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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壹。——但莫管春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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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仍然是淅淅沥沥地下。
说起来也实在是恼人,干的地方干旱,湿的地方,恨不得全部涝湿了才算完。偏偏这口痛快也不给,只淅淅沥沥地惹人不耐烦。有一下没有下地拨着珠帘,相碰发出来的叮咚声,也全部给掩进了雨声里,清冷坐在窗边,隔着它看自己的船舫。
早已看熟了的地方,实在是没什么好看的。屏风、雕花桌椅、牙床。唯一特别的也就是那盆斛珠送来的花。本来开得姹紫嫣红,却也因为连日阴雨,萎靡了些。
听说这花,叫做满条红。
看着看着,兴趣突生。清冷起身凑近了去看,这花,其实倒不太好种在屋内的。折枝反而更好。“杂英纷已积,含芳独暮春。还如故园树,忽忆故园人。”韦应物当年是不是也种了这样一株在窗外呢?
紫荆花算乔木,斛珠拿个花盆来房间里放着,实在可惜。只是红祸的船,随处漂泊,还真是没个庭院可以种。
“清冷姐姐,在吗?”
清冷抬头看,窗格外头可见夏泣的脸。她理了一理衣裙下摆,方站起身来,云裳已经去开了门,夏泣福了一福身。
“四娘回来了,唤姐姐去胭脂厢一同坐着议事。”
清冷点头,看一眼窗外的天。雨停了一点点,却仍是不灰不亮的天。
中。
去胭脂厢的路上,正好经过了明月入怀。馨洛陪着斛珠出来,难得,素好雅净的馨洛着了一身红衣,似一枝红梅俏向裙边生。清冷看了只是一怔。
斛珠明显哭过,眼边还是一圈红。这会儿虽没声响,可那股精神气着实萎靡了些。清冷不禁停了船唤一句“珠儿姐姐。”
馨洛先抬头瞧见了,便侧头去告诉斛珠。她便跟着抬头,向清冷笑了一笑。
“馨洛姐姐。”清冷福一福身“您也是上胭脂厢去么?若是不嫌挤,莫新备船了,一起去吧。”
馨洛略笑浅答几句,就上了船。还有些路程,一时也到不了,清冷在船上架了炉子沸茶,斛珠本与馨洛一起坐着,却走到清冷身边,幽幽叹一口气。
清冷放下手里的雕兰锡壶,望过去。“怎么了?”
斛珠看着她,似乎想说什么,又压下去的样子,良久才冒出一句。“我有些儿想辞职了。”
清冷扶了扶额,笑:“莫不是又想换个名字?”
“不…”斛珠的话头截得很快。“清冷…他回来过。你知道…能左右我的情绪…让我失控的,只有他了。”她攀住清冷的手臂,脸微侧了一侧,咬住了下唇再不说下去。
清冷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而后一点点想起,脸上一点点泛起苍白来。
原来是他。
其实一个男人,就像红祸船下的水,漫漫泱泱地多,实在没什么稀奇。可所谓,水能载舟,也能覆舟。一个浪打过来,是更上一层,还是就此覆灭,谁也说不清。
船如此,船上的人,甚之。
清冷蹙紧了眉端看斛珠,只觉得指节都要被捏得发白。“何必呢…”声音很低,却听上去蕴了怒。“何必?为了…为了一份你自己都不敢承认是爱的感情,反反复复这么多,这么久--”
月斛珠把眼神又投过来。“我…不知道。也不要去计较。得不得…失不失…反复…进退…我也不知道。”完全支离破碎的情感,语气。果然,堆出的话也如此无力。
“那,你来问我,算怎么回事?”
“…我们,一起走,好不好…”月斛珠咬了咬牙。“清冷…我们都离开红祸好不好…不要做青楼女子了好不好…是不是离开这个地方,会埋掉一些记忆,洗去一些过去…一切就都会好起来?”
清冷蓦的觉得手心冰凉,想去推开斛珠的手。她怎么可以这样想?…怎么可以?她难过的时候,谁给她港湾?可是她竟然…以此为耻!
斛珠握着她的手更紧些。“清冷…清冷,你还叫我一声姐姐对不对…我之前开铺子攒的钱,够我们赎身了…你会陪我的对不对?…你身子不是不好?正好去补一补…我…”斛珠说到这里,顿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