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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美人计 ...

  •   一切都在改变,一些是她计划之内,还有一些却是她远远没有料到的。
      突来的北风唤回她神游的意识,她缩着身子准备进屋,却因出现在门口的人止步。来人的身躯挡住寒烈的北风,温暖的笑容驱散她心里的寒冷。
      管风阙环上她的腰,将娇小的身躯收紧披风里。昌平茫然的表情让他有些担心,他打破沉默,执意要她开口,“在等我吗?”
      不是,只是你凑巧出现。但是,仍想回答“是。”
      “让公主等,管风阙真是受宠若惊啊。”管风阙带她进屋,将她冰冷的手裹在大手里反复揉搓。
      小四和子衿正盘算这些寿礼能卖多少钱,看见管风阙回来连忙围上去兴奋地叫道“爷,为了我们的荣华富贵,你一定要牢收公主第一男宠之位啊!”
      管风阙拨开黏上来的两个小钱奴,“爷一定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现在帮公主把礼物拿到书房。”
      两个小家伙得令兴高采烈地搬起寿礼扫出大厅。管风阙拉昌平在取暖的火盆旁坐下,拿起火盆旁烤的焦熟的番薯,撕开外皮。番薯甜香的气味立刻窜满大厅。
      “子衿要是发现你偷吃她的番薯一定会拿你当番薯烤。”昌平取笑很没威严的管家主子,想到子衿为一只番薯和自家主子拼命的情形不禁笑出声。当初和管风阙住进太傅府时,她曾担心小四和子衿因忌惮她的身份刻意疏远她,很显然低估了这两个小鬼头当活宝的天分。
      管风阙贪看昌平的笑颜,将番薯送到她手里,一本正经地回道:“我会告诉她是管家的财神吃的。”
      昌平笑得更媚,一展昨夜风情。“管郎,今天是十月二十。”
      取番薯的手明显一抖,管风阙只能眼睁睁地见证属于番薯的火葬。昌平笑得越媚,他越觉得有鬼。难得的艳福,他却无福消受。管风阙放弃抵抗,乖乖得跳进美人计里。“管、管郎知道。”
      “今天是我的生辰。”
      管风阙看着凑近的丽颜,闻到属于她特有的香气,心里反复念叨着四个字,吐气如兰,吐气如兰。
      “管郎没忘,”他从怀里掏出一支木钗,雕的是只彩凤。彩凤双翼半开,似欲振翅飞翔,又像是准备垂翼休息。“这个送给你,可惜比不上你发上的那只金凤。”
      昌平接过木钗,听他继续道:“还记得那日你送齐乐公主后回城吗?你坐在凤辇里睥睨天下苍生,那般高高在上,我却觉得那单薄的身躯异常孤寂和疲惫。这只凤是在一个小摊上买的,当时看见它就想到你,一心只想将它收进怀里好好珍藏。”
      她记得,记得那天他从无人的小摊上买下什么东西然后拿着它朝她挥手,只是不知道那时他已看出她的孤寂!心里的震撼让她的媚笑变得扭曲。突来的暖流窜遍全身,她默默地环上管风阙的腰,将头贴上他的心口,久久不肯起来。
      管风阙轻抚她的长发,享受难得的温馨的同时也暗地里舒了一口气,他的凤儿总算忘了执行到一半的美人计。
      “管郎!”
      娇媚的声音直击心口,管风阙上扬的嘴角顿时扁下。他的凤儿果然很执着!
      “管郎在!”他认命地松开环住昌平的手,对上她魅倒众生的勾魂笑容。
      “今天是十月二十。”
      “管郎知道,是凤儿的生辰。”他很自然地接上话。
      “也是,”葱白玉指止住管风阙蠢蠢欲动的唇瓣,“管郎的生辰。”
      美人计、美人计!果然最美的也是最毒的。
      既然已经不是什么秘密,管风阙也不想否认,只是,“谁告诉你的?”
      “花年君。”
      本来她是想拉蒹葭到太傅府小住两天,和往年一样陪她庆生。花年君在诱哄和威胁都失败的情况下,冷森森地冒出一句,“管风阙也是那天的生辰。”
      好巧!
      “但他从不会刻意地去记住这一天,甚至会刻意地忘记。他从不为自己过生日。”
      为什么?为什么要刻意忘记自己诞生的日子?她好想知道,但花年君已带着蒹葭离开。
      “你又惹到他了?”管风阙苦笑,而他就是城池里的鱼,受罪得冤枉。
      昌平倾身,将他的苦笑淹没在樱唇里,“管风阙,生日快乐。”
      沉寂的伤痛因她浅浅的轻吻和那唤进灵魂的话语复苏,管风阙再次将她拉进怀里,让彼此之间再无间隙,大手覆上她的后脑勺,止住撩拨后欲撤退的樱唇。他吻得激狂,失控的情绪借着相濡以沫的机会一一过度给拨开他的伤痕的人。
      昌平顺从地迎合他的吻,尽管他的激狂吻疼她的唇。软嫩的丁香小舌似顺着他的舌摇摆,却意外得抚慰了他的失控。
      直到快要窒息,管风阙才放下昌平,两人边喘着粗气边看着对方,然后对着对方狼狈的模样相视而笑。
      “管郎,生日快乐。”她遮住他眼底的忧伤,言语里尽是怜惜。
      “管郎二十二年来从没有庆生的经历。”管风阙用自己的大手包裹住覆在双眼上的手,眼前的黑暗让他感到心安。他的语调平稳,完全用旁观者的态度慢慢揭开内心阴暗的一面,甚至嘴角还带一抹淡淡的笑。
      “二十二年前的这一天管夫人临盆,听说是难产,稳婆说母子只能保一个。管太傅坚持舍子,但管夫人却坚持为管家留后。我是在管太傅的失控的咆哮声、管夫人痛苦的呻吟声脱离娘胎的。管夫人还没来得及看上舍命保下的孩子就走了。”
      “十月二十是我的生辰也是管夫人的忌日。我每长一岁就提醒管太傅他的夫人和他的离别又多了一年。每到这一日管太傅都会在深夜烂醉而归,把我从睡梦中挖起,将所有的怒气和恨意全部洒到杀妻凶手身上。听奶娘讲,管夫人三年忌日时要不是她及时发现,管太傅早已亲手掐死他的儿子。当天夜里,奶娘在烂醉的管太傅睡死后带着我逃出太傅府,路上遇到师父,哦,我的功夫和学问都是师父教授的。”
      “本来我与管府再无瓜葛,但奶娘一直觉得将管家的子孙偷走是她的罪。八岁那年,她重病之下坚持带我回管府祭拜管夫人同时认祖归宗。那年十月二十,管太傅依旧烂醉而归,看到重返的儿子如见鬼魅,不断地咒骂并拳脚相向,那年的管风阙已习武五年,懂得反抗,倒没吃多少亏。奶娘不久后去世,不久师父来到管府,以每年岁末让我在管府呆一个月为条件将我带回蝶谷。我从不提自己的生辰,蝶谷的师弟师妹们也很默契地对此闭口不谈。久而久之我都忘了十月二十对我的意义。”
      贴在眼眸上的手承接不了太多泪水,不多久管风阙的脸上已湿亮一片。
      “对不起。”昌平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阻止管风阙再说下去。这些她事先已经调查过,逼他亲口说出本就是她的目的,但看着他明明很痛却努力做出事不关己的样子,她却后悔了,后悔坚持让他正视十月二十这个特殊的日子。
      管风阙拉下她的手,俊眉一挑,仿佛想到什么好笑的事,笑得嘲讽:“凤儿一定好奇为什么我称自己的母亲为管夫人吧!”
      “不,我不好奇。”昌平连忙摇头,阻止他继续说出伤害他自己的话。
      “因为管太傅说我不配叫她娘亲。”
      昌平将管风阙僵硬的身体揽进自己的怀里,努力安抚被自己揭开旧伤的人。明明很温暖的人,明明最是热爱生活最懂得欣赏美的人却藏着最残忍的伤害,“对不起,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放心,我刚刚只是一时失控,管风阙若这点洒脱都没有早就去陪管夫人了。”管风阙起身,怜惜地拭去白玉面颊上的晶莹泪珠。
      昌平双手捧住他的脸,带泪的脸上显出属于昌平公主的霸气和坚持:“不要再逃避十月二十这个日子,因为这是我的生辰也是你的生辰。这个生辰不是已逝的管氏夫妇给你的,而是昌平公主赐给她的男宠的,知道吗?我要我的男宠每年都和我一起庆生,知道吗?”
      昌平终于想起了最初的目的。希望他正视曾经的伤痕,渴望那温暖的笑里没有杂质。既然那些过去给他带来伤害,那么她这个公主就将这些伤害连根拔除,赐她的男宠一个全新的生辰,一个和已故的管氏夫妇毫无关系的生辰,一个和昌平公主紧紧相连的生辰。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她的男宠一个点头,一个承诺,而她相信这个承诺不难得到。
      “遵旨,我的公主殿下。”管风阙在她的手里漾开笑容,为她别扭的关心心动不已。“不知公主殿下为风阙准备了什么礼物?”
      礼物!
      “我——”她从未想过要送礼物,虽然收过很多。
      管风阙打断她的话,半开玩笑地建议道:“不如将凤儿送给我好了,我现在只缺一个新娘。”
      昌平瞪着他,仿佛听到什么惊世骇俗的事。他眼里的戏笑告诉她这不过是一个玩笑,但她的心湖却因这简单的玩笑卷起千堆浪。精明、干练、沉着、冷静尽数瓦解,她狼狈地捡起火盆旁剩下的番薯,丢进他的怀里,“这是我亲手烤的番薯,是为你准备的礼物。嗯,下雪了,我出去赏雪。”
      她镇定地起身,沉稳地迈开步子,完美而不失体面地逃出大厅。只是外面虽乌云密布,北风呼啸,却没有半片雪花落下。
      管风阙静静地剥下番薯,因昌平蹩脚的谎言失笑,这番薯明明是子衿放的。
      “总有一天你会成为管风阙的新娘,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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