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尽微凉》奈娘子

5、第五章

　　夜里，微凉同四福晋睡在了一张床榻上，四福晋轻轻揽住她，摩挲着她削弱的肩头，叹气道：“微凉，你怎么会这么瘦，瘦的好让人心疼呐！”

　　微凉仰着脸，睁大眼睛，看着四福晋可怜巴巴道：“家里穷，吃不饱，饿瘦了。”

　　四福晋瞧着微凉，很惊奇的发现她说话时，总是睁大着眼睛，像是受到了惊怕，久久不能恢复的样子，伸长脖颈的时候，更像是一只无人收养的流浪猫，于是，轻轻抚着她的发，道：“真是个可怜的小家伙！”

　　微凉躲在四福晋怀里，蹭了蹭脑袋，哼唧道 ：“不过，以后跟着四福晋，有肉吃了！”

　　四福晋摇头道：“我不喜欢你叫我福晋，叫我姐姐。”

　　“比起姐姐，我更想叫你… …”微凉忙止住话头，低头，微笑。

　　四福晋好奇道：“叫我什么？”

　　微凉撑着厚厚的锦被，坐起身，歪头望着一侧的四福晋，问道：“告诉你可以，但是你必须先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四福晋没想到这丫头看起来呆呆的，倒是个心里戒备很重的，不由有些赞叹，面上却是一笑道：“没有为什么，很投缘，看见你就喜欢。”

　　听言，微凉凑到四福晋的脸旁，她的唇若有若无的挨着她的脸，温热的呼吸喷发在她的脸上，有种说不出的诱惑力，只听微凉鬼魅般的声音，低低问道：“你喜欢我？”

　　四福晋被她这一举动，惊了一跳，稳住心神，学着微凉那副洒脱而大胆的模样，捏了捏微凉的脸，浅笑道 ：“是，我喜欢你，小妖精。”

　　微凉睁大眼睛，一脸无辜的样子，笑道：“那，我以后住在你家好不好？”

　　四福晋点头，道：“好！”想起方才的问题，忙问道：“你还不曾告诉我，你喜欢叫我什么？”

　　微凉瞬时转身，朝内侧翻身躺了过去，嘴里嘟嚷道：“姐姐什么时候跟我说真话，我就跟姐姐说！”

　　四福晋捏了捏微凉的小脸，道：“这丫头，半分亏都吃不得啊！”

　　微凉合着眼，轻声道：“亏，没有肉肉好吃。”

　　四福晋以为微凉仅是说说喜欢吃肉而已，等到第二日，用午饭的时候，才发现，真不是说说而已，原本自己就不太喜欢吃肉，加之，这些年随四爷一起念佛，平素，肉菜只是做做摆设，偶有胃口了，吃一两片罢了。

　　微凉一边大口吞着肉，一面不忘点头赞叹，道：“姐姐，你家的肉肉，好吃。”

　　四福晋见微凉吃的高兴，忙给她夹菜，道：“慢些吃！喜欢吃肉，往后让他们给你多做些！”

　　估摸是太久没有吃到肉，微凉有些撑到了，四福晋想扶着她出去走走，见微凉一袭素布衣衫，皱了皱眉，唤人将自己衣柜打开，道：“微凉，换身衣服再出去走走！”

　　微凉低头看着自己的打扮，再瞅瞅四福晋，真是自惭形秽，可是，这已经是她最好的衣服了，上面一块补丁都没有，忍不住悄声自言自语道：“有钱人，真是财大气粗哦！”

　　微凉倒也不客气，索性将四福晋的衣服一股脑的换了遍，件件都是手工缝制刺绣，若是搁在现代，估计都是五位数的价钱了，直到换到她的喜服方罢休，微凉喜欢这种正红，只有正妻才能穿的正红，红彤彤的像鲜血一样，霸气，夺目，忽然，让她生出醉生梦死，纸醉金迷的错觉。

　　四福晋坐在一侧，微微笑着，看着微凉穿着自己的嫁衣，在镜子里扮着各种各样奇怪的表情，忍不住道：“微凉，你穿大红色很好看，很迷人，改明你若嫁人，阿姐亲手缝制一件红色嫁衣给你！”

　　现在已是康熙四十六年，胤祥的娃都能打酱油了，微凉对于正妻不抱有任何期望，她只求能够在他身边做个默默无闻的小妾，或者小丫鬟，于是，叹气道：“我只能做妾了，就只能做妾。”

　　四福晋听着微凉这莫名其妙的话，却也没放在心上，顿时，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笑道：“微凉，我帮你梳头发！”

　　四福晋很认真的帮着她梳发，绾发，盘发，每一个动作，都像是旧电影里的回忆镜头，大段大段的出现在眼前，曾经，她也是如此认真的为自己最心爱的妹妹梳发，亲手将她嫁给自己此生最爱的男人。

　　只一年，一年的光景，她那幼小娇憨的妹妹，无法忍受住折磨，而自刎于府里。

　　她永远都不会原谅那个男人，更无法原谅自己的自私，断送了妹妹的性命。

　　“姐姐，我要簪子！”微凉晃了晃身侧的四福晋，道。

　　四福晋回过神，打开自己的首饰匣子，任微凉自己挑选，微凉一股脑的全摆在桌面上，净挑金灿灿的黄金发钗，往脑袋上插。

　　就在微凉一袭大红喜服，满脑袋插满了金簪的状态下，四爷挑起帘子进来了，一眼就瞧见微凉了，主要是她脑袋上的金簪折射着耀眼的光芒，引得四爷不得不注目。

　　四爷指着微凉的打扮，朝四福晋问道：“穿成这样，是要成婚？还是要出去于人斗富啊？”

　　四福晋回道：“微凉瞎胡闹呢！爷莫见怪！”

　　待坐定，四爷又瞧了一眼怡然自得的微凉，病态的瓷白皮肤被大红色衬得，看起来相当邪恶又相当俏皮，她没有看他，也知道他在看她，但她必须装作无知，于是，侧着身子，弓着腰，小猫一样用纤长的手指卸下满头的金钗。

　　她半缩着身体里藏满了锋芒，四爷认为那应该是女子初长成的一种性感，浑然天成，却致命的吸引着人。

　　他知道，她察觉到自己在看她，但是他也必须装作无知，一点点收回目光，朝四福晋道：“十三弟还得些日子才回来，你得空就过去瞧瞧绮云。”

　　四福晋颔首，道：“嗯，过两日，兰心说要摆宴席呢，到时，我会去接了绮云再过去！”

　　“嗯，交给你，我放心。”

　　这句话，几乎成为他们之间交流的常用语，客气而疏离，他们看起来更像相敬如宾的主仆，而不是夫妻。

　　四福晋回首朝一侧入神的微凉，说道：“微凉，你同我一起去，别总呆在府里，闷得慌！”

　　“是！”微凉点头道。

　　微凉听着四爷的话里，胤祥并不在京城，而且还得一段时日才能回来，他们口中的这个绮云定是十三福晋了！？能劳烦四爷惦记着，想必，胤祥待她一定比生命还看得重！那么，她是不是可以彻底死心了？

　　“微凉！手… …”

　　闻声，微凉方觉着一阵刺痛，低头见自己右手握着的金钗，刺进掌内，鲜血蔓延，微凉忽然笑了，没心没肺的笑了。

　　微凉微微笑道：“没事，可能是中午肉肉吃多了，放点血！”

　　“瞎说！怎么不小心呢！”四福晋忙出了内阁，去外头药箱拿棉布。

　　四爷见四福晋头次这么不顾着自己，而去照顾别人，心里酸酸，道：“福晋如此待你，莫要辜负了她一片真心！”

　　微凉愣愣，认真道：“能让四爷嫉妒奴才，奴才对福晋这片真心可真是无以回报，看来，只有以身相许才能报答大恩了！”

　　四爷神色严肃，上下打量了一番微凉，想了想，道：“嗯，多吃点，养胖了，倒是可以考虑接受。”

　　“我… ….”微凉刚开口说话，见四福晋急匆匆进来了，又复低下头，没想到四爷居然如此明目张胆，心里不断的诅咒四爷生儿子没屁.眼，叫他好色。

　　“我还有事要处理，先走了。”四爷起身，离开了，临走前，意味深长的瞧了一眼微凉，神色复杂。

　　他看着她，毫不遮掩自己细线般的贪婪和占有，微凉想着，对于四爷来说，自己不过是他触手可得奴才丫头，所以，这种明目张胆的神交，对他来说，是不需要遮遮掩掩的，或许，四福晋看到眼里，会为他安排妥当也不一定！

　　四福晋只顾着为微凉包扎伤口，只是侧脸应了一声四爷的话，又复低着头，擦药，悄声道：“微凉，喜欢十三弟？”

　　微凉忙抽回自己的手，惊道：“你怎么知道！”

　　四福晋放下药膏，无奈叹气道：“昨晚，你喊了一晚上他的名字，方才，爷只是提到了一句，你就走神，刺伤自己，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四福晋问道：“你跟十三弟什么时候认识的？”

　　微凉睁大眼睛，瞧着四福晋，摇头道：“我，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我，可是，我喜欢他。”

　　四福晋握住微凉的手，反问道：“那就是偷偷喜欢的？”

　　“是的！千万不要跟别人讲哦！”微凉嘱咐道。

　　四福晋点点头，笑道：“昨晚说不喜欢唤我姐姐，更想唤我一声四嫂吧！？”

　　微凉笑问道：“那姐姐更喜欢听哪一个呢？”

　　四福晋没有答她的话，只是侧着脸，有些无奈的样子，叹气道：“微凉，若是想要跟十三弟在一起，恐怕委屈的不止是名分呐！”

　　“姐姐的意思是？”微凉问道。

　　四福晋想起当年的事，不由怅然一叹，道：“当年，绮云原本是指给四爷的侧福晋，可她却逃婚了，她拿着匕首，站在十三弟跟前，说着，要么杀了她，要么娶了她！绮云说了很多奇怪的话，说什么，我就是为你而生的，若不能嫁你，我宁愿此刻便死去！后来，十三弟娶了她。”

　　微凉一愣，她猜想，这位十三福晋极有可能是同自己一样，为了胤祥而来的，接着问道：“后来呢？”

　　“皇上无法原谅他，还是，四爷去求的情，皇上到底是疼十三弟啊，后来，辞了钮钴禄氏给四爷做了格格，这件事算是过去了，自那往后，十三弟对四爷可真是肝脑涂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微凉鼻尖一酸，摇头道：“在没有证实他过得很好之前，我是不会放弃的！放弃，不该出现在感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