑中笔直插有一根高过人头的金刚杵。
杵作金色,上有一直一横一十字。据说那直的一支代表过去、现在、未来之永恒不变;横的一支代表能横遍十方法界、无所不在之意。金刚杵为断烦恼、伏魔的神圣法器,而十字金刚杵更喻为智慧通达四方、降伏顽冥之力量。
一个矮胖汉子手执杵身,巍然屹立。他打扮甚是古怪,非僧非俗:头上戴有一顶毛皮帽子,身上穿的有些象是和尚的一口钟,却又在最上端缀有一块灰色毛皮,斜斜系到腰下,以玄黑腰带系住。虽在寒冬时节,却露出一截古铜色的赤膊,其上肌肉虬结,油亮闪光,凸现出非凡的力道与强健来。故此这汉子虽个头不高,却有一种泰山般的雄浑气度,令人不敢小觑。
紫苏脸色微微一白,暗中使个眼风,那青芷金钗并众弟子颇有默契,呼啦一下,尽数都归于宁菊媚身后,拔出剑来!
那年长男子看在眼里,笑道:“女夷教当真非同寻常,便是闹到这个地步,还懂得同仇敌忾!”
宁菊媚看了紫苏一眼,紫苏会意,朗声应道:“教中意见不一,也是人之常情。况且不过是些内务琐事,自会裁度平息。倒不劳萧大师等三位天魔门师宗的高弟费神!”
来人正是萧缜,他见紫苏一眼看破来历,不禁微有惊诧,旋即笑道:“这位姑娘倒真是好眼力!”
那三师弟笑了一笑,眼中仿佛漾开一层黑蓝的幽远水波,更是慑人心魄:“大师兄,这位姑娘着紫衣、戴金环,料想正是司花使中排行第七的紫苏姑娘。江湖传闻,紫花使多智善言、博闻强记,既是认出了天魔劲,又如何会猜不出我三人来历呢?”
宁菊媚黑发飘舞,长度可及腰身以下。较之寻常端严装束,竟多了几分慵懒妩媚之意。然而眉宇间杀气纵横,令人不敢逼视:“萧大师,半年前我们派人前往浮云洞,原居于此的教中长辈封姑姑及新任春堂堂主不知所踪,周围却有打斗痕迹,甚至浮云洞中暗室,也被强力捣毁。其特殊的力道迹象,无不证明是贵宗所特有的天魔劲所留。我教正待此间事毕,便前往贵门问讯。如今萧大师三位不请自来,强闯山门在先,毁坏石道在后,还望一并给本教一个交待!”
那三师弟阿保疆望着那手执金刚杵的达没赖,笑道:“二师兄,人家要个交待,那石门可是你以杵捣乱的,这交待自然也是你来交待罗!”
达没赖一直不曾开言,此时方喝得一声:“好!”金杵挥处,仿若当空洒过一片耀目金光,风声大起,竟是直奔花神宫正门而去!
那杵力大身沉,眼见这势头奔去,那花神宫正门必然被其砸得稀烂,则天魔门这先声夺人之举,必将大伤女夷教的颜面!
金钗一把抽出身后弟子长剑,凌空蹑度!几乎与此同时,青芷双足一蹬,已和身扑出!二人剑术精妙至极,虽是后发而先至,却已封住金杵去势!杵剑相交,发出“滋滋”利响,火星四溅,听在耳中,直是令人齿牙发酸!
达没赖沉身吐字,掌力推出,喝道:“呔!”
恍若平地一声惊雷!杵身一震,“呛呛”两声,剑身应声而折!二人甫受反力所击,手上断剑脱手,竟如断线风筝般地跌了开去!青芷本已先为宁菊媚绕指柔所伤,此时更受重创,居然“恶”地一声,吐出血来!早有一旁弟子扶起疗伤。
达没赖眼见得那金杵只被阻得一阻,仍向殿前飞去,不由得呵呵大笑!
众弟子齐发声喊!宁菊媚长发一摆,正待冲上前去,萧缜却踏前一步,笑吟吟道:“宁堂主绝技无双,萧某正想请教。” 宁菊媚冷冷一笑,万千长发迎风飞舞,柔蛇般的手腕已闪电攻出!
蓦地两道清影飞出,燕子般凌空而起,堪堪正踏于金杵之上!淡青与浅碧的四只绣履,足尖错对,踏出奇怪的步伐来,那金杵竟不由得往下一沉,杵尾下垂,眼见得便要落到地面!
达没赖怒吼一声,凌空发掌,真力所及之处,那金杵陡然奋起!紫苏越身而出,喝道:“秋堂弟子敲响警钟,春堂派人快禀纪堂主!夏堂封锁上峰道路!”那阿保疆本是负手而立,唇角带笑,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此刻人影一闪,却恰好落于紫苏面前,微笑道:“紫花使倒当真是运筹帷幄嘛。”那若有似无的一挡,却堪堪挡住紫苏去路。几乎与此同时,立于其上的轻碧与兰烟如遇重击,再也站立不稳,双双跌落下来。
金杵再无阻挡,粗如手腕的杵身笔直向殿门撞去!
宁菊媚长啸一声,奋起所有真力,手腕柔若无骨一般,如影幻形,突然向萧缜胸口撞去!
萧缜吐一口气,天魔劲在胸口运转流动,形成诡异的无形旋涡,两股真力撞在一起!
“卡嚓”一声,宁菊媚不退反迎,拇指骨节首当其冲,为天魔劲气所击,应声折断!她眉头微微一皱,竟不管指节伤势,顺势而入!
但闻“卡嚓”“卡嚓”几声,轻响不绝,却是宁菊媚食指、中指、无名指一一折断!
萧缜本以为她会后退卸劲,却不料她竟强悍如斯!不及防备,竟自有些手忙脚乱!说是迟,那时快,宁菊媚顺势前撞,唯一不曾折断的小指向前一点!
那一点,正中萧缜胸口大穴!
萧缜脸上掠过一抹钦佩与惊讶交加的神情,负痛后退!
宁菊媚争得这电闪火石般的一刹那,不再迟疑,飞身向那金杵追去!她身形轻快,飘然如燕,然而瞬间已掠过极远,便连萧缜等人,也不由得失声叫道:“好轻功!”
月白身影一闪,殿门口突然多了一人。
面对迎面疾速撞来的金杵,那人手腕轻舒,并腕箕张,直向杵头抓去!宁菊媚身影赶到,探手疾攫,正扣杵尾!
脱空飞出、宛若金龙的金杵,在那一瞬间,被两只素手牢牢擒定!
那人抓住金杵,冷哼一声,将金杵“哐啷”一声丢在地上,说道:“何方毛贼如此大胆?忒也不甚长眼!”
宁菊媚强忍疼痛,微笑道:“梅姝,你来啦!”
那人只扫了一眼,便看出宁菊媚手上伤势,急切扑上前来,一扫昔日冷淡自若之态,叫道:“菊媚!你的手……”
那人正是冬堂堂主纪梅姝。
“镗、镗、镗”!洪亮而急促的警钟之声,突然响了起来,在山林间回荡不绝。
纪梅姝突然脸色一变,手指远处,叫道:“你看!”宁菊媚转头看去,不觉也是身子一震,遽然色动:
花神宫各处殿室之间,有闻听钟声示急的女夷弟子陆续赶到;然而,在峰下入山途中,却也有黑压压的各色江湖人士,约有数百人之多,如蜂阵鸦聚一般,竟也冲上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