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今天我休息》乱反射

7、人如其名

　　翠山行高中没有去上艺校，而是进了一所普通重点。班上有几个同学是体育特招生，打篮球的，练田径的都有。但是艺术生只有他一个。老师和家长对翠山行都很有信心，觉得艺术生的身份不会影响他的成绩和将来报志愿，用他们的话说，这孩子踏实。

　　他本人对长辈们给的评价不以为然。他不需要踏实，因为在他眼里，那和说一个人傻、无聊、没创造力是一个意思。他需要灵感，热情，需要冲动。所以只不过是所有的情绪都消耗在排练房和舞台上，在学校里再懒得折腾而已，和踏实不踏实没什么直接关联。

　　只是要说性格的话，倒是有些闷。什么话都不太愿意说出来，就搁在心里琢磨。

　　到高二的夏天，翠山行纯净的生活突然有了许多波折，一种叫做春情难遣的东西成了罪魁祸首。每个人早晚都要经历一回的恋爱的感觉，对翠山行来说来得突然又慌乱。

　　虽然也很难说他们两个到底谁先喜欢了谁，或者那个人到底有没有喜欢过翠山行，但是在那个阳光满溢的午后，白色的窗帘被微热的风徐徐吹动，那人笑着伸过手，问他是否介意做临时搭档的时候，翠山行记得那种脸红心跳的感觉。这种感觉太深刻了，又或者是那个人的名字太独特，给了翠山行爱幻想的脑袋一个胡乱做梦的机会。

　　那个人叫恨不逢。现在想起来，这名字格外讽刺。

　　当老师介绍恨不逢的时候，说这是某大学的高材生，他来这里做三个月的教学实习，大家欢迎。然后挺拔英俊的神采飞扬的恨不逢，带着他那种恰到好处的自信和说话时敢于直视对方的眼睛，搅动了排练厅里某种无声无息的热度。

　　翠山行也不知道，也不想再研究了，可能是纠正动作时被触碰的肌肉紧张泄露了他的秘密；又或者恨不逢只是一个直觉敏锐的野兽，一开始就嗅到了他柔弱无辜的气息。反正等终于能稍微理清发热的头脑的时候，恨不逢已经和他在僻静的巷子里牵着手了。

　　在谈恋爱这件事上翠山行确实是一张白纸。那时候似乎只想着自己有多喜欢这个人，而这个人又用各种他以前完全想像不到的浪漫来装点这突如其来的初次恋爱。这让翠山行每天除了跳舞之外，过得晕晕乎乎的。

　　只有一件事他觉得有点在意，一段时间之后终于还是没忍住问了。他问恨不逢，我是男的，你喜欢我没问题么？

　　当时恨不逢有一瞬间停顿，很不易察觉，然后特挑逗地反问他，有什么不行的？好像是把问题又还给了翠山行一样。

　　除此之外，这场恋爱似乎能一直进行下去。

　　拉过手之后，过了一段时间，初吻也没了。在街边的一片树影婆娑和熙攘喧闹里，天旋地转的。翠山行又怕被路过的人看见，又害臊得不敢埋怨，最后居然头也没抬撒腿就跑了。他自己都觉得不像自己了，丢人的感觉特别强烈。

　　结果第二天去排练厅的时候，他一眼就看见恨不逢那飘忽的眼神勾着一个女生不放。他长这么大从来没这么激动过，对着恨不逢又是哭又是打，最后又被一个吻给弄得面红耳赤的，差点又一溜烟逃了。恨不逢柔声细语地解释说以为你昨天闹脾气，我不是故意的。诸如此类。

　　除此之外，似乎一切都没什么问题。

　　虽然翠山行有一颗爱幻想的脑袋，但对于所有浪漫的期盼都仅止于拉拉小手亲亲小嘴的你侬我侬，所以当有一天恨不逢紧贴在他背后，有些不同寻常的气息拂过耳朵的时候，他像被什么东西绑住了一样，动也不能动一下。

　　恨不逢说，别怕，这是对喜欢的人才想做的事。

　　翠山行又想起来之前那个没有解决的小问题，于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挣扎着问出来。

　　“我……我是男的啊……两个男人……能，能做……”

　　疑问都没来得及完全出口，就被恨不逢用嘴堵回去了。

　　翠山行觉得紧张，特别慌，手脚放哪儿都不对，被扒了个精光也只是一晃神的功夫。他想，要是恨不逢喜欢这样就这样吧。并且被自己这种自我牺牲的精神感动了，并且觉得恨不逢应该会一样感动，这么想着，怎么疼也不在乎了。

　　这件事过了几天，他终于做好充分心理准备，回到排练厅接着排舞，却发现恨不逢一整个下午都没出现。怀着惴惴的心情问老师，老师说，哦他啊，实习完了，回学校了。

　　原来只有三个月？翠山行觉得他们好像在一起很久了并且似乎要一直在一起似的。

　　发短信不回，打电话不接。知道他在哪个大学上学，翠山行翘了课，从市区东头坐车一直到了以前从来没来过的最西边开发区，在一片拔地而起却没有人烟的高楼林立里，找到了那个学校的大门。他期望着他们两个能狗血言情剧一样在校门口，或者校园的哪个角落感动重逢。然而真的重逢却没有感动，恨不逢搂着一个女生的腰，一副不正经的样子，狗血言情剧一样的场面里，翠山行成了被牺牲的那个。

　　翠山行着急了，他急于证明自己看见的都是假象，急于证明还有挽回的余地。然而恨不逢把他拉到离那个女生有点距离的地方，讨好一样笑着说，以后别来找我了。

　　挺喜欢你的，长得比女生都好看，不过和男人果然还是不行。你自己也是，新鲜一下就算了哈，乖。

　　那也是一个树影摇曳依稀喧闹的街边，翠山行又一次觉得天地都在旋转。

　　之后他先是跳舞的时候崴了脚，然后就病倒了。

　　等紫荆衣和金鎏影目瞪口呆又捶胸顿足之后怒上眉山地听完这个故事，第一个学期俨然要结束了。

　　这个学期翠山行在健美操队里玩得很高兴。一开始的时候领队说，小翠你领悟力很强，但是力度不够！青春的力度，青春的律动，懂吧？要再用力，要阳光健康的感觉！于是翠山行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个阳光健康的运动健将——和跳舞的时候不太一样的状态。

　　恨不逢也在霹雳武侠剧里演过一个角色，这件事后来紫和金略有耳闻，但翠山行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