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窗共枕》宛唐采

22、我们回不去了

　　初识阿桂的时候，她还不知道他已经结婚了。自己是以他的助理的身份招聘进来的。这是她的第一份工作。她自然是怀了十二分的梦想和百分之百的激情。
　　当时只觉得阿桂很辛苦。那一段时间是客户关系建立的最重要的时刻，他的电话二十四小时开机。连吃饭的时候，手机都会时不时的响起来。古时候周公吃饭三吐哺，他是三接手机，一点都不为过。
　　艰难的拉锯战之后，终于签了合同，他请同事们到自己家里吃火锅。
　　西西第一次去别人家做客。还特意买了水果。一进门发现人事陶小姐正在洗菜。
　　她一抬头，看见墙上的婚纱照，陶小姐和阿桂紧紧的相拥，满目之间都是化不开的浓情蜜意。
　　“小王这么客气。”陶小姐笑逐颜开，“来就好，还带什么水果！”
　　“这是我的贡品啊。我来帮你。”说罢脱掉了外套卷起了袖子。事实证明，她确实客气了，其他来吃饭的人都是老油条了——只带了肚子过来。
　　说句实话，看到婚纱照的时候有一点小小的吃惊。后来一想，自己是新来的，不知道他和陶小姐的关系也在情理之中。
　　陶小姐干脆把围裙系在她身上，自己去切肉。
　　两个人配合的天衣无缝。

　　没过几天，她回到宿舍，一开门便发现异样。
　　就那么惊慌失措的拿起手机，打给阿桂——也不知怎么了，她第一个想起求助的人就是他。或许是因为他是自己的顶头上司的缘故吧。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没有一个亲人和朋友，朝夕相处，她最熟的人，说话说的最多的人就是阿桂。
　　正在公司加班的他立刻就赶了过来。
　　钱全部没了。她做在那里，几乎要落泪……
　　“我跟老板讲一下，看能不能让你提前预支点工资。”然后，他看了她的房门，还是旧式的木门，锁亦是。
　　“要不，你搬到我的那座楼吧，正好昨天有人搬走。那里门都是防盗的。而且周围都是同事。比较方便。”
　　她六神无主，他的建议无疑是最好的。于是她点了点头。在头低下的刹那，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那你赶快收拾一下东西，我叫人来给你搬家。”
　　就这样，当天晚上她就睡在了新的房间里。和他家，门对门。
　　似乎一切距离都是在那一个晚上突然靠近——平行线转了弯，偏离了原来的轨道。想要渐渐的靠近。
　　那个时候的王西西太年轻，她不知道只有平行线才可以永远的在一起，维持着最完美的距离。
　　而靠近的直线，相交之后，注定是要分开的。

　　但是，他已经是成年的已婚男子。
　　但偏偏越得不到，便越在乎。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蹉跎了几年的光阴。终于有一日她在知道陶小姐怀孕后强迫死心归家，然后闪婚。
　　晚饭时，又收到了他的短信。
　　“西西，我想见你。”
　　她有些恨意渐渐涌上胸口。餐桌对面是自己的老公。她拿着手机进了浴室，锁上门，打开水龙头，捂着嘴，眼泪倏忽间掉了下来。
　　很想肆无忌惮的嚎啕大哭。痴狂的执迷不悟的爱和撕心裂肺的痛才是青春应有的过程。可是，她已经不是那个有着自由灵魂的王西西了。她在她和新婚老公的家里咬着自己的手指艰难的发出几个嘶哑的单音。
　　一直以来，主动的人都是她，但是现在他主动来找自己。可是，可是，她已经不是当时那个爱的傻里傻气，爱的勇往直前的小女孩了。
　　浴室里摆着阮东发深色的洗浴用品，他的剃须刀，他的须后水，两个并肩而立的牙刷——任何一个细节都已经清晰的昭示着她已经身为人妇。
　　是别人的妻子。
　　最爱阿桂的时候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而今，她的心里充满了深深的悲哀。
　　《十八春》里，多年后重逢的曼桢在昏暗的灯光下对世钧说：我们回不去了。她现在总算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无奈的心情。
　　悲凉霎时直哽喉间。