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和国王》山上有鹤

5、你很漂亮

　　周六。
　　林香一下楼，彭力就跑到她面前举起手。
　　一个白色的点头小熊，凭空出现在她面前，他说：“送你。”

　　她问：“为什么送我这个？”
　　他说：“奖励你呀，你英语周考提高了一分，那不得奖励一下嘛。”

　　她说：“不用奖励也行。”
　　他把点头小熊放进她手里，用中二又霸道的语气说：“收下。”

　　他摸着点头小熊，问：“林香公主漂亮吗？”

　　他按了一下按键。
　　点头小熊开始不停地点头。

　　他笑着看她，说：“你看，小熊说你漂亮。”
　　她看了看小熊，抬头看他，说：“谢谢。”

　　今天天气很好。
　　她去西院那边晒太阳。

　　彭力也跟着去，在这坐了很久。
　　她忍不住问他：“彭力，你今天不跟他们打游戏？”

　　他说：“我想和你聊天。”
　　她低头看草地，想了想，问：“聊什么？”

　　他说：“回来北港，开心吗？”
　　她抬头看他，说：“还好。”

　　“还好就是勉强，我家就我一人，你可以挑一间住。”他转身，正面看着她。

　　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到这。
　　她愣了愣，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一楼，二楼，三楼都有房间，随便挑。”他伸手指向自己家的房子，手指对准三楼他的房间，“我住三楼，三楼风景好。”

　　她的手摩擦着点头小熊，看着他，不说话。
　　他歪头，挑了挑眉，问：“干嘛？又想给我发好人卡？”

　　她不明所以，问：“嗯？”
　　他看着她笑，说：“你昨晚喝醉了，说我是好人，给我发好人卡。”

　　她说：“你确实是好人。”
　　他盯着她看，看了好一会，勾嘴笑了笑，说：“我是好男人。”

　　不止学校里的老师同学，所有认识彭力的人，都跟他关系很好。

　　林桃很喜欢跟他玩。
　　有一天，彭力去小学接她回家。
　　回到家，彭力让她去院子里等他。
　　他偷偷跟屋里所有人交代，不要问林桃考了多少分，有没有奖状，后来大家都没有去问。

　　他对林家的狗，林家的花啊草啊，都很好。
　　平等温柔地对待每个生命，像刻在他生命里似的。

　　远处传来小女孩的哭声。
　　他们转头看过去，林桃坐在地上大哭，林橙跟在后面说对不起。

　　听他们的对话。
　　事情大概是林橙把父亲带回来的白巧克力吃完了，林桃想吃，可是已经没有了。

　　父亲走出来哄她。
　　他蹲下来哄，抱起来哄，又尝试背她。

　　林香没往那边看了。
　　她转头看远处的花草，又抬头看看天空。

　　林香也曾这样哭过。
　　那时候，父亲已经和母亲离婚，在团圆节日当天，母亲将她送回到新世界半岛。

　　再次回到新世界，她很开心。

　　晚上，父亲应酬回来。
　　林香哭着跟父亲告状，说林橙把最后一个香蕉吃完了。

　　因为太晚了，家里人哄她说明天再买。
　　父亲也是哄她说明天再买，可是林香不肯。

　　她就是要现在吃，一直哭。
　　父亲哄了几分钟，失去耐心，拿起旁边的皮衣狠狠地打下去。

　　这一下，林香被打懵了，吓得不敢出声。
　　有些小孩被打了，会越哭越大声，但林香被打这一下之后呆坐着，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就这么坐着，被父亲连续用皮衣打。

　　林橙和林柚也吓坏了。
　　他们从来没见父亲这么生气过，更不敢出声。

　　皮衣上的纽扣打到林香的脸上，被弹到沙发上。

　　他打的力气太大了。
　　纽扣被打了下来，弹到茶几上，撞倒了杯子。

　　家里的佣人阿姨见状，赶紧上楼找她爷爷。
　　爷爷赶到时，父亲在拿抱枕打她，赶紧上前组织他。

　　枕头厚实。
　　林香被打得弹到地上，也不敢吭一声。

　　她三个叔叔因为要拿车后备箱的节日礼品和送给林香的礼物，晚些进门。
　　进门后，他们三个看见她被打，急忙把所有东西都扔下，都跑过来拦。

　　------

　　坐在旁边的彭力似乎一直在看她。

　　她转过头看他。
　　脑海里浮现帅哥两个字。

　　她忽然想起上小学一年级那年，彭力没写日记，组长来收日记作业，他打开日记本，不慌不忙地写，不到十秒就写完了。

　　写得太快了。
　　她问他写了什么。
　　他把日记本那页展开给她看。

　　6月4号，晴。
　　今天，我很帅。

　　想到这个，她忍不住笑了。
　　他也跟着笑，问：“笑什么？”

　　她说：“我想起你以前写日记，你写今天我很帅。”
　　他笑得更灿烂了，说：“那么久的事，你记这么清楚。”

　　远处的林桃还在哭。
　　父亲蹲在她旁边，拿零食耐心地哄她。

　　林香往那边看去，问：“彭力，不争气，行不行？”
　　彭力看向她，说：“当然可以。”

　　她收回视线，看向他，问：“普普通通的，也可以吗？”

　　“林香，你不用为了谁的期待而活。”他抬起手，想去握住她的手鼓励她，伸到那边了又缩回来，放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成为你任何想成为的人。”

　　阳光很好。
　　吹过来的风很温柔。

　　她看着他的眼睛，很久不说话。
　　他直视她的眼睛，坚定地对她点头。

　　她笑了笑，抬头看灼热的太阳，说：“彭力，我想吃牛角汉堡。”

　　他说：“走，帅哥大厨做给你吃。”
　　走了几步，他回头对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转身带她往另外一个方向走，说：“别让他们发现了，帅哥只做给你吃。”

　　-

　　晚上八点。
　　彭力洗完澡，看向林家院子。

　　很多人在院子里玩。
　　但是没看见林香的身影，她的房间也没开灯。

　　他心里有点慌。
　　于是他拿起手机，给她发信息：“睡了吗？”

　　她没回复。

　　他换了一身衣服，走去林家。
　　刚去到林家院子，秦琴就走过来说林香在西边小院，让他拿点水果给林香吃。

　　秦琴是林香的继母。
　　她是个很温柔的人，在林香住进来之后经常关心她，给她买很多东西。

　　彭力问今天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秦琴说今天林香下楼，听见几个邻居家的小孩说她是坏孩子，家里长辈让他们不要跟她玩。

　　西边小院很安静。
　　一般家里人不会过来这边，她在这和外婆打了很久的电话，挂了电话后，她躺在长椅上看着夜空发呆。

　　忽然，一串葡萄闪现在眼前。

　　“在这干嘛呢？”

　　映入眼帘是彭力的帅脸。
　　他的脸上贴了一张祛痘贴。

　　他穿着白色外套和黑色运动裤，在旁边的长椅坐下，把水果盘放下，说：“琴姨让我拿给你的。”

　　她伸手去拿葡萄。

　　忽然，一个红色的魔镜闪现在眼前。

　　“魔镜啊~魔镜，你说谁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人？”他摇了摇魔镜，用古灵精怪的腔调说话。

　　她转头看他，吃着葡萄。

　　“噢~原来是美丽可爱的林香公主啊。”他摸了摸魔镜，“魔镜啊~魔镜，你真有眼光。”

　　很明显。
　　他在逗她开心。

　　她说：“谢谢。”

　　这样的氛围，让她想起那天。
　　她家人在客厅放她小时候的录像，说她小时候很可爱，很招人疼，她当着很多人的面问家人为什么不要她。
　　回到房间后，她躺在床上，很久都睡不着，闭上眼睛尝试睡，怎么都睡不着。

　　于是她开灯。
　　不久后，她收到彭力的消息：“十万火急，速来一楼。”
　　她下去一楼，看见他端着牛角包走过来，说：“快尝尝，冷了就没那么好吃了。”

　　大晚上，十二点多。
　　他说的十万火急，是吃刚出炉的牛角包。

　　跟那天一样，他一个劲地说话。

　　他指着祛痘贴，委屈地说：“我今天长痘，不帅了。”

　　“帅的。”她安慰道。
　　“我知道，你只是安慰我罢了。”他抿嘴，更委屈地低下头。

　　忽然，魔镜闪现到他的眼前。
　　他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嘴角勾起不明显的弧度，抬头假装懵懵地看她。

　　她摇了摇魔镜，说：“魔镜啊~魔镜，谁是世界上最帅的人。“
　　他安静地看着她，听她说：“世界上最帅的人，是彭力。”

　　她能说出这样哄人的话，对他来说，简直是暴击。
　　他暗爽地勾起嘴角笑，双手捂住脸，假装害羞地说：“你人真好，我要感动哭了。”

　　23：05分。
　　彭力摸了摸她的头，温柔地看着她，说：“你不是坏孩子，你是香香小公主。”

　　她转头看他，说：“我十八岁了，不是小孩子，我成年了。”
　　他笑了笑，说：“那你就是十八岁的香香小公主，香香小公主是世界上最好最漂亮的。”

　　香香公主是她小时候最喜欢的魔法公主。
　　以前，她总是穿着红色的裙子说自己是香香公主，到处表演魔法，拯救世界。

　　“他们不重要，我就觉得你很好。”他很轻地拍了拍她的头，小声说。

　　她垂眼，问：“我剪短发，好看吗？”
　　他的手往下挪，温柔地捏了捏她的脸蛋，温柔地说：“林香，你很漂亮。”

　　她抬眼看他。
　　他拿起魔镜，塞在她手里，镜面对着她，说：“香香公主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女人。”

　　“学习太辛苦，我们就慢慢学，不要怀疑自己，也不用向任何人证明自己，走到今天，你已经很棒了。”他看她眼眶发红，又抬起手摸她的头，“想去哪玩跟我说，我带你去。”

　　她的嘴唇轻轻颤抖，手指紧紧攥住衣角，泪水就要夺眶而出，马上侧身，低头，小声说：“我渴了。”
　　他说：“好，我去倒橙汁，等我。”

　　夜晚风冷。
　　一哭，她感觉更冷了。

　　不远处传来一堆小孩的声音。
　　他们很开心地往这边跑来，喊着林香的名字。

　　林香想跑。
　　忽然一个外套盖在了自己身上，把自己的头和上半身全部盖住了。

　　她知道是彭力走回来了。
　　他在她旁边坐下，等到那群小孩跑过来，拦住了他们，问：“找姐姐什么事，跟哥哥说。”

　　小孩们拿着自己做好的饼干递过来，说：“琴姨教我们做的饼干做好了，叫我们拿给姐姐吃。”

　　他一个个接过了饼干，对每个小孩都说了谢谢，然后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小声说：“姐姐睡着了，等她醒了我跟她说你们送她饼干了。”

　　小孩们很快走了。

　　林香坐着不动，也没有摘下他的外套。
　　忽然，她感觉到他修长宽厚的手臂揽了过来，轻轻拍着她的背，说：“不哭不哭，他们不知道你好，我知道就行了。”

　　她闷闷的声音传来：“我没哭。”
　　他看着被外套盖住的倔强小脑袋，逗她说：“气氛到这了，要不哭一下？”

　　她伸手往他那边捶，捶到了他大腿的侧边。
　　他假装被锤痛了，嗷嗷叫。

　　忽然，外边没声音了。
　　闷着头的她转头看彭力，模糊地看见他坐在旁边，一只手撑着后脑勺，安静地看着她。

　　他不说话。
　　她也没说话。

　　透过白色的外套，她模糊地看见他凑近了些，摸了摸她的头，听见他轻声说：“我去拿橙汁，在这乖乖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