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迷途》冰纨

4、（四）人鱼绝唱 陆地

　　海面并没有溅起水花，因为他在一踏上水面，就迅速让漂浮魔法生效了。说到念咒语的速度，阿历克斯在这方面的造诣早已超过同龄人了。
　　美丽的声音传来的方向就在船的右前方，阿历克斯往那边踩着水面飘过去，他觉得那乐音在他的脑海里造成的旖旎和幻觉越来越明显了，在一个闪神中，他差点就忘了咒语，以至狼狈地呼吸急促起来。
　　哎呀，这可糟糕了，原来自己也不是很能坚持啊，像这样走过去，只怕不但没有让人鱼们罢手，第一个牺牲品就会是自己啊。奇怪的是乐音明明不是很大声，却令自己有着脑袋里都被它们装满了的感觉，不是讨厌也不是很欢喜，只是一种想让自己就此沉沦下去的虚幻迷人景象。
　　“请你们别再唱了吧，虽然美丽，始终不是适合人类的啊。”昏昏沉沉中阿历克斯并不知道有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他苦笑着，发现自己的不自量力，但已经没办法挽救局面了。
　　人鱼的歌声忽然停了下来，被结界保护着的人们像是经历了一场剧烈运动或者刚和一头独角亚龙搏斗过，纷纷大汗淋漓地摇晃着，接二连三地倒在甲板上。大多数人都失去知觉，梅恩发现结界已经破裂，便匆忙地跑过去开始照顾虚弱的人们。但是阿历克斯没有回来，他好象在海上失踪了。
　　大叔一面诅咒着自己可怕的倒霉运气，一面第十个恢复了意识。当然，发现阿历克斯失踪后他又是一阵狂怒，在他看来，少年不听他的劝告而遭到这样的下场，虽然说是自作自受，但是也不能说自己就没有错，首先明知莫尼是个不诚实的人还一直没有解雇他就是他的过错了。
　　不过当务之急是救人，其余也没工夫顾及了。
　　如果阿历克斯知道自己的辛苦完全没有被人铭记于心，反而还被人怪罪自己麻烦，恐怕会大哭一场吧，不过那是在假如他失去生命的情况下。基本上来说，这少年只要还活着，就决不会哀怨什么。
　　此刻他正在脑海的一片迷糊中恍恍惚惚醒过来，发觉自己身处海中。
　　不是在海上漂，确实是在海洋内部。不过除却深色的海水，还有怪异的触感在背部，那让他即使胆大包天，也不由一阵毛骨悚然。
　　衣服没有湿，这是他醒来后第一个清醒的认识，然后当然就明白背部的触感原来是因为有结界的存在。这么说来，自己还没有死咯，想一想一个卡洛斯人会被淹死，这就决不是一个让人笑得起来的笑话。
　　人鱼啊，真是好古老的传说，简直跟卡洛斯人一样神秘，虽然少年不认为自己很神秘，但人鱼是神秘的这绝对没错。那么现在自己处于怎样的环境呢？是被人鱼当作珍奇物品围观着吗，还是准备将自己作为实验品存放？无论如何，周围没有看见一个可以称之为高级生命体的东西，他觉得自己好象被隔绝起来了，没有可以实际接触的东西，不由有些恐慌。
　　声音忽然就出现了，阿历克斯觉得还是一阵晕眩，眼里像是突然冒出来似的多了一个少女细致的上半身，不同于传说中的是这少女并不是用长发作为衣裳的，她的头发是浅浅的，有淡蓝色的光晕，一对透明的背鳍轻轻地在水里挥动，脸孔上带着很好奇的神色看着阿历克斯，没有一般赤裸着的人的害羞。
　　阿历克斯先也吓了一跳，但是他立即记起人鱼跟人是不同的，也就是说确实没什么值得惊讶和羞愧的，就忍住自己差点叫出来的冲动，勉强地对她回以笑容。
　　声音没有断过，但是人鱼少女并没有开过口呢，到底是怎么回事？
　　脑海里仿佛有某根弦被触动了一下，他看见少女顽皮似的笑了，口唇开始动了，但是违和感充斥着少年的整个脑部，因为那和声音完全对不上号。或者说，那种声音其实不是能由喉咙和嘴唇能发出来的。
　　你知道的啊，那就不必我说咯。没有确切的语言，但是是那少女的表情和奇妙的触感让他觉得她是这个意思的，他先是吃惊，但接着就明白了，那少女或许并不是实体呢，只是在用刺激他脑部的方法跟他说话罢了。
　　是啊，我是你想象出来的哦。少女的表情在笑，也是想象的。
　　当时少年并没有感到有什么不妥，但是一阵子之后，他忽然面红耳赤，哎呀，这么说来，幻想她没有长发也是自己咯？原来……他觉得少女又在笑了，不由更加难堪。
　　恩，那么说正事吧，少年稍微稳定了自己的情绪，你们是可以任意和人沟通的，为什么要用歌声去迷惑人类呢？
　　他故意不去看少女的身体了，不过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少女很顽皮地在他面前晃来晃去，这，这难道同样是自己想象的吗？
　　不，不是我们啊，只有我一个。少女有些哀伤，而且只有你才能这样跟我沟通呢，其他人不是已经受不了了吗？
　　少年不由沉默了，他问：“怎么回事？”
　　其他族人都渐渐消失了，我们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过明知道没有用，我们还是想要求援啊……
　　这样吗？阿历克斯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过他没有忘记自己现在还是用着普通人的模样在跟她说话，也就是说，他的真正力量依然隐藏着，不知道解放后的自己能有多大的能力呢？他在思量的时候，少女用一种很期待的目光看着他，但是阿历克斯发现了，反而大感羞愧，这么说少女无论露出怎样的神情，其实都是他内心的写照啊，看来自己实在有够不光明的，竟然希望少女感激自己。
　　只有你一人吗？
　　阿历克斯抛去细枝末节，问道。
　　是，在我的认知范围内，只有我一人了。
　　那倒可以试一试，我帮你制造一个空间吧。阿历克斯下了决心，他记得老师曾经教过他，以解放后的力量来说，应是足以支撑的。
　　不过，少年担心地看着她，你会寂寞吗？
　　不知道，寂寞是什么？
　　算了，如果我的过错会让你难受，以后我会来弥补的。他说着，对人鱼露出微笑，以后，就真的不会有人听到你们的歌声了啊，你不会觉得难过吗？
　　我们的歌声吗，那是用来跟族人们传递消息的啊……
　　如果族人们都已经不存在了，唱歌又有什么意义呢？少年一面默默地想着这个悲伤的事实，一面为即将到来的工作作简单的准备。
　　使加在自己身上的迷幻魔法消失，只是一个小魔法，不过这个小魔法却能够在一定的范围内封印他的力量，当然这是要他有充分的自觉心。当他解开它的封印，就完完全全是一个令人感到害怕和恐惧的卡洛斯人了。
　　他的头发，眼睛，都变成了夜一般深色的漆黑，魔法力和内力同时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震荡起来，几乎有着能排山倒海的能量。
　　你要准备好哦，少年对人鱼说，左手和右手一前一后地动起来，拿捏着空间的法诀，同时，有气，水，土，木等各种元素在澎湃。一个真正的空间，决不仅仅是与世隔绝，它拥有的生存条件取决于创造人对其他魔法都要有熟谙的掌握，不然一个纯空间魔法师所创造的空间，最多不过能放一些无机物，人类或其他生物根本无法在其中生存。
　　阿历克斯的老师绝对不是个误人子弟家伙，至少他不会灌输一些错误或者根本不可行的观念到他的头脑中去，现在，阿历克斯就在用他教授的方法制作一个能够让人鱼生存的空间，当然他也不是很了解人鱼到底适合怎样的空间，不过依现在的环境来创造，肯定不会有多大困难。
　　你，以后还会记得我吗？
　　人鱼问着，有些哀伤的神情。
　　当然不会忘啊，这种经历，穷尽一生也不可能会遇到第二次啊。阿历克斯开玩笑似的说着，他有些累了，不过在回到他本应该呆的船上去之前，他还不会倒下。
　　最险的是，他差点就忘了要重新伪装自己。
　　于是，在航船上的人们忙得都快虚脱的时候，船舱下层的储藏室里多了一个很安稳地熟睡着的红发少年，不过发色与刚开始略有不同，也许是光线太暗的缘故吧，不然就太令人汗颜了。
　　“什么？！在我们拼死拼活跟人鱼的歌声作斗争的时候，你竟然在睡觉？！”以上是大胡子大叔对被厨师发现的少年的雷霆震怒。
　　哦哦，你真的有在作斗争吗？虽然对大叔的话存在着疑问，不过少年还是很有口德地没有说出口。“唔，不然大叔你希望在海中的尸体里看见我吗？”
　　总之，一切都还算圆满，对于帮人鱼做空间的事，连他自己都有些是否做了个梦的想法，不过，那要等到以后有时间再去确认吧，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完成自己老师布置的任务啊。
　　“阿历克斯，你真的是在睡觉吗？”梅恩很疑惑地问他，“你当时怎么会跑到储藏室里去睡觉呢？”
　　“哦，我也不清楚，也许人鱼让我们都做了一场好梦吧。”阿历克斯笑着说，如果真的只是梦，那还真是奇妙呢，它帮自己完成了一个肯定自己能力的梦想，说起来还真是有点如在梦幻的感觉。
　　很快就要到达大陆的第一站了，那个名为贝斯法的国家，挺值得人去期待的。不过，首先……
　　“我想起来了，你还没有付过钱啊。小鬼！”为什么不再晚一天再想到呢？看着大叔激动的脸，少年不禁这样想，他慢吞吞地摸出钱袋子，取出一枚金币，递给大叔。
　　“这些是不够的！”
　　“怎么会不够呢？你回去跟你的店员商量一下，就会发现我其实是不用给钱的，我想同样一张船票，你不会让我出更多的钱吧？”
　　在一片碧海蓝天中争论这种问题，实在有够杀风景的，但是两个人完全没有自觉性，兀自吵闹不休。
　　“阿历克斯，我们要开派对哦，你快过来一起玩啊。”梅恩清脆的声音穿插了进来，让气氛立即变得像父子吵架一般温馨，两个人吵不下去了，于是阿历克斯带着笑容转身跑向梅恩，大叔一脸不快地嘟囔着，走向了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