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尽微凉》奈娘子

2、第二章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微凉如愿穿越的代价，就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做着这个肉身死前的恐怖恶梦，她的怨灵得不到救赎，只得日夜缠绕在微凉的梦里，一遍又一遍的告诫微凉，为她报仇。

　　微凉来到这里之时，这具肉身还只是个六岁大的孩子，于是，微凉的表情大多是狰狞的，冷漠的，她无法用成人的心理摆出少儿的天真微笑，只能睁着大大的眼睛，装出无辜的样子，对望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日渐，微凉这种奇怪的表情像一种面具，沉淀凝固在脸上，冷漠而疏离。

　　在清朝这十年来，微凉同她母女两人相依为命，不离不弃，倘若评选最伟大的母亲，绝对非她莫属！

　　她的模样，她的温柔，和微凉小时候在孤儿院里所憧憬的母亲一模一样，渐渐地，微凉爱上了这个所谓的母亲，她无法狠心撇下这个孤苦无依，却始终傲然坚毅的女子，更不会残忍的告诉她，自己是来自另一个时代的人，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床上的女子无数次从梦里惊醒，她多么希望是梦一场，醒来还可以看到她最心爱的男人，还有最熟悉的房间。

　　“阿软。”

　　听见唤自己的乳名声音，微凉回过神，侧过头，想拭去脸上的冰凉，摸了摸，却没有一滴眼泪，心中却冰凉之至。

　　“是娘对不起你，不要怨你父亲好么？”她轻轻的晃着微凉的手，娇柔的念叨着。

　　“娘，我没有父亲，当初我割腕自杀，身上那一半他的血，都流干净了，我和他再也没有关系了，就此两清。”微凉摸了摸玉镯下面的疤痕，心口一阵一阵疼痛。

　　当年，微凉年少无知，一心为了见书中男子一面，去求了所谓的灵魂大师，来到这个陌生的国度，岂料，非但没有遇到他，反而日夜经受着恶灵的纠缠，白日，还得承受着生活的重担，其中，心酸，究竟有谁可知？

　　微凉承认，自己后悔了。

　　见微凉低着头不语，她娘微微轻叹道：“哎，你啊！”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侧过头缓缓阖上眼，微凉知道她还爱着他，她从来都不怨他，即便她被曾被无数男人占有着身体，但她心里只有他一个，始终如一。

　　对于她，微凉是心疼的，只是，微凉没告诉她，这世间最不能信的有三样东西，一个是男人的承诺，一个是男人的话，还有男人的心，固然给承诺的时候是真心，但背叛时亦是实意。

　　此刻，微凉站在升平楼不远处的小巷里，踌躇着，徘徊着，她真的很想替她娘分担一二，不想她如此辛苦操持家务。

　　在这个没有商业的朝代里，女子唯一能够赚钱的方式，就是出卖自己的资本，依附男人而生存，微凉既无奈又痛苦。

　　升平楼外站着几位花枝招展的姑娘，老远瞅见微凉走过来，乐呵道：“这不是微凉么！？来替你娘送曲子么？”

　　微凉只是稍稍颔首，提裙进了升平楼内，此刻，里头热闹非凡，七彩炫珠环绕的舞台上，秦风姑娘腰肢柔软，翩然起舞，引得大堂内无数目光，大家根本没有注意到微凉的出现。

　　“妈妈”微凉很不习惯唤了一声，不自在的立在一侧。

　　升平楼的老鸨海棠春见着微凉，扭着腰肢走了过去，伸手一个劲的揉捏微凉的脸，笑道：“哟，我的小宝贝儿啊！瞧着模样，越来越水灵了！”

　　微凉侧了侧脸，抿唇，低声道：“妈妈，我来，是想跟您商量件事。”

　　海棠春一听这话，忙收了笑，沉着脸，道：“什么事？借银子就免谈了！你娘昨儿才从我这提前支走了明年的工钱，若不是看在你娘曾是我们升平楼的姑娘，我早就想把你们轰走了！”

　　微凉想到此处，越发下定决心，道：“我不是来借银子的，我是想来升平楼做姑娘，还你银子，养我娘亲。”

　　海棠春一愣，睁大眼睛瞧着微凉，问道：“你说什么？”

　　微凉糯糯的哼道：“我说，我想做升平楼的姑娘！”

　　海棠春故意音调，大声道：“你说什么！？你想做升平楼的姑娘！！！？”瞬时，大厅内的男男女女都回眸望着海棠春和微凉。

　　一时间，微凉有些站立不安，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被这些荒淫无度的男人看一眼，她都觉着恶心，更别想着去侍奉他们，她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微凉刚要转身夺门而出，便被眼疾手快的海棠春拽住了，哼笑道：“啧啧，我们微凉姑娘可是没开.苞的黄花闺女，冰清玉洁！”

　　一语未落，只闻席间传出声音来：“我要我要我要！”

　　随声望去，只见一脸色相的中年男子痴望着自己，微凉强忍着恶心，侧过脸去，不忍再看，挣扎道：“不！我不要了！”

　　海棠春紧捏着微凉的手腕，哼道：“微凉啊，进了升平楼的门，可就没那么容易出去！如果你肯留下，你和你娘欠我们的银子，都不用还了，你可想好了，到底是自己来陪男人呢！还是让我派人去抓你娘来陪呢！？”

　　当年，为了养活微凉这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她娘和升平楼签下了卖身契，为了多得五两银子，她娘答应终身不得赎身，关于这一点，微凉始终都是愧疚而自责的，于是，点头道：“我来，我来！”

　　微凉话音未落，只听闻二楼雅间传来一个声音，道：“今晚，她，爷包了！”

　　闻声，只见海棠春有些变了脸色，只一瞬，又复笑着让人把微凉带到楼上去，微凉慢慢走着，忐忑不安，思忖着，当年，她的母亲为了生计，再委屈再恶心，都得忍受这些男子对她的占有，心内，越发对她敬重深爱。

　　说话间，楼上走下来一随从，微凉在海棠春的推搡中，随着小厮到了雅间，只见屋内不止一个男子，他们皆是临窗而坐，微凉知道，这个位置是看到舞台绝好的角度，能够成为升平楼座上客的男子，非富即贵。

　　一侧，领着微凉上来的小厮，回道：“爷，姑娘带来了！”

　　只见其中一男子摆了摆手，道：“嗯，下去吧！”

　　关上门，屋内只剩下微凉和三个男子，他们始终不曾回头看她一眼，似乎很认真的在看台上的舞蹈，微凉腿脚站的有些发麻，却始终一动不动，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她很想逃离这里，趁其不备之际，轻手轻脚的转身，打开门。

　　“你要去哪儿？”微凉只觉着肩口被人捏住，疼到发麻，忍不住回头，迎上的却是一双桃花媚眼的男子。

　　男子同样痴痴的望着微凉，眼眸微眯，侧脸，朝窗边坐着的男子，唤道：“八哥，你来看看，这丫头好像一个人啊！”

　　“嗯？”

　　微凉见另一男子缓缓起身，朝他们走了过来，温文尔雅，举手投足间多着几分书卷味，倒似一个才华横溢的状元郎。

　　捏着微凉的男子，惊奇的朝他说道：“你瞧她，是不是有点像兰心表妹小时候的模样啊！？”

　　兰心！？这一次，换做微凉睁大眼眸盯着眼前的男子，她永世都不会忘记这个名字！如果猜得不错，那么眼前这个男子就是八爷了？捏着自己的就是九爷了？

　　胤禟偷乐一声，道：“八哥，这丫头送你了！”

　　八爷盯着微凉看了一眼，摆摆手，摇头道：“不必了，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不用担心，我是不会跟表妹说的！”胤禟拍了拍八爷的肩，笑道：“放心吧，这丫头身子干净着呢！难得来外头玩玩，回了京城，就没这么容易了！”

　　八爷不再推辞，颔首。

　　胤禟见状，忙吩咐人把微凉送到了八爷的房里。

　　微凉脑袋嗡嗡的响个不停，莫非这就是冤家路窄！？为了偏偏在这里碰到他们！忽然，微凉萌生了一种怨毒的想法，无法遏制，蔓延于心，望着眼前温润的男子，微凉嘴角勾出一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