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第一信差》冀人朝

23、第二十三章

　　当天他们并没有离开影子沟，游潇子盘腿坐在一处打坐，丹生则蹲在树杈上，百无聊赖，看树干上的蚂蚁爬上爬下。

　　“仙君。”丹生问，“你在凡间还能修炼吗？我在凡间都感受不到仙气。”

　　游潇子仍闭着眼睛，说道：“我也感受不到。”

　　“那你……”

　　不等丹生说完，游潇子回道：“不然，难道让本仙跟你一起数蚂蚁？”

　　丹生从树上跳下来，跑到游潇子身边蹲下。“仙君，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你不是已经在问了？”游潇子说。

　　“嘿嘿。”丹生憨笑，“仙君活的年头肯定比我长，我想问那么长的时光，仙君是怎么打发的？”

　　她还在鹤长仙人座下的时候，就常听仙人感叹，仙生漫长而无趣。虽然她现在还没有感觉，可仙人说她迟早也会经历这一遭。那在这之前，她可以先问问其他有经验的仙人，大家都活了千百年，肯定有办法让仙生变得有趣。

　　游潇子睁开眼，颇为无奈地看向丹生，顶着她好奇的目光说道：“难怪你的修为连凡间的修士都不如。闭关修炼不知岁月，少则百年，多则千年，于我们来说不过一瞬。”

　　丹生顾不上羞愧，只觉得游潇子说得神乎其神，那么长的时间怎么可能一瞬间就过去了。她撇嘴道：“仙君不想说就算了。”说完，她就想回树杈上继续待着。

　　“等等。”游潇子索性也不打坐了，坐着问她：“那你认为我平日该怎么打发时间？”

　　丹生转眼想了想，掰着手指头说道：“比如夜夜笙歌啦，酒池肉林啦，还有……”

　　“等等等等。”游潇子伸手打断她，“这些话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她回忆道：“我也不记得了，只记得有人告诉我说，这些是天下间最极致的享受。”

　　游潇子皱眉说道：“那我还真想见见这个人。”

　　他问：“你知道这些具体指的是什么吗？”

　　丹生摇头。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敢乱说。”他轻嗤道。

　　丹生说：“那仙君跟我说说呗？”

　　游潇子说：“你还是自己看书去吧。”

　　丹生直接说自己不认字。

　　“唉。”游潇子看着她叹气，“等回去后，我让重山教你识字。”

　　丹生却不领情。“不用了吧，我平时又不用看书。”

　　游潇子说：“堂堂信堂的主人，却不识字，说出去惹人笑话。”

　　不得已，丹生只能不情愿地点头。“那好吧，多谢仙君了。”

　　游潇子安慰道：“如果你学会识字了，就可以搜罗一些凡间的书籍，里面不乏有趣的，正好可以让你打发时间。”

　　“真的？”丹生惊讶道，“凡人也会觉得活得长，又无趣吗？”她以为就凡人那几十年的生命，干什么都来不及。

　　游潇子道：“万万凡人，万万种活法。”

　　丹生想，她对凡人又有了新的认识。

　　“话说回来。”游潇子说，“你既然知道了何为极致享受，怎么不试试？”

　　“我……”丹生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一时竟答不上来。片刻之后，她说道：“我现在这样就挺好，能吃能睡，我就挺满足的了。”

　　“你的要求还真不高。”游潇子评价。

　　时间就在两人的交谈中被打发走了，再回神，已经到了晚上，影子沟村再度出现。

　　村口仍聚集着“村民”，离得近了，丹生察觉出不对劲，她的脚步慢了下来，躲到了游潇子的身后。她紧绷着声音说道：“仙君，那些黑影怎么不维持人形了？”

　　本以为每次进来，都是重复的场景，可这次明显不一样。到了后半夜才会现身的黑影，现在就已经等在了村口，仿佛就是在等他们。

　　丹生和游潇子出现后，黑影们的视线齐刷刷看了过来，看得丹生的羽毛都要竖起来了。

　　游潇子的表情如常，还像之前两次，拱手作揖，说自己要借宿。

　　一个黑影被推了出来，从外形和声音都无法确认是不是之前的妇人。黑影靠近游潇子，突然变出了一张脸，还是那个熟悉的村妇，它的目光僵直，直愣愣看着游潇子，鲜红的嘴不断开合。

　　“等了你们很久了，跟我来吧。”

　　丹生紧跟着游潇子，不敢往两边看。忽然发觉耳畔有风，一股寒气自她的脚底往上走，她紧抿着嘴向旁边看，一个黑影长得比她还高，却幻化出小孩的样子，歪头对她笑。脸色青灰，红嘴尖牙。

　　丹生抽了口气，转过头径直撞上了游潇子的背。

　　游潇子的身形略滞，很快又恢复正常。

　　来到了熟悉的小院，黑影这次没有再问他们是睡觉还是吃饭，直接端着两盘子菜甩到桌子上，红色的汤汁溅落到桌面。

　　“吃吧，快吃吧。”黑影说道。

　　游潇子礼貌地笑笑：“有劳了，但是我们不饿。”

　　黑影裹起筷子，夹了一大块肉，伸到游潇子面前。“吃吧，快吃吧。”

　　丹生在后面看得心惊胆战，就怕那筷子肉戳进游潇子嘴里。

　　游潇子拉下脸，直接将筷子拨到一边。“大嫂，我们过来借宿，如果您不愿意直说就是，我们这就离开。”说着，就转身拉过丹生的手臂，佯装要走。

　　黑影飘至他们前面，拦住他们的去路。“想走，不可能。”除此之外，黑影并没有其他动作。

　　最后，游潇子拉着丹生住到了之前的房间。

　　“仙君。”丹生低声说，“我怎么觉得这些黑影都怪怪的。”

　　“污秽之物，全靠本能行事。学了点人的模样，还真当自己是人了。”游潇子言语间对黑影全是嫌弃。

　　丹生说：“可我们碰不到它们，它们却能碰到我们，这不是只能被动挨打吗？”在她看来，这是黑影最可怕的地方，看得见，摸不着。想想被它们捉住的凡人，一定就是因为这样遇害的，无论挥出什么武器只能打空，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无形的影子撕碎。仿佛那个场面就在眼前，丹生抖了抖身子。

　　游潇子与黑影曾有过正面交锋，更是明白其中的危险，他放于膝盖上的手掌弯起，手指无意识地轻点。

　　“我们一会儿要怎么躲过它们，熬到天亮呢？”丹生问。

　　游潇子说：“只要别被抓住就好了，切记，一旦被抓住就甩不开了。”

　　“那仙君你上次是怎么挣脱的？”

　　“靠这个。”游潇子翻手变出一个巴掌大的稻草人。

　　“这是？”丹生问。

　　“替身之法。当时骗过了黑影的眼睛，让它们误以为这是我。”游潇子念动口诀，稻草人的身形变换，变成了丹生的模样。

　　游潇子解释：“它会感应到你心中所想的人的模样，利用得好，变出的替身，体貌和原型一般无二。”

　　丹生顺嘴说道：“是吗？原来现在仙君是在想我啊。”

　　游潇子语顿，面上的表情有些别扭，他单手握拳，举到嘴边，轻咳了一声。“总之，万事小心。”

　　还不到时间，丹生就觉得周围有目光在注视着自己，她顺着感觉看去，紧闭的木门，被上住了门闩，可那视线如同附骨之疽，紧盯着她不放。

　　丹生从床边站起，闪身到游潇子身后。

　　“仙君。”丹生低声唤道。

　　游潇子知道她的意思，看着门板说道：“恐怕是前两次长了记性，这次它专门守着门口。”

　　“还好它们上不去屋顶。”丹生说。

　　游潇子笑笑，没说话。

　　“仙君。”丹生问，“一会儿我们去哪里找间隙？”

　　游潇子说：“还记得上次的茅草屋吗？这次我们飞身到上方的屏障，在上面等。”

　　丑时三刻，黑影大部队如期而至，这次游潇子还是选择从顶上突破，领着丹生飞至茅草屋的上方。

　　底下到处都是黑影，都聚集在茅草屋周围，虽然看不见它们的眼睛，但丹生觉得肯定是抬头对着他们两个望眼欲穿。

　　时间愈发接近黎明时分，丹生无聊地围着游潇子飞，飞了一会儿，她累了，往空中一躺当做休息。看着漆黑的天空，她喃喃：“一到晚上，好像天地都一体了，乌漆墨黑的，谁又分得清呢？”

　　旁边一直看着屏障的游潇子回头，他的眼睛眯起，独自陷入沉思。半晌，他沉声道：“丹生，我想我们需要冒一次险。”

　　丹生撑起上半身问道：“什么冒险？”

　　此刻已经来不及解释，可能是因为即将天亮，底下的黑影愈发躁动，游潇子放下心中的顾虑，对丹生说：“抱紧我。”

　　“什么？”丹生没听清楚。

　　游潇子俯身拦腰将丹生抱住，对她说：“闭眼睛。”

　　“为，为什么？”

　　“因为我们要跳下去了。”

　　丹生的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她虽然不清楚游潇子的计划，但是听起来好像很危险，她有些抗拒地推了推他。

　　因为害怕，丹生的语速快得惊人：“跳下去，为什么要跳下去？上面不好吗？我觉得上面就挺好的。”

　　在她逃开之前，游潇子已经将她牢牢抱住，并且以仙力护体。他还扔下去两个稻草人，虽然不知道能引开几个黑影，但有备无患。

　　能感觉到日头即将突破地平线，游潇子深吸了一口气，头脚颠倒，以仙力助推，往茅草屋的方向急落。

　　丹生看着密密麻麻的黑影，想到一碰到它们就小命不保，不由得爆发出惊叫：“我！不！想！下！去！啊！”一句话的音调由低到高，拐了十八个弯。

　　她的惨叫声太过惨烈，吸引了底下的鬼影，它们纷纷抬头。

　　“娘啊！”

　　随着这一声尖叫，黄色的灿光犹如火焰，直冲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