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道者》泰泰

2、楔子‧歷練

　　「流音，今年是該讓你和殷憂下凡歷練，順便開開你們的眼界了。」看著師傅靜靜的坐在大堂的中央的躺椅上，語氣裡充滿了嚴肅意味的對著我道。

　　我微微的揚起眼眸，眼神清冷而透徹的回望著師傅，神情與語氣皆以淡然的語氣問道：「明白，那要流音何時出發？」

　　與我的反應全然不同的玫麗少年，是我的十三師兄——裴殷憂，而他就僅僅只是靜靜地站立在一旁安靜的等待著，儘管他只是靜靜地站著，仍舊吸引著大殿兩旁、隨侍在側的婢女們，不過他那木然的神情在我的眼中，看起來就像是個美麗的人偶般毫無生氣。

　　自我入仙宮後，自我成為他的師妹，也從未見過他有任何的情緒、任何的反應，至今也從未見過，然而，他的情感雖殘缺不全，但是卻又詭異的完整、和諧，讓我很迷惑。

　　「明日卯時，時辰一到，便下凡塵去吧。」師傅神情平靜的說完後，便擺了擺手，示意我和十三師兄退下。

　　我雙手相拱，低頭、屈膝，最後彎下腰，對師傅行了一個禮數後，毫不猶豫的轉身離去，飛揚的髮絲，完全沒有遮掩到我眼前的風景。

　　在南荒十八蠻裡，一共有近上百個仙宮、仙門，而我便隸屬於還算小有名氣的仙宮——南天宮裡面，在南天宮裡我是排行最小的弟子，而我的上頭還有十三個師兄、師姐，雖然我是排行最小的弟子，可是我的後頭還有近百人的不記名弟子，而這不記名的弟子意思就是指沒有被正式的收入宮裡的弟子，話雖如此，但是我上頭的這些師兄、師姐們的性子還真叫人實在是不敢恭維呢！

　　尤其是二師兄與五師兄的性子最叫人頭痛！

　　身為二師兄的年千玉，生性風流且多情，而且無論到何處都會處處留情，會處處留情就算了，但是把一群爛桃花帶道仙宮裡就是另一回事了，不過那群爛桃花把仙宮搞得垃圾隨地可見又是另一回事了，可是讓南天宮的威名降到已經低得不能再低一點的事就不再是另一回事了，這些事對我來說我都能忽視不在意，但是在我眼前浪費了我好不容易做出來的甜品後，這對我來說就不再是另一回事了，我在忿怒到了極點的狀態下處理了二師兄的那群浪費天糧的桃花債們，「處理」完後，冷靜下來的我就看見眼前那群被我「處理」過後的桃花債美女們的慘狀後，我第一次覺得悲催的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原本各各姿色絕美、妖豔、水靈的眾家桃花債的美女們，在我的「處理」(？！)之下，各各都成了一個個長相一致的……嗯……豬頭豬臉的……嗯嗯……妖怪……
　　各各絕色美人兒們，硬生生的都被我打成豬頭妖怪了……

　　……我前世到底是造了什麼孽啊！

　　至於身為我的五師兄的痕天鷂，那荒誕不經的惡劣性子還真能和二師兄那風流多情的性子相拼了呢！而五師兄生平最喜歡做的事就是拿著一把摺扇到處勾搭人家美人兒，不過只是四處勾搭人家的美人兒那就算了，最沒品的就是把人家的春心蕩漾的心湖攪得一踏糊塗後就不付責任的落跑了，而這一點呢……咱們的五師兄大人可是把沒品中的沒品，也就是將沒品中的極品做到無人可匹敵的極致吶！

　　「流音，沒事幹嘛笑得那麼開心啊！」一名劍眉朗目、線條清峻的青衣少年，頭髮梳得整整齊齊，用著一根木頭簪子綰成一個髮髻，微微帶了點蜜色的臉龐，帶著宛如朝陽般的溫暖笑容道。

　　沒事不能笑？難不成要我哭啊？
　　我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眼前笑得如陽般的青衣少年，是我的三師兄——緣羽淵，雖然他的年齡整整比我大上五倍，但是性格卻比我還像是個小孩子，而且不只少了條神經，連帶其他的神經比誰都還要粗上幾倍。

　　我斜眼睨了他一眼，不冷不熱的應道：「我和十三師兄奉師傅之命，兩人從明日起就要下凡歷練，還有，記得可別太想我。」

　　「咦咦咦？！小師妹你和殷憂師弟要下凡歷練？」緣羽淵一臉寫滿驚訝的叫了出來，接著抱住我的腰，原本吃驚的神情轉為悲泣，「不要走！三師兄實在是捨不得你下凡啊——！」

　　我抽了抽眼角。
　　是捨不得我釀的酒吧……

　　一掌用力的巴在緣羽淵的大頭上，我忍不住語氣有些惡狠狠的說道：「別裝了，你是捨不得我釀的酒吧！」

　　「唉呀~被發現了！」緣羽淵笑著護住頭，有些撒嬌的望著我說。

　　說實在話，看見一個外表十九歲(實際年齡五百八十歲)的俊美青年，正眨著無辜的眼神、裝出一副可愛(實際是噁心到爆)的神情望著你的模樣，我想不管是誰都會覺得很可愛吧？

　　可是對我來說，那可真的是噁心到爆的畫面！

　　「夠了，別在裝了啦！」我忍不住又往緣羽淵巴了一掌，有些不甘願的說道：「我早就料到師傅最近會要我下凡歷練，只是沒想到會和十三師兄一起就是了，不過，你想喝的酒我都釀好了，要喝的話自己到我落院裡的酒窖取去。」
　　「但你可別一次全都喝光啊！」

　　我這少根經的三師兄，可真的是牛嚼牡丹，不知其好的俗人，看他喝著我釀的酒，就像是被一刀、一刀的剜心一樣的心痛，那樣一罈子、一罈子的牛飲著，說實在點就是心痛到想拿起我的武器，去宰了緣羽淵這個不懂得品嘗的渾蛋師兄(先不估計打不打得贏他)，他知不知道要釀一罈純粹無雜質茉桃釀要花我多少的時間啊！

　　三十年！整整三十年吶！

　　可是這個渾蛋師兄不過花了幾刻鐘就喝光了我庫存整整六十的美酒佳釀！

　　回想起來，真後悔剛剛下手怎麼不再重一些？
　　最好把這個無良師兄打到三年都無法喝酒才對！

　　「小師妹，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緣羽淵飛身撲向我，眼中閃著點點閃光。

　　我感覺得到我現在臉一定黑上許多，我微微的側了側身子，完全的閃過了緣羽淵的狼抱，有些無奈撫了撫額頭。

　　看來這個渾蛋師兄的粗神經永遠不會有細的那一天的……

　　「唉……」我忍不住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看著四周已經生活幾百年的南荒十八蠻的景色，仙山環繞、嬝嬝白霧在仙山四周徐徐繚繞，充滿了靈氣，以及天地的精華。

　　看來活得太久，也是一種麻煩呢……
　　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容，轉身回自己的落院，準備明日下凡歷練所需的物品。

　　隔日卯時──

　　時間的流逝，對於我們這些修道者來說，根本就沒有什麼差別，唯一的差別是在我們的心境，我們修道人的心境會因接觸的人、事、時、地、物而產生不同的變化，因此我們修道人若非不得已的情況之下才會讓自己選擇是否要對人動心，可是我們卻忘了，倘若我們能控制自己的情感，那麼我們就不是人，而是神了，既然已是神了，那麼我們又何必苦苦追求著成仙呢？

　　「流音，怎又發起呆了啊？」緣羽淵一臉好奇的看著我的臉，滿臉帶著明媚笑顏的問道。

　　我抽了抽眉角，勉強的揚了揚還算得上是笑容滿面的嘴角，在心裡暗罵。
　　蠢蛋！

　　連思考和發呆都分不清，你還算師兄嗎你！

　　而事實證明，對像緣羽淵這個沒神經、沒大腦的男人，只有四個字可以不讓自己氣死，那就是──不、要、理、他。

　　我僵著臉上的淡笑，淡而有禮的回應：「三師兄，時刻已到，流音先和您告拜別了。」

　　「咦咦咦！你是何方大膽妖孽！竟敢不怕死的扮成小師妹的模樣！」緣羽淵一臉吃驚的瞪著我的臉看，接著指著我的臉大喊，最後小聲的低喃：「而且學得還真是不像，小師妹可沒那麼有禮貌咧......」

　　緣羽淵，去你的！

　　我黑著臉，冷冷的笑著問：「三師兄，你是在諷刺我沒有禮貌是嗎？嗯？」

　　我一記白眼惡狠狠的射了過去。
　　要是你敢回答我是的話，就是不想再喝酒了！

　　「啊啊啊......」緣羽淵一臉傻笑的看著我，接著討好似的回應道：「剛剛一切都是幻覺，你什麼都沒有聽到、什麼都沒有看到喔！」

　　「......」瞪著緣羽淵那一副傻笑的如陽般的臉龐，我頓時無語了。

　　你當我是三歲小孩一樣啊！

　　突然，一股微微刺骨的冰寒在四周散發著，而擁有這冰寒氣息的人，全南荒十八蠻裡就只有我那宛如木偶般的十三師兄——裴殷憂一人而已，而他此時正站在我身旁，無聲無息的的看著我。

　　我抽了抽嘴角。
　　如果讓我和十三師兄多生活個幾日，我想其實用不著幾日，我一定會精神分裂外加神經質的！

　　「......有事？」偷偷的瞄了裴殷憂一眼，淡淡的問了問。

　　裴殷憂依舊面無表情的看了我一眼，語氣冷的像是朔風般陰冷刺骨，「出發。」

　　我扯了扯嘴角。
　　還真是簡潔啊！

　　「三師兄，我出發了，請你替我向其他的師兄、師姐拜別。」我笑了笑道，「兩百年後再見了。」

　　說實在話，我自己都覺得我自己說的話都有股壯士一去不覆兮的悲催感......
　　這還真是他媽的悲催啊！

　　緣羽淵笑著應道：「流音，一路好走。」

　　一路好走？
　　你這個渾蛋師兄！我又還沒要死！

　　我感覺得到我額頭上的青筋已經爆出來，但是奈何我身旁的陰風慘慘的景色，我只好忍下想痛毆緣羽淵的心情，一臉悲哀的跟在裴殷憂的身後下凡歷練。

　　瞪著裴殷憂的背影，我忍不住在心中哀嘆。
　　我的人生真的好悲慘啊！

　　我根本就不想修仙吶！
　　釀酒，我只想要釀酒，我只想要釀出天下第一的美酒而已！

　　就是這麼簡單的事，為何就是這麼難實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