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 48 章 正人君子 ...
-
第二天清晨，街上白灯准时亮起，将极夜笼罩下的基地照地亮如白昼。
清洁工拖着几个不太智能的扫地机器人，一步一顿地清扫着居民区的积雪。本来科技高速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是不需要什么人力清洁工的。但雪地路段复杂，扫地机器人一不小心就可能陷到雪地里，或者被过路的行人踹上一脚……
所以清洁工的职责就是防止路人踹到扫地机器人，以及扫地机器人罢工时，把它给端回去。
起得比温室棚里的鸡都早的清洁工，此刻正兢兢业业地吹着冷风，并在心里祈祷——机器大爷们，我已经让你们吃得饱饱的了，你们可得好好干啊，千万不要再罢工啊！
清洁工出门前再三确认过所有机器人的电量都是满格——毕竟这么冷的天，要抱一个沉得跟死猪一样的机器大爷上路，也不能算什么好活。
可偏偏说什么来什么。一个扫地机器人像个有上班气的打工机，才走了两步路，就开始“摸鱼”了。
机器人在一个雪堆里旋来旋去，像是工作压力太大，无处发泄，只能原地疯狂转圈跺脚，最后气到彻底“瘫痪”……
清洁工哈了口热气，搓了搓手，十分郁闷地抱起这位“打工机”，下一刻，他的瞳孔一震，连人带机被吓到在地——
雪堆里，赫然是一只断手！
是日清晨，研究院的人坐在工位上，眼皮还没睁开，便接下了一桩紧急检测任务。基因数据库的电子数据在硅基芯片中被光速筛选，计算机选择器很快就找到了断手的主人。
生化实验室的周珩拿着检测报告，沉默地不发一言。林越接过检测报告，眉头紧锁。
副官收到检测报告时，正要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上报给秦征，便接到了秦征发来的通讯指令。
不一会之后，通讯终止。
副官往林越这边走过来，难为情道：“上校说他有办法救人，让我去他的指挥室一趟。”
林越听到这话，简直哭笑不得。
果然是个不省心的家伙，刚让他好好休息，结果第二天就跑到指挥室了。
林越试着与副官商量道：“要不你先别动，我去找他？”
副官一听这话，瞬间看救命恩人似的看向林越。要是上校当着他的面再次晕倒，他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还好有林助理，昨天晚上也是林助理去劝的上校。
上校对这位林助理似乎格外包容。副官总觉得他们关系应该挺近的，此时理所当然地也认为，他们昨天晚上已经把什么事都说开了。
“林助理，你可一定要好好劝劝上校啊！我们这些人没一个劝的动他的，还好他肯听你的话。上校现在的身体真的经不住他这样耗，我真担心他这么把自己耗死了……啊呸呸呸，我这臭嘴，我是想说，很多时候我们都搞不明白上校在想什么。”
他的话越说越发散，顿了一会，像是想起了什么：“先前上校怀疑你，还让我调查过你的病历，上校也真是，明明林助理你挺不错的，一心一意地把上校当朋友。不过还好，现在你们都说开了，上校能有你这样一个朋友，我是真为他感到开心。”
饶是经受得住再大风大雨的林越，也有点绷不住了。
这家伙居然还调查他……那么他究竟知道多少了？林越想起昨天秦征的态度，倒并不觉得他已经知道他就是柯也了。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是很难彻底拔除的。
他不想让两人因此生出嫌隙，所以他必须在秦征查出来之前，找个机会主动告诉他。
但问题是经过他的试探，现在秦征还不打算与他敞开心扉说话，所以他也不能像家狗一样把自己最后一点秘密尽数抖给“主人”看。
真是头疼。
涉及爱情，果然是人类历史上最棘手的问题之一。
林越一边想着，一边与副官寒暄了两句，脚步也已经折到了门口。
走之前，周珩问他：“你真的信他吗？”
林越回头看了他一眼。
周珩指的是秦征对副官说的那句“有办法救人”。
“我信。”林越毫不犹豫地说道。他这句话既是在回答周，也是在回答心底的某个声音。
“好，那你就把桥南完完整整带回来，而不是再带回来另外一只断手。”周珩说。
扔到雪地里的那只断手就是血淋淋的警示。可笑的是，之前他们还一直在等军委的消息，结果军委没来消息，最后却来了一只断手……
“放心，就算我不能完整回来，她都得完整回来。”
林越说完，回头看向门外的一地松雪。
他想起不久之前，他和妹妹还依偎走在雪地的日子。松雪太深，路程也格外艰难，他们在雪地里的每个脚印都格外清晰。那个时候谁都想不到，他们还能有明天。只是这个明天付出的代价……是他和妹妹再难相认。
我会将你带回来的。作为林先生与柯女士。
“既然你这么有自信，那我就等着，毕竟他是我们实验室的人……唉，你干什么！？”周珩忽然喊了起来。
他看见林越一溜烟又折返回来，跑到他医疗柜子前顺走了一个比巴掌还小的注射器。
拿完后，林越觉得还不够，又到周珩桌前面不改色地顺了乱七八糟的一堆药剂：“借用一下，谢谢。”
说完人就没影了。
周珩：“……”
好儿子，那句“谢谢”有点讽刺了。
指挥室门口。
秦征一看见来人，脸上也没露出什么意外的神情，只是默默地晃了下手里拿着的注射器，在林越看不见的地方，迅速扎进了自己的手腕上。
随后，他轻轻一丢，用脚一踹，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注射器扔到了桌子最底下。
“怎么又是你。”他的语气淡淡道。
“上校，这就是你跟人打招呼的方式吗？”林越一边进来，一边捂着胸口，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状，“这里伤心了，因为上校似乎不想看见我。”
秦征很想喊他滚，但这次他忍下了。
“你很关心柯也？”秦征随口问道。
“不，是周老板……”林越开始不慌不忙地瞎扯淡：“是他比较关心柯桥南。听说她是位很聪明漂亮的女孩，又与周老板在生化实验室朝夕相处了那么久……这男女之间那点小心思，上校你懂……懂不懂也没关系。反正一句话总结就是，周老板对他们被绑走的事情很在意，茶饭不思，彻夜难眠，我看着都心疼。”
毕竟得为他现在的行为找个理由，林越果断祭出了周珩，随口乱编出了一段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
秦征扫了他一眼：“你对周博士倒是挺上心。”
林越继续说：“那是自然。我与周老板的关系，上校，你也知道，他毕竟是我的再生父母，他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他的爱人就是我的爱人。爱人被绑走了，我哪能不着急呢？”
秦征：“……”
眼见着两人尬在“爱人”这里了，林越才迅速说起正事来：“上校，你打算怎么救人呢？”
秦征：“基地与黑灯区的交界处，有一个大型的交易集市。”
林越心中僵了一下，脸上面不改色，并且适当做出吃惊状：“你意思是，他们在那里？”
“我没说。”秦征冷脸反驳了句，才继续说：“不过有可能。基地的任何地方都有被入侵监控的可能，乔安做事从来不会给人露出把柄……而这，就是他唯一的把柄。其他人很容易顺着他做事就要做到滴水不漏的思路找到破绽。他不会将人关到基地，黑灯区也不是能把人控制在眼皮底下的地方，那么整片大陆就只有一处地方满足他的要求了。”
“交易集市二楼有一些平矮房，那里不在基地的控制范围内，但又有电有水，温度适宜，死不了人。确实是个藏人的好地方。”林越想了想，应和道，“不愧是上校，真聪明。”
秦征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倒也没必要这么装。
林越自然也猜到了这个地方。
交易集市是他先前支出秦征也要去的地方，对那里自然熟悉。但是他知道还不行，还得让别人知道，因为他手里没有武器，也没有人手，单枪匹马自然干不过联合会森严的戒备。
他本来是想旁敲侧击副官，让副官出手，但是既然秦征愿意掺和这事，那也省得他去做过多暗示了——毕竟他们上校随随便便就能猜出来。
“有多大把握？”林越在靠着秦征的地方，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然后侧过身，一只手捧着脸看向秦征。
秦征觑了他一眼：“十成。”
林越笑了。
他还就喜欢秦征这副自信霸气的样子。
“看来你的人手都已经准备好了？”林越看向秦征指挥屏上的红色消息，说道：“不过看这配置，你们似乎还需要一个技术员。上校，他们既然敢在那里藏人，必然有自己独立的一套电子警戒系统。上校，你连一个技术员都不带是想硬闯进去吗？你应该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吧？”
他说着说着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低头羞涩一笑：“还是说，你是在等我？”
秦征并未看向他，食指与中指却有节奏地在桌上敲打起来。
“在下愿为您效犬马之劳。”林越的声音很是惑人心神。
“上校，让我去吧。”他带着笑意地说道，手掌间却轻轻抽出了从周珩那里顺过来的注射器，缓缓搭向秦征的后背——
下一刻，注射器猛然插进了秦征的后脖颈！
秦征回头，不可思议地看向他，随即，砰然倒在了桌子上。
林越拦腰抱起他，一边向沙发走去，一边对通讯频道里的副官说道：“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吧？一会把这些人和武器带上，我们一块去救人。你们上校我就只能先冒犯一下了。哎呀，你们上校还挺沉……”
他说着说着意识过来什么，又解释：“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多想，放心放心，本人出身廉洁，根正苗红，祖上十八代都是正人君子，我肯定不会对你们上校怎么样的，我只是给他注射了点助眠的药物，让他好好休息一下，不然他又得不听医嘱了。”
通讯频道那边还在叨叨絮絮，林越一把挂断了通讯。
“这个小白脸，还挺啰嗦……”林越一边自言自语道，一边将秦征轻轻放到了沙发上，“像生怕我对他家上校做什么似的……”
“我能做什么嘛？”林越盯着秦征那张堪称完美的脸，突然不说话了。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从一旁拿来了一件衣服，像是对待一件珍宝，轻手轻脚地盖到了秦征身上。
秦征睡颜安稳，睫羽密而长。
林越的目光落到他的嘴唇上，喉咙里微妙地滚动了一下。
随即，林越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就在即将碰到秦征脸的时候，又嗖的一下猛然收回。
趁人之危不可为，非君子也非君子。想做什么也得明着来，等他醒了再做，好不好？嗯？
他深吸了一口气，在心中默念道。
最后，他仅仅站在沙发前，一会笑、一会又不笑地看了秦征一会，直到副官发来了消息，才不舍地转身离去。
而在他离开后的十秒内，秦征猛然睁开了眼睛。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